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被同桌拽了起来,仍然一句不背。浪泉“啪,啪”两个耳光子把姑娘的白腮儿打得通红。月正元想拔枪复仇才想起杨燕上讲台的时候给卸下了。
这时杨叶鸣过来说:“至尊至忠了吗?言行有错吗?用尽气力了吗?努力缺乏了吗?不肖了吗?”
杨叶鸣一阵引导、点拨之后,同学们仍然端端正正坐着,他们的眼睛在告诉大家——他们的内心里都荡起了波浪。
大家近在咫尺,却思索着同一个主题。
时间在太阳光下无声地流逝。柳边劝下了浪泉,让月正元继续上课。
“同学们,母亲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我们。我们要懂得感恩,孝敬父母这是小孝,但那是我们成长的根;感恩我们的祖国,随时听从祖国母亲的召唤,这才是大孝啊!你们同意吗?”
在姑娘们的心中,老师的话就是圣旨,尤其是山村水寨的姑娘们。果不然,“尊敬师长、师道尊严”还没有因奴化教育的“飓风”被卷走,“孝”这也是大浴河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训。同学们纷纷举手举出自己孝敬父母的例子,表达将来报国之志。
柳边由泉专员、杨叶鸣陪着坐在教室里,也许他想到了他的母亲,被同学们的这份孝心所感动,只觉得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直冲喉咙口——眼睛潮湿了。
谈起祖国的未来,教室里一片热闹景象,有的在思考、有的在谦让、有的却在争论,似乎早已把柳边忘记了。
几十双眼睛充满着光泽,洋溢着兴奋,他们尽情地说着、笑着,有的孩子高兴地把桌椅摇得直响,他们多么可爱的啊!他们给清寂的老杨树带来了欢笑!这时柳边还是被谁发现了,木板桌凳“吱吱呀呀”地不知几喧几静了,但只要月正元一讲话,像开了锅似的教室突然静得只能听见寒风穿过窗户的声音。
“早年普法战争后,一位法国教师向学生讲‘最后一课’的故事。”月正元说,“我们今天或许也是‘最后一课’,从现在起,我们也是亡国奴了。”说着转身抹泪,同学们都痛哭失声……
天已近中午,光线越加明亮,土坯墙教室里的每一部分都被照得暖融融的,姑娘们舍不得生活在祖国妈妈怀抱里的愉悦和安宁,她们似乎意识到危险正在向她们一步步逼近。
“什么亡国奴?我们大日本帝国来到中国是为了东亚共荣!你讲的孝道就不错嘛!”柳边和月正元交换着这两节课的意见,并执意要去老杨树下看看集合。
月正元还不想担当?反满抗日?的罪名,担心老杨树上还悬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就一再拒绝,然而柳边主意已决。等月正元带柳边来到老杨树下惊呆了,不知道是谁换上了伪国旗。
姑娘们面向东方,有泉香杨下令脱帽行90度的“最敬礼”向皇宫遥拜,并喊“天皇、皇后、皇太后陛下万岁!万万岁!”,然后转向伪皇宫称为“帝宫”遥拜,喊“皇帝陛下万岁”。
操场上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月正元最后几节课在鬼子、汉奸的监视之下就这样结束了。
鬼子、汉奸跨马离开了三圣庙由泉专员陪着去蝶谷用餐,特训班姑娘们陆续回伙房吃饭,来听课的老师们就留在教室里,拿出自带的咸菜疙瘩和煎饼、窝头,等待着柳仙客和杨燕抬来稀饭,好热乎乎地饱餐一顿。
“谁换得旗?”月正元刚端起饭碗望地面上“啪”一摔,姑娘们都放下筷子看月正元雄狮般的脾气又上来了,“谁让你们换的旗?这是在中国,为何要听鬼子的,为何换伪满旗?”
