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愿纠缠,女人哭也是错,笑也是错,连呼吸都是错,更何况那些自以为是虚无缥缈的份量。
太过于高估自己总会受伤,比如,钱诗杨。
新雨初过,天空一片轻阴,风中传来人声鼎沸后的喧杂,大家都不快乐,只是不快乐的原因各不相同。
一行人闷闷不乐的随着导员到了预定的宾馆,各归各位,各找各床。
像是有意安排的一场戏,缘分和巧合总是来的恰到好处。颜曦、子骐住佳艺、可怡隔壁,诗杨和导员在颜曦对面的房间,泽轩则自己一个人住在佳艺对面。
疲惫不堪的可怡走进屋把自己扔在床上,天棚上耀眼的水晶吊灯让人炫目的想流泪。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
眼神不定,她不想让可怡知道今天的事情,怕破坏季泽轩在可怡心中的形象,她不想破坏任何人心中季泽轩的形象,哪怕今天下午他那样跟自己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出言不逊了吧,态度那么傲慢,看着叫人不舒服。”
可怡心中的季泽轩原本就不美好。
“你误会他了,他是,他是……”
佳艺想要替季泽轩辩解,却发现自己跟其他人一样对他一无所知,他的冷漠,他的孤独,他的出言不逊,与其说是替他辩解,不如说是给自己安慰。
佳艺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可怡轻微的鼾声,走过去,看见可怡枕着自己的胳膊将脸藏在手肘,皱起好看的眉毛,好像梦里发生不开心的事情。
给可怡盖上被子,她轻轻的退出房间。
原本想要给自己的心透口气,转身却看到对面的房门,一刹那心开始柔软,眼睛湿润的那么好看,像是随时能掉下泪来。
佳艺知道对面的那扇门里有一个拒世界于千里之外的人,对面门里那个人的温柔藏在冰山之下,吝啬的不肯分给别人丝毫。
可是佳艺不知道,因为冰冻太久所以渴望阳光和温暖的心比任何人都强烈。只要一个火种,他就能燃烧所有。
泽轩房间里满满的充斥着帕格尼尼,音乐是他唯一能倾听的伙伴,失去诗晴后他像是失去全世界,除了音乐。
今天的泽轩与往日不同,他的头脑里闯进了一个不应该闯进的人,他的思绪挂念着一个不应该挂念的人。
季泽轩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陈佳艺会有这样特殊的感觉,她让他觉得熟悉,觉得温暖,觉得可以欣慰的笑,觉得自己可以重新去爱。
他打开钱包,和钱诗晴的合影那么清晰真实,仿佛诗晴从未离开他身边。
他问:
“诗晴,你觉得我还有权利爱么,你觉得我还可以重新爱上任何人么!”
照片中的女孩在阳光下微笑,笑容那么美,美的似曾相识,很像,钱诗杨!
白昼下的每个城市有它们各自的美与丑,繁荣与荒凉,浮夸与坠落。
夜幕中的世界却都是一样,一样的没有级别,不分贵贱。只要有灯光,眼睛便有了焦距,心灵也有了依托永不消沉。
泽轩不能懂为什么夜是孕育罪恶与魔鬼的摇篮,黎明的曙光来到之前,卖火柴的小女孩笑的很开心。
泽轩走到窗口欣赏这笼罩一切风景的夜幕,黑夜比白昼更能让他喜欢。
一个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那身影那么孤单忧伤却极力想要快乐,那身影那么小心翼翼害怕惊动夜的安详,那身影在夜光下那么瘦,瘦的让人想要保护。
此刻在季泽轩的心中,夜色只是背景,夜幕下的陈佳艺才是主调。
其实陈佳艺已经悄悄住进了他冰冷想要拒绝一切温暖的心,只是他一直在强烈的自我告诫,不敢承认。
“下午的话有点过分了吧,毕竟是个小女孩,应不应该去道个歉!”季泽轩这样想着,却已经不自觉的向外走去。
佳艺沿着泳池哼着心爱燕姿的歌,曲调悲伤却透漏坚强,就像她一直坚信快乐是生活的主流,困难只是风平浪静时的一个惊喜。
她想绕着泳池走一圈,用自己的脚丈量泳池的大小,于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蹭着,一心一意的看着脚,数着数。月光映在她的脸上,有笑容挂在上面。
季泽轩站在门口像是在看一幅画,画中的女孩传递给他接受快乐的勇气,他的目光至此失去了平衡,再也不能转移。
佳艺走着、数着、一个人小小快乐着……
