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还用说嘛,当然是肯定的了,话到了嘴边,汤小圆却说不出来了,她不敢去看江沅鹤,很害怕那里流露出一丝的不舍来,她怕看的久了,自己也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可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行了,看我问的这是什么话,”江沅鹤调整了情绪,说好了让她远走的,那就不要用某些不该存在的情感去束缚她,“我应该恭喜你谋了个好差事才对,可惜家里没有酒。”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就想喝酒?再吐血了我可不管你!”汤小圆撅嘴,戳了戳他的胸口,怎么看都像是小娘子管教不听话的相公,每戳一下就震撼一次江沅鹤的心,低下头就能看见她娇俏的容颜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江沅鹤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一片,比当年静姝妹妹离开时还要难受,不知要难受几百倍。
从汤小圆在江家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再清楚不过了,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她从未隐瞒过自己,按理说自己应该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才是,可这一天渐渐临近的时候,他发现,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和面对。
不过很快江沅鹤一扫心里的阴霾和惆怅,与其想以后的不愉快,不如好好的珍惜眼下,尽可能的让她不发现的情况下对她好,让她以后不管身在何处,无论嫁与何人,想起在江家的这段岁月,是快乐而非厌恶吧。
这样就好。
“喂,我跟你说话呢,在你身体彻底好之前,不许喝酒,听到了没?”汤小圆见他久不答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她声音这么大,自己想听不见也不容易吧,江沅鹤无奈的笑着回答:“知道了,知道了,这还没当上大管家呢,气势就出来了!”
汤小圆被他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哄着脸道:“你知道的,这个大掌柜是怎么来的。”
说起着个,汤小圆可就笑不出来了,这以后欠梁子荀的可就多了,到最后不会来个无以为报隐身相许吧。
此刻正在忙活着装饰门面的梁子荀要是知道她有这个念头,一定点头如捣蒜,欢喜的道:“好啊,好啊!”
他觉得好,可汤小圆很快就摇头晃散了这个想法,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能把感激当喜欢,那样对梁子荀也不公平啊,现在还是不想那么多吧,就算这么做很不好,她也要继续装糊涂下去。
反正他不是说自己很有眼光吗?那她就好好地在这方面钻研一下,给他的铺子多赚些钱当做报答就是了。
“少爷,您慢着点,别摔着!”朱旺扶着摇摇晃晃的梯子,担心的道。
“闭嘴,你当你家少爷我是纸糊的呢?就我这身手,打你这样的百十来个不成问题,放个牌匾就能摔着了?”梁子荀扶正了鎏金大字书写的牌匾,一想到以后就能天天在这里看到汤小圆的身影了,恨不得所有的事儿都亲力亲为。
“朱旺,看看正没正当?”梁子荀自己看了半天,发现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了,但还是喊朱旺好好看看。
朱旺扁扁嘴,心里犯嘀咕,一块儿牌匾而已,少爷都鼓捣半天了,自打那天汤小姐来找少爷,说答应了这事儿开始,这都第六天了,少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在这铺子里头呆着,就连平日里那些玩的好的少爷来叫他喝酒都不去了。
“朱旺,你耳朵塞鸡毛了吗?我问你话呢!”梁子荀等了半天,发现朱旺连个屁都没放,大喊道。
“哦,正了,正了,一丝都不差了!”这都问了不下十次了,可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爷呢,问了就得答,不过朱旺想了想起了坏心思,“爷,汤小姐喜欢的可是文绉绉,时不时吟两首诗的人,你这样不好吧?”
梁子荀下了梯子之后,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下朱旺说的话,觉得有道理,汤小圆之前可不就是喜欢祝青山那个死书呆子吗?朱旺不提醒他还把这茬忘了,是不是以后自己以后也学着纳祝秀才,她会多看自己几眼,没准还动了芳心?
朱旺看着梁子荀渐渐弯起的嘴角,以为这回又能讨到赏了,可哪知等着他的是梁子荀合起的扇子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你小子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朱旺不解,他说的没错啊,汤小姐不是喜欢祝秀才吗?那公子学着他的调调,又这么帮了汤小姐,她没理由不会喜欢啊。
梁子荀翻脸,很严肃的道:“书读多了脑子里的坏心思就多,所以啊读书的都不是好人,看那祝秀才把圆圆害的多惨!”
