“白痴!你就是个笨蛋!收了你这么个蠢徒弟,老子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道士的声音在他犹豫不决的脑海中忽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小时候所发生的一幕幕往事。
“就你这个蠢样还想飞?连爬树你都哆嗦,上了天你还不得直接拉喽?赶紧的,给我往上爬!今天老子要是吃不着最上面的那颗果子,往后十天你就别想吃饭了!”
一颗将近两丈高的大树下,道士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一手拎个小酒壶一手端着酒盅,一边有一口没一口抿着,一边骂骂咧咧的冲着挂在树上的小胖子一顿教育,脸上的表情好不快意。
“哭?哭什么哭!你小子有劲儿在这给老子抹马尿,怎么不省着力气一口气给我爬上去?啥,我咋不自己上去?废话,老子懒得动弹你不知道吗?等你哪天比老子厉害了你也可以懒,到时候你看着老子爬!没实力就没权利,没实力你的命运就永远别想掌握在自己手中!连颗树都爬不上去你还敢跟我讲人权讲道理?我呸!你下来看看你的道理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
只有六七岁的小胖子树袋熊似的挂在树干上,仰头看看还有最少四分之三的路程,再低头看看道士耀武扬威的拳头,涕泪横流的小胖子一抽一抽的吸着鼻涕,咬着牙继续往上爬去。
道士说的“没实力就没权利”对不对李初一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道理肯定没有道士的拳头硬。树爬不上去最多也就是掉下来摔死,可是道士的拳头却能让他疼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该怎么选他自然知道。
画面一转,大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美丽的湖泊。波光粼粼的湖面在阳光的映射下好似一块大大的宝石,清澈的湖水让人见了就有种想要一头扎进去好好游上几圈的冲动。
可是李初一并不像跳进去,他恨不得离这里有多远算多远。可惜道士就在他身后看着呢,这次他没有拎着酒壶,而是找了根又粗又长的大树枝串了一只几尺长的四爪生物在火上烤着。
火焰舔舐着兽肉撒发出诱人的香味,肉质里被烤出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中让火焰越发的旺盛。李初一闻着肉香却罕见的没有露出任何的馋色,他脸色青黑瞪着小眼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水中那一只只来回游弋的庞然大物。
偶尔间这些庞然大物把头一抬微微露出水面,小胖子看见那一双双择人而噬的凶狠大眼,肉乎乎的身子便忍不住一阵哆嗦,脚下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了少许。
他知道这些庞然大物之所以在这聚而不散不是因为它们饿了想吃他,而是因为道士手里烤的喷香的那只动物不是别的,正是水里的这些大家伙们的幼崽。
“进去呆上半个时辰再出来,或者你能抓住里面任何一只也可以提前出来。要是不到点你敢擅自上岸,那就加罚一炷香的时间。”
道士慢悠悠的说道,说完吹着凉气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兽肉,滚烫而鲜美的肉质让他一边呼着热气一边眉开眼笑的,可是转头一瞧小胖子还傻傻的站在岸上,他的脸顿时又拉了下来。
“磨蹭什么呢?还不下去!不就几条水虎鳄嘛,几条小鱼你都怕,将来你飞上天碰见什么雷鸟迅鹰的你还不得直接跪喽?”
小...小鱼?
小初一哆哆嗦嗦的指着水中一条条丈许长的水虎鳄,一脸悲愤的看着道士。
道士见状一瞪眼,拉着脸道:“怎么?觉着我说得不对?本来就是小鱼嘛!你仔细看看这些小鱼,你看看它们的眼神,吃肉的明明是老子,可是它们为什么只冲你发狠而不敢冲老子发狠?老子告诉你为什么,那是因为老子把它们打怕了,而你见了它们却怂了!人善被人欺,人弱更是只有挨揍的命!赶紧的给老子下去,今天你要是不让老子满意了你就别吃饭了!”
小初一哪敢下去,里面随便挑一条水虎鳄那牙都快有他半个身子高了,他这一下去哪还能有命在?
“蠢货!”道士等了半天见李初一还是踌躇不前,拉着脸把手里的大肉串重重一放。
小初一见他的动作就感觉不妙,刚想跑却见道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只感觉屁股一疼整个人突然间就飞了起来,嚎着一路走了音的惊叫扑通一声就落入了水中,本来就不平静的水面顿时波涛汹涌乱成一片。
“吗的,这蠢材!早晚都得下去,还非得逼老子出手!浪费了这么多力气,赶明要是见了小桃春老子半道泄了劲儿咋办?吗的,赶紧多吃点肉补补!等下再去抓只羊回来补一下,就选踏山飞羚吧,正好让这小子再练练速度!”
