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养育外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养在深宫之中,还是要皇上点头才行,刘璟茂走后,栗太妃便遣人去向刘应辰回禀此事缘由。
刘应辰原本就对静和公主的死有心结,当初他也不赞同这桩婚姻的,可老太后执意也没办法。现在栗太妃想要亲自抚养外孙朱子岳,而朱家也已经答应了,正好可以做个顺水人情,也是对栗太妃丧女之痛的稍加安抚吧。
事情传到了永寿宫,老太后气恼得厉害,大半原因是促成此事的竟然是自己的孙儿,她简直无法理解。但这次她没发脾气也没砸东西,而是把气都憋在了心里。
刘璟茂傍晚离宫前特意到永寿宫请安,谁知老太后竟见也不见他,直接叫人把他轰走了。刘璟茂早已料到,转身又到坤和宫去见徐皇后,皇上也正在那说话。
“茂儿,你皇祖母与栗太妃不睦多年,谁知这心结到今日还未解开。”刘应辰也颇为苦恼的叹着气,“其实栗太妃的事,你何必出头去管,反倒惹得你皇祖母对你生了气。”
刘璟茂低着头,甚是苦恼道:“父皇,朱子岳的母亲好歹也是儿臣的姑母,若不是因皇祖母执意赐婚,她也不至于早逝。儿臣是想着如今栗太妃回宫了,就算看在祖父的面上,也该和睦共处才是,再者朱子岳确实在朱家受尽欺辱,若无人去管,丢的还不是我皇室脸面,可谁知皇祖母她......”
刘应辰眉头越发皱得紧了,但听完儿子的话后,心中还是宽慰许多的,“茂儿,你是最有孝心的,虽说你皇祖母对你是差了些,但你还能如此为长辈设想,朕真的很欣慰!”
“皇祖母疼爱哪个孙辈是皇祖母的喜好,但儿臣是晚辈又怎可与皇祖母计较这些,儿臣只是想尽点心,这也是身为子孙的本分,也是身为皇子的本分。”刘璟茂谦恭的说。
刘应辰对儿子的孝道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徐皇后却微微蹙了下眉,皇上从不质疑自己的儿子,那是因为先帝儿子间年纪相差大,兄弟间的相处也还算平和。但作为女人,却深知女人间的争斗从无休止,何况皇帝的女人和儿子又岂是争个宠就算了的。
“皇上,您要不要去劝劝太后,前尘过往又何必连累子孙后辈呢。”徐皇后心中不安,又不能明言要害,只得拐个弯劝。
刘应辰一想到母亲的脾气就犯怵,她要是能听进去话,当年静和公主就不会下嫁给朱奎那个莽夫,最后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了,现如今她手里还有栗太妃的另一个女儿静虞公主呢。
“现在去劝,怕也听不进,还是缓缓再说吧。”
皇上既然这样说了,徐皇后也不好再催促,只是心中不安愈见强烈,可她即便是皇后,有统理六宫之权却无压制太后太妃之权,这火要是一旦烧起来,波及之大恐难预料。
刘璟茂坐了会儿便离开了,他此举甚为奇怪,让徐皇后很不解,太后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祖母,栗太妃只是个太妃而已,之前又鲜有来往,犯得着冒惹恼太后的风险去讨好一个太妃吗?
但徐皇后不得不承认,刘璟茂对于此事的解释让皇上相当满意,反而对太后生出一些微词来,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除夕以至,皇宫各处张灯结彩,御膳房更是有大批的食材运送进来。午膳,皇上要宴请都城中所有亲贵重臣,酒菜丝毫马虎不得!
距午膳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边关急报送到了刘应辰的案头上。
和谈几经波折,最终在裕王刘应武坚韧不屈的意志下,舌战砗驰国宰相颜槐,取得了和谈的最终胜利!
这个消息对刘应辰来说如沐甘霖,再打下去,不出一年,国库空虚,边关数城岌岌可危。
刘应辰拍案叫绝,对弟弟裕王好一番表彰,并下旨邀请所有太妃一同前来赴宴。消息传到老太后耳朵里,本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变糟了,可儿子的做法合情合理,只得又忍下了。
“哈哈哈,今年这个除夕,当是朕最开心的一个除夕!”刘应辰举着杯子已有些微醉,殿中舞乐不断,两侧皇亲国戚,文武大臣欢颜笑谈,俨然一派愉悦无忧。
刘璟茂看着阶上就坐的母亲,脸上微微含笑,就在酒宴开始之前,母妃身边的月桃将香囊送到父皇的面前,只说了几句:贵妃娘娘听闻皇上为边关事忧心,数月来寝食难安,特熬了几个通宵绣制此香囊,又亲选了几味安神舒肝的药草。谨献给皇上,聊表心意!
