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梦杨出事过后的第三天清晨,泉龙杨的副官提着枪在三圣庙到处杨叶鸣,杨叶鸣吓得不知道藏哪儿了。“杨叶鸣,你个狼弄的汉奸,你也敢耍我?有本事你给出来!”“你们杨家没个好东西!”“我与你们杨家势不两立!”副官越吆喝越厉害,早把魔影部队忘得一干二净。
“吆喝什么啊?想把狼招来了啊!”泉金杨站在他的面前,后面紧跟着十几个伪军。
“把他带走!”泉金杨摆着狗舔的头发喊道。
副官一看泉金杨的伪军也没有反抗,就悠着他们抓走。
大浴河里正忙着清理杂草梳理渠道,副官被伪军带进了大浴河营地的一处棚子里。棚子里没有桌子和床,铺满了地铺,下面是麦穰子,坐上去既松软又暖和。泉金杨让伪军在棚子外站岗,然后从他的被窝里摸出一瓶浴河大曲,和副官就着大葱喝酒。
以前副官喝酒,总说些泉梦杨的馍又大又白的粗话,说到兴致处会兴奋地手舞足蹈,而今天泉梦杨让他大失所望,他闷闷不乐地喝了两杯酒长叹一声,问:“女人失了身,还值得爱吗?”
“这话从何说起?”泉金杨受柳边的委托,为了拉拢友军中的官员下水,把自家妹子介绍给他,托杨叶鸣去说和。
副官放下大葱,滔滔不绝讲起来:“黑心、红心谁能看得透?可那白白滑滑的身子躺在怀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所以说,女人守住贞节是对纯洁爱情的最终升华。货币天然是金银。正因贞女少之又少,所以多少帝皇为了表彰这些女性对自己的丈夫坚贞不渝,一生恪守贞节而建牌坊,将佳丽美人的爱情的更高境界给予推崇。这并非君主无聊!如果连这个也不在乎了,人类社会和兽类社会有何两样?”
“你不能这么说,我的妹子我知道。”泉金杨说。
“我问你,泉梦杨是不是在柳泉宫干过……”
泉金杨知道瞒不住了,犹豫了片刻,说:“你们的孙先生不是一直提倡妇女自由和解放吗?牌坊这种东西应当成为历史。当然不久的将来,有着古老历史的乡村中也许看到几座,但那不过是保护的文物罢了。将来的中国农村妇女成群结伙地外出郊游、劳动,城里女人穿半裸装上街,男女交往较为自由,女子们像男人们一样大胆地追求爱情,就是离婚的女子谈情说爱也不受歧视。真没有想到啊,一个国军的副营长还在推崇当臭裹脚布扔了的‘男女授受不亲’,去奢望女人甘愿当守贞节的好女人?”
“金杨哥!现在我们规定的一夫一妻制,任何人不得违背。就是说女人做了妻子第一个义务是为丈夫生儿育女,第二个义务就是为丈夫恪守贞操。当然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义务,而这两个义务是最重要的,相互联系的。群婚杂交的原始社会,当然谈不上什么贞操。女人忠于男人,这是爱情的进步,也是社会的文明。否则,自己的女人岂不是落入‘野种’、‘他姓’ 之手?”
“你说的失贞女子,多是被逼的,被骗的,即使不是,也是一时犯了糊涂,为了父母儿女,甚至为了自己的丈夫,为了……我们男人也常常难以自控,甚至去狂窑子泡女人。”泉金杨想通过这个论辩让他原谅他的妹子。
然而副官却转悲为喜,不可思议地说:“我们作为男人,和女人是两码事。”
“强词夺理!贞操总是要求女子,男子拈花惹草,被认为是风流韵事。而女子一旦‘失贞’,不论是出自什么原因,哪怕是被施暴,自己毫无过错,也被你们这些人认为是 ‘跳进黄河洗不清’的 ‘不干净的女人’。”
“金杨哥,我们虽然各司其主,但我把你当作亲哥。你说,要把泉梦杨给我做女人,我可以为你做事,甚至可以把我的部队带过来。可是,你不能把这样一个女人给我啊?”
“你们结婚了?没有!你们定亲了,也没有!这算什么失贞?”
“女子在婚前要‘守童贞’,婚后男人在时要‘守贞’,男人死要‘守节’。我副官解释一下:一个女子一辈子不和任何男子**,叫‘贞女’;一辈子只和丈夫一个人同房,叫‘贞妇’。如果私通、再嫁、被施暴等,都叫‘失贞’。《古令列女传》等书籍里早就提倡女子守节。有的立贞节牌坊、盖烈女祠,甚至以‘诰命’褒奖‘相夫教子’或‘立节完孤’的女子。如果有一天放纵被提倡了,自守反而被贬低了,那么社会价值观就一定被扭曲了。想想是多么可怕!”
