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舞。
她一改往日的妖艳,一身黑袍,快步小跑着。
而她的身后不远处,一片黑色的阴影如影随形,紧跟不舍,但却悄无声息。
无争。
黑夜中,他就是一只黑色的蝙蝠,迅速而无声地跟随着自己眼前的猎物。
她自然是无法觉察,他想要跟踪的人,世间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发现。
她在各个街道来回穿梭许久,却没有目的,似乎是怕有人跟踪。
半个时辰后,她停在一座月老庙前,慢慢地走进去。
这是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月老庙,地址偏僻,庙中杂乱,似乎并没有香客。
庙很小,无争不能跟进去,只能闪到庙门外往里看。
灯火昏暗,她在认真地跪拜磕头。
如此深夜,总不能来求姻缘吧?
正当无争纳闷之时,她却起身进了月老像后。
无争迅速急步滑入,向月老像身后探去。
空空如也。
她不见了。
他连忙走到塑像之后,却听外面门一阵脚步。
他连忙跟出。
急步追去,却发现,那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自己竟然被人甩了,他不禁对梅雪舞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竟然能够发现自己的跟踪。
无争万般无奈,只能回头,却发现黑夜中,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
他迷路了。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认路,特别是如此深夜的开封,他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连月光都没有。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找到有火光的地方。
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让蓝子枫来。
可他偏偏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天好冷,他怀念温暖的床,床上的人儿。
哎,他无奈地叹息,扯下面巾头纱,无奈地苦笑。
可连个火光都没有。
突然间。
一个黑影从眼角的余光中闪过。
是她?
无争迅速跟随而上。
黑夜中,黑衣人似乎也没有发现无争,继续往前飘去。
轻功似乎不错,虽然远远在蓝子枫之下,但在江湖上,也算好了。
直觉告诉无争,那是男人。
他径直飘到一户民房前,亮出匕首,刀刃在黑夜中闪着微弱的寒光。
他迅速地撬开门,走进去。
无争连忙跟上。
他的目的很明确,径直进了走到一间房门前。
依旧重复着刚才的行为。
进门之后,解下自己的腰带,迫不及待地向床上扑去。
采花大盗。
无争有些无奈,怎么尽碰上这玩意。
床帐中很快出现挣扎。
无争连忙走过去,将这色棍拽起,扔了出去。
床上的女子迅速地躲到床角,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恐惧地哭泣。
无争顿生怒气,走过去,将他拽起,把他从窗口上扔出去。
自己亦连忙跟随而出。
那黑衣人摔得不轻,却质问道:“你是那条道上的?”
无争冷笑道:“要你命的的那条道。”
他准备动手,但却顿时火光四起,周围的民屋中的人都出来了。
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又怕这恶贼跑了。
他犹豫间。
捕快来了。
※※※※
这是个最悲哀夜晚。
自己一个王爷,一个宗主,竟然跟采花贼关在一个监牢中,等待明日过堂。
又冷又黑。
他冻得瑟瑟发抖,这让他想起自己流浪的时候。
要不是有碍于身份,这采花贼非让他打死不可。
可偏偏这些衙役一个也不认识自己。
※※※※
天亮了。
梅雪舞才回到素乐坊。
周建强疑问道:“梅姑娘,昨夜又有人跟踪么?”
梅雪舞摇摇头道:“不知道,可突然间发现身后没人,我怕有诈,所以还是故意做了些局,看看能不能把人甩开。”
周建强道:“是很奇怪,之前都有人跟踪,而昨夜却一个人都没有。”
梅雪舞道:“其实你不用帮忙的,这事与你无关,何必把自己牵连进去呢?”
周建强道:“这些年,是你一直在收留我在这里混饭吃,帮点忙算什么呢?只是你每次去都是做什么?”
梅雪舞柔声道:“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这是为你好。”
周建强无奈地点点头,默默看着她。
梅雪舞无奈道:“当初,我其实不该把你搅进来的。”
周建强道:“我是自愿的,不怪你。”
梅雪舞无奈地点点头,柔声道:“我要休息了,你也休息去吧,夜里还有演出。”
周建强施礼别去。
梅雪舞的这一局,让无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开封大堂。
无争掩面而站着。
众衙役见他不跪,连忙高声呵斥:“跪下。”
包大人并不以为然,只是觉得堂下所站之人,实在眼熟。
他连忙起身走下来看。
无争对他尴尬一笑。
包大人亦是苦笑不得。
边上的采花贼忙道:“他就是我的同伙。”
无争恨不能把他当场打死。
包大人疑问道:“殿下为何这一身装扮?”