朱旺咽了口吐沫,少爷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要是让夫人和老爷听到了准是一顿打,“少爷,您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别忘了,老爷也是读书人。”
“对啊,我爹是读书人啊,所以把我娘骗到了这里来了,连家都不要了也要跟着我爹。”
朱旺无语,这话也就这个小霸王敢说,换作别人,早就被打飞了。他们自己家的事儿,他这个做下人的还是不搀和了,免得到时候当了替罪的。
“朱旺,看看这牌匾怎么样,这可是本少爷我亲笔写的,圆圆看了是不是会很开心?”梁子荀端详着自己的大字,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当然好看了,梁子荀从五岁到十岁是在京城的外公家长大的,跟着表兄一起读书习字,他的启蒙老师那可是曾经的帝师啊,教他习字的也是当朝有名的大书法家,加上他外公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时常的点拨一下他,他的字别有一番风骨,遒劲有力,宛若游龙。
梁子荀天资聪颖,本该是个好苗子,奈何他生性顽劣,气走了多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最后实在受不了外公家的严苛,愣是一个人从京城背着包袱回到了家中,气的他爹差点没把他打死。
反正梁少爷别的本事没有,不高兴了就背着包袱走,他爹也认定了他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再管他,由着他自生自灭,可梁子荀的娘亲身娇体弱,二十年来就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那是疼到了骨子里,他爹又爱极了他娘,对于这么个头疼的儿子也是没办法了。
朱旺抬眼一瞧,朱红的牌匾上几个明晃晃的鎏金大字,上书着:“圆圆首饰铺”。他很想说,“少爷,这个名字还能再俗点吗?”
梁子荀看了眼龇牙咧嘴很是为难的朱旺,沉声质问道:“怎么?不好听吗?”
朱旺哪敢说啊,摇头否认,“少爷,您看东街的首饰铺子叫珍宝阁,西街的叫玲珑阁,您这个是不是看着有那么一丢丢的弱啊!”
朱旺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可在梁子荀的鄙视下,愣是把一寸的开口缩小的近乎没有,之后笑着给梁子荀看。
梁子荀当初只是想着把汤小圆的名字加进去了,听朱旺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弱了一些,可是这名字看着多亲切啊,还真的不想改,但不改吧,他好像也觉得不好听。
“朱旺,备车!”梁子荀不知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喊道。
这风一阵,雨一阵的,朱旺都习惯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少爷,咱们去哪儿啊?”
“玉溪村,江家!”取名字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跟汤小圆商量一下呢,正愁怎么去见她呢,要是没个什么事儿的话还真怕她会不高兴,如今终于找到了正事了,梁子荀一刻也不想耽搁了。
朱旺道一声遵命就着手去办了。
玉溪村,江家院子后面,老地方。
汤小圆和江沅鹤坐在草地上,闲聊着。
刚刚汤小圆还霸气的不让江沅鹤喝酒的,俨然一副管家婆的样子,江沅鹤也不反驳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喝酒伤身又乱性,他虽没喝过,可看着别人酒后失态的样子,他也觉得那东西不喝也罢。
江沅鹤十岁至今一直在生病,竟然滴酒未沾过,他这个年纪居然没喝过酒,也是少见了。
说了不让江沅鹤喝酒,可汤小圆却想起了她喝过的竹青酒,清冽甘甜,喝醉了头还晕乎乎的,脚就像踩在棉花上,那种感觉也挺好的,当时还是她跟祝青山定亲的日子,她高兴所以就想尝尝,哪只自己居然是个小酒鬼,天生的量大,那一壶酒,她一个人就喝了大半。
“在想什么?”江沅鹤见她半天不说话,一个人在哪里傻笑着发呆。
“等你好了,等我有钱了,我请你喝竹青酒吧!”汤小圆眼神清凉的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江沅鹤前一刻刚刚下定决心不沾酒的,下一秒这决定就被汤小圆打翻,很没原则的点头,“好!不醉不归!”
“肯定是你先醉,你不知道我可能喝了呢,我跟祝哥哥定亲的时候……”
那个名字像是禁忌一样,一出口周遭轻松愉快的气氛就被打破了,汤小圆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失落。
“好啊,你这么爱喝酒,等你成亲了我送你一百坛子竹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