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些年也赚了些钱,瞥了眼那簪子,真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妇孺呢,这破簪子做工那么粗糙,能值几个钱,还把梁小霸王搬了出来,真当她老婆子眼瞎呢,连她都瞧不上江玉莲的长相,那小霸王花丛中打过滚的,能瞧上她才怪呢。
李婆子拿着簪子不说话,瞧那样还是不乐意,一根簪子看来是满足不了她的胃口的,闹成这样也算是牛春花咎由自取,但毕竟是一家人,没有不管的道理,可大房和三房都没有钱了,想帮也帮不上啊。
“三两银子一分也不能少,没钱就送银子过来,今晚之前总得让我见着一样,你好好想想吧。”李婆子拿着簪子走了,牛春花这次是彻底是傻了眼。
好不容易存的钱,就这样被人给坑走了,可不给也没办法,而且往后在江家她也抬不起头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着个病秧子没个好,干脆分家算了。
但这话要怎么开口,她得琢磨琢磨。
江沅鹤一睁眼不仅看到了汤小圆在身边守候着,还看了一出这么精彩的戏,牛春花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对于她们母女的见死不救,江沅鹤牢牢地记在心中,他们既然不把自己当家人,那就随他们去吧,日后他们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再伤心的。
如今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光明,只是想到自己好了,汤小圆也很快就要离去,不免有些怅然。
江玉莲仅剩的一根簪子就这样被她娘送了人,心里愤愤不平,可也不敢多说,生怕那李婆子反悔了再来要人,祸是她娘闯的,这要是算账再把她给领走了可怎么办。
“娘……”江玉莲委屈的喊道。
牛春花这会儿自顾不暇呢,哪有心思理她啊,烦躁的瞪了眼江玉莲,琢磨着怎么开口跟大家说要分家的事儿,当然这话得怎么好听怎么说,再这么混下去,真得饿死了,老大跟老三家里真得是分文没有了,自己可不想跟她们挨饿。
“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今天我犯了这么大的错,愧对大郎,往后也没脸再呆在家里了,如今又欠了李婆子这么多钱,一人犯错一人当,家里这个情况我知道,要不,咱们就把家分了吧,我欠的债我们二房自己还!”
这话说得好听,明明是她不想要受苦,却非要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搁在以前,江老二率先就会站出来不同意的,可这个蠢婆娘闯了这么大的祸,他也觉得在兄弟间抬不起头来,这一次,江老二也动摇了。
“这好好地咋又提分家了呢?”徐氏感叹道,本来也想责怪她两句的,怎么能擅自做主呢,可一听到她要说分家这涌到喉头的话生生的压了下去,改而劝慰道。
江福远不说话,哀声叹息,江老三也是六神无主的看向了自家媳妇,窦淑娴不说话,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牛春花拿分家说事儿了,每次闯祸了或者稍有不随心的就要分家,害的大嫂连重话都不敢说。
她之前也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可是这样冷漠的家人住不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没有呢。
这回她是不打算劝说了,别犯了错就拿分家说事儿,她就仗着大哥大嫂不想分家占了多少便宜了,真把大家当猴耍不成,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呢,窦淑娴不表态,江老三也就默不作声。
江老二考虑了良久,他一直不说话,江福远就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了,以前老二不想分家,这家就分不成,如今老二都不发话了,说明他也动了这心思了,“老二,你咋想的?”
“分吧!”江老二低头,多少透露着无奈,不是他想分,实在是形势逼人啊。
“老二,不能分,一家人有什么一起扛着呗,这钱咱们慢慢还!”果真,徐氏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顾不上苛责了只想着把人笼络在一起。
分家的事儿是上一辈的事儿,汤小圆插不上话,也不想管,江沅鹤看着精神还真的不错,两个人互相眨了眨眼睛,江沅鹤起身,“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商量!”
说罢,江沅鹤起身,汤小圆仍然坐在床边仰望着他的背影,真洒脱,昨天病的快要死了,今天活蹦乱跳的就要出去,说出去都没人信。
“还不走?”江沅鹤回头,看了眼傻在那儿的汤小圆。
汤小圆哦了一声,如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人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江福远出声了,“大郎,你怎么想的?”