“我也是怕鬼子围攻我们的学校。”泉香杨委屈地落泪。
“不就八个鬼子吗?谁让你换下来的?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月正元想要不是杨燕偷去了他的枪,他当时恨不得打死狗鬼子。
“是我!”杨叶鸣站出来替泉香杨说,“有本事找我来,别拿一个姑娘说事。我知道你月正元上能文能武跨上红云单枪匹马闯敌营,可你替这些姑娘想过吗?”
“别说了。你们破坏了我们整个计划……”月正元不说了,他和望天杨早就预料柳边会带人来检查,以红旗为号,只要旗帜不变一切行动照常进行,谁知道旗帜一换,望天杨的人只好改变计划。
杨叶鸣立即追问:“你们的计划?我是副科长,为什么不通知我?难道你月正元也是八路军?”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不管怎样,我还不至于在柳边面前毕恭毕敬?”
“泉专员过来了!”柳仙客急匆匆跑进来撂下这句话跟在杨叶鸣身后去迎接泉专员的到来。
泉香杨也跑过去将泉专员领到一餐桌前,眼睛望着满脸汗水的杨叶鸣。
“何部长在这用餐,你去准备尨河鲤鱼和蜯螺,让望天杨书记来。”杨叶鸣再三叮嘱泉香杨。
“什么不用准备,饭在这里吃,听望天杨说杨燕做得饭最香。”泉专员说着大步跨到月正元跟前用双手和他握手,“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既不失民族气节,又把柳边忽悠过去。你也是向周边的老师推广应敌教育策略啊!”
“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泉专员讲话!”杨叶鸣鼓掌,大家鼓掌。
“在今天特殊环境下把课讲得这么好值得深入思考,广泛宣传,大力推广。”泉专员说,“我们要注意对日本等外来教育理论或方法作全面的考察,同使传统文化教育内容和方法不至于在传播、推广的过程中走样,脱离其原本的意图。同时也要注意对外来理论、方法作全面、客观的分析,不可根据部分资料或资料中的某些部分,武断地得出自己的观点。我们要注意深入分析我们所面临的实际情况与理论的范例运用所处情况的区别,看看外来的理论、方法是否适合本地区、本课程的使用,看看哪些方面适合我们面临的实际情况,哪些方面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有所改动,这样才能使大浴河教育的发展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泉专员讲话之后,杨叶鸣将下午的打算汇报给他:“刚才您也对月正元的课很赏识,我也向柳边推荐下午还要趁热打铁让月正元针对大家的意见,再上两节课。”
“特训班靠生产劳动的一点东西,你们看来非吃光不可啊!”泉专员很幽默地说,发现月正元过来,握了握手。
“泉专员,你看下午的课还上吗?同学们都喊累。”月正元征求杨叶鸣的意见。
谁知杨叶鸣态度很坚决地说:“上!累也要上!不上柳边能放过吗?”
月正元温和地对杨叶鸣解释:“在延安,任何活动不能影响学校的正常的教学秩序,违背了规律要付出代价的啊!姑娘们哪能一天上国语啊!我们应该像延安的孩子一样使受教育者在思想教育、文化学习、生产实践和军事训练几方面都得到发展,而思想教育、民族教育和气节教育为先。下午我还要准备出发的事情。”
“我看就免了吧。根据上级的指示去延安学习的事暂时缓一缓。我们县教育部门决定在那里办一个特别教育培训班。去延安泉灵杨去吧。”泉专员说。
“针对日伪的‘奴化教育’月正元的应敌教育为如何在鬼子监视之下开展教育打开了一扇窗。延安那边也一定有新的精神和新的方法。我看月正元去最合适。”杨叶鸣当时让柳莲顶替月正元进城教书,他一直觉得愧疚,现在总算找到了弥补的机会。
“你这一去最低半个月,一定要劝劝月氏族长、杨柳公不要正面与柳边、浪泉冲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一事望天杨可能也去,他喜欢坐你的马背,你们是同路。”泉专员再三叮嘱之后离开了杨树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