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骷髅塔随血月一同消沉。身负重伤的消逝返回宫苑,跟众人会合。可他万万想不到,一夜之间,团队中又多了两名新成员。而且,此二人竟都是身怀魔气的魔族异类。
消逝为此大惑不解,杀气不自制地飙高,令室温骤降十度以下,迅速形成的压迫感使人不敢轻举妄动。气氛凝重,寒意仿佛匕首切肤,恰巧惊醒注射了大量麻醉药的韦斯特。他观望小雷帝,又端详狻猊喇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多亏一脉解释得快,不然没等小韦发问,消逝怕是已先拔刀相向。
经过笼统交谈,消逝和小韦大致上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但复杂的惊叹号、疑问号仍似玻璃窗外擦不到的灰尘,沉积心头。相处至今,他们方知无名烈居然具有魔族血统,并且还有个“魔界二王子”的头衔,跟一位飞扬跋扈的兄长。
关乎阿烈身世,与大佬私交甚笃的韦斯特格外好奇?他听完感觉犹如隔靴搔痒,怎么也舒畅不了,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知过了多久,消逝和小韦总算走出那个布满各式各样标点符号的思想世界,初步接受了眼前的两位新伙伴。过程中,路西法貌似单对消逝饶有兴趣,对方流露的寒气、血腥,对杀戮的饥渴,皆深深地触动了它的心灵!斗士敏锐的神经,使它断定,这个人是个日后足可和自己比肩的超一流人物,即便当下,在场也就一脉一人,配与其交手。
类似的想法同样存在于消逝脑海,尽管对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若细心探究其潜力却足够惊天地,泣鬼神!
相对而言,狻猊与小韦就单纯多了:他们一个抽烟犯愁;另一个则同大哥聊个没完,话题全围绕在阿烈的“人魔混血儿”身份。小韦时不时还会脱口称其为“杂种”,结果换来一顿海扁……
一周后,众人既了解了彼此的过去,也清楚了各自未来的人生目标。他们此刻的关系,好比度过磨合期的动机齿轮,初步打磨掉生分,一定程度的接洽妥当,排除不必要的磕碰跟摩擦。
在过去的几天内,韦斯特曾多次跟“新一代剑神”求教。小酒自然不必多提,简直如同追星族一般,疯狂地询问消逝一路过关斩将的英勇事迹。消逝依然故我,从头到尾只字不提,自顾自地忧郁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习惯了他那尘封霜冻的冷漠,伙伴们没人去自讨没趣(花痴小酒忽略不计)。
又过了一天,伤员们经由达芙妮地悉心照料,完全康复了。伤情较为怪异的路西法,身体又回到五岁体格。这天,一脉又让小酒发功搜寻独缺的那位结界师的下落,可她给出的答复却大大出乎了伙伴们的预料:小酒竟同时感应到数百个、乃至上千个结界师,分布在东方大陆各地?
这下可吓坏了众人!他们争相发出质疑,但小酒的回答始终如一。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际,一脉提议:先找出离此最近的那位,诸般谜题自可水落石出。
对此,伙伴们均无异议。所以,一行人便出发前往青龙国外城市集,帮路西法选购了套和原先款式一致的小号新衣。
接着,一脉又特地选了街上最大的一家书店,买了本五寸来厚的《世界古今笑话大全》。此书出自南方大陆的“摩羯岛出版社”,属于灵鸟八哥邮递过来的舶来品,价格虽贵了点,为了新加入的结界师,一脉舍得。他唤出在地下随行的狻猊,把书相赠,嘱咐对方:没事多看些幽默故事,悲观时就讲笑话,以免祸从口出。
狻猊称赞一脉是个好人!阿密特顺着话题往下说:“写这部《世界古今笑话大全》的作者也是个一等一的好人。他叫雷翁·巴隆,在文学界称得上大师级的人物。
“雷翁逝世前4天的冬夜,还在伏案赶稿,妻子催他早点休息,他搁下笔说:‘我急于拿到稿费,你帮我做条棉裤…’
“在雷翁的悼念会上,摩羯岛出版社的主编拉斐尔含泪掏出一个信封,对雷翁的妻子说:‘这是先生最后一笔稿费,他本想做棉裤,又觉得贵不舍得,便让我把钱留给你们母子,算作最后的爱…’
“这时,有个学生走来,搁下一叠钱,说:‘这才是先生最后的稿费,先生领到稿费后,听到学校最穷学生的境况后,就捐出大部分,只留下这二十块,说是要请我们吃锅贴。如今先生走了,我们哪里还吃得下呢…’
“雷翁的写作历程和其它一些感人事迹,都记录在一脉赠送大师的这本书的前言和后言两篇,全书的内容也十分风趣幽默,大师以后可以大饱眼福了。”
狻猊听着颇为欣喜,想是交到了一群好朋友了!