以往家里的事儿江福远都不会同江沅鹤商量,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没了主意了还是因为别的,居然询问江沅鹤的意思。
江沅鹤并没有回头,偏头看了眼头顶刚刚过自己肩膀的汤小圆,“分吧!”
江福远对于儿子的回答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对着小两口摆了摆手,“走吧,去外面转转,累了再回来!”
表面上是汤小圆扶着江沅鹤,其实是江沅鹤拖着汤小圆,留下一屋子严肃的将要面对重大事情的江家。
“哎,你走这么快干啥啊,听听呗!”到了外面,汤小圆不满的道。
“听啥听,有什么好听的,陪我去外面走走吧,躺了一晚上腰都硬了!”江沅鹤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此刻神清气爽,就连看着漫山遍野的花都比平时更好看了,尤其是眼前的女娃儿,想到昨夜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哭的不能自已的样子,要不是怕吓坏了她,他还真想多睡会,不那么早醒来的。
“江沅鹤,你真的好了啊?”汤小圆狐疑的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胸口,“这疼不疼?”
江沅鹤摇头,“不疼!”
“那,这儿呢?”汤小圆拍了拍他的头,之后是胳膊,腿,一口气问遍了他全身,江沅鹤都笑着摇头。
“都不疼,你再拍下去,就说不定会疼了!”
“嘿嘿,我手劲儿很大吗?”汤小圆憨笑着道,眼睛如月牙般,甚是好看,可笑着笑着,汤小圆就哭了,而且还大力的锤了江沅鹤一下,“你还笑,你知不知道差点吓死我了,我真以为要陪你一起死了,呜呜!”
江沅鹤虽然是好了些,但身子尚有些虚弱,毕竟昨天吐了不少的血,被她这么大力的捶打还真的有些吃不消,但想想着实的吓着了她,也就由着她发泄了。
汤小圆哭的鼻子都红了,直到江沅鹤的胸前一片水印,江沅鹤任她在自己的怀里哭着,那空着的大手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放在了她的腰间。
哭也哭够了,汤小圆拉开二人的距离,江沅鹤的手也悄无声息的放了下去,“江沅鹤,你不会死了对不对,我的方子管用了是吗?”
“对,圆圆,我们赌赢了,我不会死,而且会很快的好起来了!”江沅鹤拉着她坐了下来,二人肩膀挨着肩膀。
“对了,江沅鹤,这家能分成吗?”
江沅鹤还想说些什么呢,有些心里话他想要告诉汤小圆,可哪知这丫头转变这么快,刚刚又哭又笑的关心自己的身体,转眼间就关心起分家的事儿来了,江沅鹤头疼啊!
“你觉得呢?”不过能跟她肩并肩的靠着,说说话他也是很知足的。
他心里的话刚刚鼓足了勇气想要说出口,就被汤小圆的一句话给岔开了,等下次再鼓足了勇气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事情总是不经意的阴差阳错,而错过,有时是一段时间,有时却是好几年,甚至是一辈子。
汤小圆很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自打她来了江家后,牛春花动不动的就拿要分家的事儿来要挟,这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而徐氏每次都是无条件的妥协,她起初也想不通,为什么就不分家。
直到她开始想念不知跑到哪里的汤小包,兄弟手足,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能天天见着,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是一种幸福,这也许就是江老大和徐氏用隐忍一直默默守护着的幸福。
“我觉得不会,你爹和你娘一点儿都不想分家的!”汤小圆答道。
“呵呵,不分家你失望了吗?”江沅鹤知道汤小圆跟二婶那母女俩早就不对付了,估计她早就巴不得分家,眼不见心不烦了吧。
哪只汤小圆摇了摇头,“分家我才失望呢,哪有比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好,就算苦点累点的也开心啊。”
“可二婶母女屡次欺负你,你不讨厌她们吗?”
“讨厌啊!”在江沅鹤面前,汤小圆向来习惯了有一说一,从不隐瞒。
听到如期的答案,江沅鹤点头,刚刚还以为她变了呢,在自己跟前懂得隐瞒了,那样他还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她,明知道人活在世有时候要懂得伪装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就不希望在自己面前,汤小圆也要戴上虚伪的面具,跟他,她只要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