骂骂咧咧的,道士晃晃悠悠的踱回了火堆旁瘫坐下来,好像踢那一脚真跟费了多大的劲儿似的,那模样就跟与谁大战了三天三夜精疲力竭了似的。
可怜的小初一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场修炼已经被安排好了,不过他知道也没工夫多想了。面对围着他挤成一团的水虎鳄,他只能紧咬牙关奋力的挣扎着。
类似的一幕幕像是皮影戏一样的不断在脑海中回放,这些当时让李初一咬牙切齿恨的骨头缝都痒痒的“训练”,此时想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温馨与怀念。正是道士一次次的逼迫让他成为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若是按照李初一原先的性格,别说杀南许战柳方替李斯年出头公然与百族为敌这些壮举了,就是杀个人恐怕都能让他吓尿裤子。
如烟往事回忆良久,最后一幕定格在了五羊坟冢开启前跟道士乘着烂葫芦赶路的那一幕。
当时他与道士讨论五羊老怪的身世而引来了天劫,结果劫云刚起便被他那刚猛的师父一顿臭骂给骂散了。当初对修士的事情还没有太多了解的李初一虽然也对他师父感到无比的崇拜,可是后来随着对修士的世界了解的越多越深,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那个整天没个整形的道士师父究竟有多厉害,崇拜之余他更感受到了深深地敬畏,除此之外当初道士的那番话也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天劫?天劫算个什么东西,世间法力高深的大能多了去了,这天劫又能奈何的了几个?当你修炼的至高的境界时,什么三灾九劫一十八难,对你来说那就是一个屁。”
......
“人之命,天注定。这话虽俗,但是道理却是真的。天命定你洪福齐天,那么你定当大气运随身。天命定你悲惨一世,那么你再怎么努力,最终也八九不离十的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
“呔!痴儿!我辈修士,练的是气,养的是魂,修的是道,而搏的,则是自己的天命。天命虽定,但并非不可违。只要你将自己变的够强大,当天命来临之时,你有与其搏斗之力,怎不可为自己挣出一片天?想想以前那些化劫改命飞升成仙的前辈们,他们如果顺天从命,岂能修的成大道,成的了真仙?!”
“吾辈修行,修的是自己的大道,行的是逆天改命之事。天要亡我,我便由天?屁!狗屁!大狗屁!我命由我不由天,它要亡我,我便斗之!纵使身死道消,亦唯死尔!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哼哼,我有何惧之?!”
道士的话在天劫的衬托下深深地镌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至今回想起来他仿佛仍能感受到那时的情景。
道士的话、道士的霸气、道士的无上修为乃是道士那藐视苍穹的姿态,连劫云都不堪其威而消散了,甚至连那片天仿佛都在道士面前隐隐的颤抖。
李初一每次回想起来都感觉心驰神往,此时再次回想起来时他不知不觉中整个人的精神意气都不断地攀升起来。
浴池中的水早已失去了平静,李初一没有动,可是水面还是以他为中心不断地激荡起道道涟漪。法力激荡却含而不发,可是他的身上却传出一股迫人心神的气息。这股气息无形物质只能感受无法触及,但就是这无形无质的气息却搅得浴室内风起云涌乱成一片,所有的摆设和水汽全部被顶到了墙角边,阵阵哀鸣过后摆设不堪重负纷纷化成了碎片满地。
气息的波动冲出了浴室狠狠的撞在了房间的墙壁上,房门和墙壁上暗藏的各种防护禁制瞬间光芒大作全部开启。可是这些禁制大部分都是对外不对内,而且与寒狱门口的临时客栈相比这营房里的阵法禁制无疑是弱了许多,李初一的气息肆意挥洒下这些禁制根本拦不住多少,片刻后余波便冲出屋子横扫了整个营房。
郝幼潇正在沐浴,本来眼神涣散不知想着什么心事的她在感受到这股气息后顿时脸色一变,抄起一套群衫穿在身上就猛然冲出了房间。
来到营房正厅见到了脸色难看的郝宏伟,郝幼潇俏脸阴沉的问道:“敌人?哪家的?”
郝宏伟黑着脸,一副牙疼的模样恨恨的看着李初一的房间。
郝幼潇不明所以的转头望去,却听旁边的大胖子咬牙切齿的道:“敌人个屁!李初一那王八犊子拆了我一间房还不够,他吗的这次直接拆到这里来了!”
“李初一?”
郝幼潇俏脸大变,她没有像大胖子那样肉疼这里的损失,而是下意识的慌乱道:“他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坏了,在这里要是修炼出了岔子,那可就麻烦大了!不行,得赶紧去看看!”
说完不理郝宏伟,郝幼潇扭头就冲向了李初一的房间。
大胖子被一人撂在身后,脸上的肉疼早就消失的无影无从。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焦急慌乱的郝幼潇,傻傻的挠了挠头。
“什么情况?这丫头...”
灵光一闪,他猛地一拍后脑勺,瞪着牛眼一脸的古怪,咧着合不拢的笑嘴喃喃自语道:“嘿,他吗的,还真有事儿?!李初一你个小王|八犊|子还敢骗我,这丫头不替老子担心损失先担心你个小王八|蛋的安全,你还敢说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