买新衣和购书的事情操办完毕,众人随便买了些干粮就赶到江边渡口。一脉他们老远就瞧见江畔流水风光,那沿岸挺拔峻峭的山岩上,几朵野花点缀在荆丛之间。一条宛如玉带的江水从山脚缓缓流过。
江面飘着淡淡的暮色,一抹夕阳的血红从西边淌下来,滴到深黛的水面上。在轻轻的河风中,河边一片片的稻草轻轻摇曳着。这条江是当地人的母亲河,人们世世代代饮用江水,不少人靠在江河里摆渡、打鱼为生。
每年冬去春来,江面的冰雪融化了,冰排以排山倒海之势顺流而下,随着冰排相互挤撞声,伴着哗哗哗、唰唰唰欢快的流水声,吸引了众多的游人。当人们站在江畔观看犹如万马奔腾的画卷时,又好像是在倾听一曲气势磅礴的交响乐。
若是到了秋季,这条江简直像一匹柔软的蓝缎子,静静地流淌着。阵阵秋风,吹起水的涟漪,涌向堤岸,溅起白色的浪花,像千万明亮的眼波,凝视着秋天的秀色。偶尔江中漂过一叶木舟,与岸边垂钓的人相映成趣。
一脉跟大伙说,他小时候父亲曾经带他来过这条江,父子俩乘船游览了一个下午。父亲在船舱内跟一脉讲了个“河童”的怪事:
河童是东方神话中的传说生物,有鸟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体及乌龟的壳,如同多种动物的综合体。传说其弱点为头顶的碟,只要诱骗河童弯身,让它头顶碟子里装的水流尽,它就会精力尽失。
据说,目前青龙国的某个知府家存有河童的木乃伊。很多青龙国人相信有河童,虽然几乎鲜少人看过。
河童喜爱的食物是小黄瓜、茄子、南瓜、油麻的茎,讨厌的东西是金属(铁)、玉米、大角豆、麻的灰烬、鹿角、牵牛花、葫芦,兴趣是跟小朋友玩相扑。品行不良的河童会将人拖下水淹死……
一往不知是存心吓唬孩子,或是真有其事,总之一脉是没见过河童。
一脉给大伙讲完河童的事,当作闲聊的谈资。他们准备乘船去往下游二十里外,到那一带寻找“千人结界师”当中一员,期盼得以解开谜团。在此之前,他们先碰上了惊喜:摆渡的船家竟是英八的十一弟子——拉斯·弗里曼;给他跟班的售票员,不是别人,乃忍者挛舞。
原来,弗里曼自从发觉自己喜欢上了挛舞,又奔赴慈云庵,想带她出院。谁知,怪里怪气的女忍者在该座女子疯人院,居然如鱼得水般逍遥自在,死活都不肯跟对方走。屡劝不听,弗里曼遂行使下策,强行将她掳去。
弗里曼开始不厌其烦地真情告白,哪怕被挛舞唾弃、辱骂、捶打胸口,照样甘之如饴。弗里曼在爱情方面相当死心眼,爱上一个人就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绝对属于世所罕见的痴情种。在人际关系和社交当中,他又有反差极大的另一面:弗里曼在社会上是个经验老道的“二皮脸”,非常善于面对冰冷的拒绝,再从中达成内心所愿。
早在弗里曼读小学时,每逢寒暑假的空闲,他就开展一起名为“碰壁30天”的有趣实验:每天主动向别人提出“无理要求”,让对方拒绝自己。
第一天,弗里曼向陌生壮汉借100银钞;第二天,他到一家汉堡店就餐,要求“像饮料免费续杯一样,免费续一个汉堡”…
一次次碰壁之后,弗里曼成功“让一家甜甜圈店,为他免费做运动会五环形状的甜甜圈”、“去城市大学教了一堂课”…
弗里曼通过实验表明:“害怕被拒”比“被拒的后果”更可怕;人们与成功之间,只差“开口,然后不停地了解与面对拒绝”。
经长期的真情告白外加好言相劝,墨镜男总算如愿以偿。他们的交往算是一桩特殊的“男女关系”,女方事先郑重声明:纯粹是“尝试性的交往”,不可越“敏感地带”一步,比如“吃巧克力棒”;其次,两人之间无论何事都得由女方说了算,眼下这个渡船生意便是挛舞的想法。
一脉一行巧上故人之船,顿时谈笑风生。弗里曼一边摇橹,一边和一脉他们几人交谈。至于挛舞,可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两只眼珠子像浸过油的泥鳅,转转悠悠,一会儿偷瞄达芙妮的突出部位,一会儿盯着阿密特的屁股,一下瞅着小酒的脸蛋,行径好不低级。
船行数里,故事讲得差不多了。不管是船家与售票员的爱情趣闻,或是弗里曼跟包大人的亲戚关系,再或者本届锋神会的厮杀角逐,莫不叫众人意犹未尽。唯独英八的死讯,一脉等人处理方式不谋而合——绝口不提。因为,凶手就在船上。
渡船划过水面,往事如江水东流,只能回味。而新的旅程,就在远方。
(第四部——《锋神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