无争这下彻底说不清,他不知该如何跟包大人解释,只能无奈尴尬看着包大人。
包大人对展昭言语一番,才回到堂上,正色道:“待一干证人来齐,本府再做审理,先休堂,容后再审。”
说罢,把无争带到二堂。
屏退衙役,剩下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展柔三人。
包大人这才施礼问道:“殿下究竟是为何?”
无争瑟瑟发抖道:“我,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包大人见无争冻得发抖,连忙吩咐展柔去取衣服。
“巧合,我信,只是为何殿下会穿这么一身呢?”包大人疑问道。
无争发抖道:“为了,为了跟踪人,结果碰上这采花贼,就到你这儿来了。”
“为何事而跟踪?”包大人疑问道。
无争道:“滴血牡丹。”
包大人自然知道其中忌讳,便不再问到底,亦无奈道:“等下证人来临,为殿下做好证,你就可以回府了。”
无争无奈地点点头,接过展柔拿来的披风把自己裹住。
南清宫。
王妃本以为无争在谢府过夜,可听完展昭的陈述,连忙拉着王爷就往开封府衙跑。
见到无争那副可怜的样子,心疼又觉得好笑。
辛亏无争一头白发,才让昨夜那女子分辨清楚,免了太多的麻烦。
所有一切后面的事,都有王爷去忙活,王妃即刻便接无争回去。
可一回南清宫,他便发了烧。
杉儿要照顾孩子,芷柔现在不便,只能由着王妃去照顾他。
看着他这样,王妃有些生气道:“这都快成婚了,还这般胡闹。”
无争无奈笑道:“娘,我就是出去有些事儿,无碍。”
王妃气愤道:“还说没事,都烧得这么烫了,出门穿得如此单薄,这包黑炭也真是的,不看清楚,就把你关了一夜。”
无争苦笑道:“不怪包大人,这是孩儿自己的错。”
王妃道:“那你究竟去干嘛了,什么事,非得你这大冷天的亲自去啊。”
无争无奈道:“去跟踪个人,结果把自己整迷路了。”
“什么人?要你亲自去跟踪。”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跟我一样的人,不过是个女的罢了。”
王妃自然聪慧,一点就透,疑问道:“女的,你是说滴血牡丹中也有女的?”
“嗯。”无争感伤道,“娘,你知道为什么我把我女儿取名叫做雪柔呢?”
“这…”王妃疑问道,“这名字难道也有渊源?”
无争沉默了许久,痛苦道:“我在进侯府之前,便有一个女子,就叫雪柔,她跟我们一样,也是个杀手。”
“就是你用自己的玉佩为她换了一副棺木的女子?”王妃疑问道。
无争惊讶道:“玉佩?我都忘了,十多年了,娘怎么知道?”
王妃动情道:“倘若不是因为这个玉佩,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去了,可后来又听到你战死漠北,你知道我的心多痛苦呢?”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前缘旧事,自有因果,我们都无能为力,只是这玉佩怎么会回到娘亲手里?”
王妃柔声道:“这玉佩是当年我与你父王订婚时,他给我的,是皇家之物,帮你的那老人因贫困交加,把那玉佩拿去典当,才被包大人发现,上呈给你皇兄,这才让你皇兄认出的。”
“原来是这样。”无争无奈道,“那那个老人呢?”
王妃道:“你父王给他一些钱财细软,送他投亲去了。”
无争这才如释重负,低声道:“我后来买下那边的地方,跟无争山庄,可是那个村落上已然破败,一个人也找不到。”
王妃无奈道:“那地方靠海,海匪猖獗,自是苦难,都搬走了吧。”
无争无奈道:“不过如今还好,无争山庄之下,有一大片村落,只是我在京城,不知道山庄如今如何了。”
王妃疑问道:“山庄没让人看着么?”
无争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嘱咐原本的山庄几个老仆人,经常回去看看,有事到扬州分舵找人。”
王妃柔声道:“怎么就不安排些人在府里住着呢?”
无争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别人住到我的庄里,因为那儿是我第一个家,也是我第一次能感到温暖地方。”
王妃柔声道:“明年你带我跟父王,去那儿看看吧,我想看看我儿住的地方。”
无争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王妃的手。
她的手很凉。
他慢慢地紧紧地握住,希望能让她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