父皇听后大为感动,不仅当即将香囊戴在腰间,还下令解了禁足,并一同赴宴!
刘璟茂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斟满,双手敬上,“父皇,此番和谈成功乃我兰陵国之幸,更是他砗驰国大幸!儿臣听闻砗驰国为显友好,还提出一个什么比赛的小游戏,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刘璟茂放下酒杯,说道:“砗驰国擅战,皇室亲贵皆自幼习武,所以他们提出想要三年一次,进行增进两国友谊的比赛。无非是弓射,赛马,角斗几项,就定在四月,那时的天气也暖和了,正适合比赛的进行。”
刘璟茂思虑的神情中含着笑意,“专挑他们擅长的来,还真以为这样就能力拔头筹了,目光短浅。可就不知,砗驰那边会派谁出赛,咱们选派的人不好压过人家,也不好太瞧不起他们了。”
“现在还不知,奏报中说,砗驰国宰相咄咄逼人,此事还在商谈中。”刘应辰提起这个颜槐就一肚子气,不知又会出什么坏主意,“唉,和谈一事他吃了亏,想必不会在此事上退让,一切等裕王回来就知道了。”
酒宴上,许多人的心思不在歌舞,不在酒菜,而在此次砗驰国的和谈条件。奏报上并未提及和亲一事,不知是裕王刻意不报还是尚无定数?而砗驰提出的友谊比赛,说是为了增进感情,恐怕更是为了一探虚实吧!
酒宴结束后,刘璟荣和刘璟彦要去陪徐皇后,祁幼琳和叶紫菡自然一同前往。
坤和宫里安静了许多,徐皇后坐于殿上,脸色有些沉闷。
“母后,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祁幼琳轻声询问。
徐皇后微微一叹,道:“山雨欲来,只是看似一片平和,不知风从何处起,雨又在几时下。征兆已显却捕捉不到,更令人心难安,如何还能高兴得起来。”
“皇祖母今天也不太开心。”刘璟荣转着手里的杯子,倒有些喃喃自语,“栗太妃惦记外孙很正常,皇祖母记着往日恩怨气不过也正常,只是......璟茂突然横插一手,就怎么想都不正常了。只为讨好父皇吗?他应该清楚,父皇是很孝顺的。”
刘璟彦从旁听着,突然从大哥手里将杯子拿了过来,斟了一杯茶又放在他面前,才说道:“自古男人起兵打仗,女人偃旗息鼓。和谈必定连着和亲,而栗太妃有两个女儿......咱们那位小姑母静虞公主,可是养在老太后的永寿宫呢。”
刘璟荣‘啪’地将杯子落在桌上,“你是说......璟茂搞这些事出来,是为了挑起皇祖母和栗太妃的怨仇?”
刘璟彦抱着手臂,神情异常凝重,“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虽然我不知道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不过从目前来看,他是费力不讨好,可二哥怎会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呢,还这么大动静。越是想不通,就越觉得有问题......”
一席话让殿中寂静非常,几乎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想不通就先别想了,有目的总会露出破绽的。”徐皇后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这样了,又道:“彦儿,釉胭呢?”
刘璟彦摊了下手,“她能去哪,自然是永寿宫了。听说她娘今天进宫请安来了,想必此时皇祖母那热闹得紧呢。”
“紫菡,釉胭在王府有没有对你太放肆?”徐皇后担心的问。
叶紫菡似乎还没转过神来,听到皇后在问自己,问的还是最想回避的那个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摇了下头,“还好。”
如此牵强又沉闷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这个答案,刘璟彦皱了皱眉,联想到这些日子她异常的情绪,也不得不猜疑一番了,但他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出宫时已经傍晚,刘璟彦没有等王釉胭一起,但王府的家宴还是三人坐在了一块儿,这大概是三人最食之无味的一顿年夜饭了,刘璟彦懒得开口也刻意回避,叶紫菡又根本不想开口,王釉胭想说话却没人愿意捧场。吃过晚饭,刘璟彦没有任何表示,但王釉胭早就看出一些端倪来,想必是有话不想让自己听见,便很自觉的回房去了。
“要不要喝一杯?”刘璟彦问道。
叶紫菡头也没抬的问了句,“为什么?”
“守岁啊,顺便看烟花,只是干坐着多没劲,不如小酌几杯添些兴致也不错。”刘璟彦笑着答道。
叶紫菡瞄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好啊,那就先来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