泽轩看着、笑着、化开一整片的冰山在心里温柔着……
他觉得自己应该过去,不一定要说话,只是过去在近处看看她就好,那么强烈的想要靠近一个人,钱诗晴之后再无他人。
泽轩从佳艺背后靠近她,想要叫她却有些不舍,觉得自己应该让她把这丈量的工作进行到底,即便知道自己这种想法跟眼前这个丫头一样童气,但是他还是放纵了自己的幼稚,他想知道如果自己始终和陈佳艺保持伸手可以碰触的距离,她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不远不近的走着,转过一个弯之后,原来在前面的路灯便被甩在身后,灯光从后面照射过来,季泽轩的影子映在陈佳艺眼前。
专心致志数着步伐的陈佳艺突然看到自己脚下多出一个黑黑的人影,害怕外加惊讶的失去了重心,身体一边倾,就要往泳池里倒。
就在陈佳艺即将掉到水中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抱住了佳艺,然后用力一拉,佳艺倒在了相反的方向。
拥抱不过一瞬间,在陈佳艺看来却漫长的像一个世纪,或者说佳艺感觉自己已经等了一个世纪就为了等泽轩的到来。
她能听见泽轩不规律的心跳,她能感受到泽轩怀里不想让人碰触的温暖,她能如此靠近她的爱情。
抱着佳艺的泽轩看到月光下佳艺的眼,那么清澈,清澈的有些不真实,像是从未遭遇浑浊的孩子。他有种想要伸手覆盖在佳艺双眼之上的冲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他想保护那双眼睛,保护那双清澈的眼睛,不让悲伤将它们刺伤。
他能感觉自己不规律的心跳,他能感觉自己不想给出的温暖已经身不由己的再次给出。
另一边,颜曦和子骐正在往泳池这走,颜曦义愤填膺的斥责着学校的决定:
“美其名曰夏令营,明摆着是有钱人家孩子集体度假,夏令营有住这种地方的么,你看看居然还带游泳池。”
心里暗叹着宾馆的豪华,一抬眼却看到季泽轩抱着佳艺站在泳池的对面。
颜曦从九岁住进舅舅家时就开始害怕佳艺长大,就开始害怕佳艺有一天会找到一个保护自己的人从而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就开始害怕佳艺长大后会因为受伤因为接受社会而不一直天真。
他觉得自己的梦就要醒了,佳艺终究还是会长大,就像他骆颜曦也会长大一样,长大是一种责任,无力抗拒,不能撤销。
子骐看到泳池对面的一幕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是应该先稳住颜曦不让他发火,还是先喊佳艺一声让她跟季泽轩分开。却没想到在自己不知所措仍然思考对策的时候,颜曦已经转身离开了,不声不响,不怒不气,一点不像子骐所认识的颜曦。
子骐回头看颜曦的背影,月光下突兀的孤独,认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颜曦也是如此的脆弱,那些往日的霸道已经退去厚厚的盔甲,现在的颜曦只想安静的为自己疗伤。
两个人回到房间,颜曦站在窗口落寞的望向窗外,窗外的一片夜色繁华,他的心却徒留悲伤。
“子骐,你觉不觉得这些站在黑夜的灯像是一个个守护者,不在乎有没有人在意,不在乎有没有人感谢,只是那样亮着,安安静静的亮着,给它想要守护的人一线光明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颜曦的眼睛看着遥远而又遥远的远方,深邃的貌似可以洞察所有,嘴角流露若有似无的微笑,却感觉不到丝毫隐匿在笑容里的欢乐。
“颜曦!”
王子骐欲言又止,不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继续在颜曦的伤口上撒盐。
“什么?”
颜曦轻描淡写的问。
“有些话早就想对你说,因为了解你所以想对你说,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我们两个之间还在乎这些么,我不喜欢掩饰,你知道。”
“放手吧,颜曦,让佳艺长大,让她学着面对生活,学着面对社会,不要总把她放在你的手里,企图操控她的一生!让她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