“要知道,以前柳泉宫的春楼是你们政府批准的,还收了捐;我现在浪泉手下当差,我们有什么办法啊?原谅她吧。她是多么爱你!你应该不问过去好好待她。”泉金杨望着他,那目光不再像鹰的眼睛一样犀利,而变成小绵羊的眼睛一样的温和了。
“她爱我?她失身还要我好好爱她?”副官很难受,非常得难受,难受得寻找一块废铁砸烂自己的头。
“你疯了!希望瞬间忘掉你所知道的一切。”泉金杨拼命拽住了副官。
“可我忘不了!我多少次憧憬和她亲热的美妙,我坚信她是那么的冰清玉洁。可今天她让我感觉到一种嘲笑和侮辱。”
“你以后一定不要再提这件事。如果她的心结解开不了,即使你们有一天走人婚姻的殿堂,少不了拌嘴、吵架!”泉金杨很愤怒地说。
“金杨哥,我祈祷我给她幸福,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我不在乎她在柳泉宫的一切,所以才答应这门亲事。你知道杨叶鸣和泉香杨的好,我答应让杨叶鸣从中说和。哦!我真傻!”副官“哇”的一声,哭了!
泉金杨喊:“你就这么在乎她的昨天?你到底爱她的人?还是身体?”
“正因为我爱她,才那么的在意,我希望她的全部都是我的,至少在杨叶鸣介绍之后……可是……”
“可是什么?”泉金杨拔出了枪对准了副官的胸说,“别赚了便宜卖乖!你敢反悔我毙了你!”副官没有反抗,泉金杨手软了,他说:“仅仅是一层膜而已,却困住了多少男人的思想。只要你们彼此真心相爱,爱可以冲淡一切。”
然而,副官不这么认为,他反问:“当你买回来一瓶香油、或者蜂蜜,售货员给你一瓶拆了封的,你要吗?仅仅一个瓶盖而已啊,不是一样可喝吗?你为什么不要……”
副官所爱的是这层膜的背后,隐藏的那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接吻的心跳,第一次拥抱的忐忑不安,第一次说“我爱你”的脸红,第一次拥进怀里的幸福感,第一次得半推半就,第一次,第一次……可这一切的第一次给了别人……这怎么也让他难以理解?更难以接受?
泉金杨说:“虽然失去了第一次,但她以纯洁的心态去面对你,以一个圣女的心态去爱你,希望你能够做她最心爱的男人。这错哪了?”
“不可能!同样是一匹骡子,用了几个月和用了十几年的骡子同时卖出,好像有高低之分。金杨哥你说是吧。”副官说。
“你让她天天痛哭流涕,哭一阵,笑一阵,骂一阵。我见她的时候,她骂杨叶鸣,骂我,也骂自己,有一点歇斯底里了!副官,把泉梦杨介绍给你,要不是柳边的安排我才不答应呢?”
“可是,我并不幸福,她也不快乐。因为我们的心各自被另一个人占据了。”泉金杨无比感慨地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虚伪!”泉金杨枪指着副官说:“可怜的妹子,在遭受无辜的伤痛之后,仍在悔恨为什么没有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悔恨自己轻易的丢失通往未来幸福殿堂的‘入场券’,但她始终没忘记柳仙客这个‘白马王子’。可是柳仙客是姓共那边的人,我忍痛割爱把妹子给你。我希望以后,你要好好待她。”
“我们或许只是友情,或者兄妹情。正像你喜欢柳莲而不能爱她一样。”
“这是两码事,她一直心爱着月正元,别说对皇协军,就是你们,她深恶痛绝。而泉梦杨不是!”
“别冠冕堂皇了!别找借口了?她们是不是圣女?你不是不介意吗?为什么你不要?柳莲愿意给你整个的爱,翻江倒海、电闪雷鸣般的爱,让我做梦都想。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当她告诉我失身的时候,她发誓永远爱我一个人,我是她永远的唯一……”副官突然站起来,仰天大笑。
“你以为我不敢毙了你?”泉金杨的枪口已经触到副官的胸口了,“你做了她?”
“我,我没有!”
“没有?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处了?”泉金杨手扣着扳机,随时开枪。
“你打啊!我就一个人来。而你们几十个皇协军,还有藏匿的魔影部队。”副官握着枪口,愤怒地喊道,“你开枪啊!开枪啊!”
“你真卑鄙……”泉金杨收起了手枪,很同情地说,“她哭得死去活来,不是失身的缘故,而是你们挥舞着贞节的鞭子鞭打她。每一处牌坊下,不是埋葬了一个活泼泼的生命,至少也埋葬了一个女子数十年的青春。妹子好多天没吃东西了,你还要她怎样?难道让她‘以身殉夫’、‘守节终身’为你这样的男人当‘烈女’、‘节妇’?”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过去,泉梦杨在柳泉宫‘失贞’是奇耻大辱,我不在乎;可是,今天,就在前三天,她心里的那个贞节也没了!简直是一滩行尸走肉!”
“你想要挟泉家将她赶出族门,重则施以沉河、种山处死!那样的话,你才感到心安理得?是不是?你个混蛋!” 泉金杨站起来,抹去滴在脸颊上的热泪激动地说,“今天听了你酒后的真言——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当初杨叶鸣主动要把你们两颗彼此受伤的心再撮合在一起,你也答应了。才过去几天啊,你反悔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你的床上躺着别人的未来的女人,那是怎样的兴奋;而未来的女人还不知道躺在谁的床上,是怎样的悲哀?”
“杨叶鸣做了什么?”泉金杨有点不妙的感觉。
“你不要再提他!”副官一瓶酒喝尽了,含着泪水把杨叶鸣设计糟贱泉梦杨的经过告诉了泉金杨。
泉金杨二话没说,跑出了棚子对着杨府大院的方向啪啪几枪,大喊:“杨叶鸣!我们泉家与杨家势不两立!新仇旧恨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