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时已很晚了,下了车,进了府,叶紫菡才开口询问,“王爷,那薛宝言是何人?王爷又是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因旱灾,大量灾民来到都城,后疫病突起,为防止蔓延至都城,父皇让我带着太医将感染疫病的灾民,聚集到都城外二十里的林郊,在那里搭建了十几个临时遮雨棚。”刘璟彦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往事如昨,“因药材短缺,派人回都城取药需要很长时间,我便与两位太医入林采药应急。不成想在返回时遇到了狼群的围攻,幸得薛家人经过,这才救了我们。”
“原来是救命之恩啊。”叶紫菡酸溜溜的说道。
刘璟彦听了出来,笑了笑还添油加醋的说,“明天乔姑姑就把她送来,是个挺秀气的女孩子却勇气可嘉,不成想时隔三年竟遭受了如此大的变故。”
叶紫菡听着心里头很不舒服,自从嫁给他,好像每天都要生气,这刚多久,又要为他的女人而烦心了。他真敢在与她圆房之前,宠幸别的女人吗?
夜半,突然风雨大作,雷电交加,窗子都被吹开了。不过这场雨来得及时,凉丝丝的令人清爽,闷热暂消。早上醒来时,雨还未停,淅淅沥沥的又下了一个时辰,天空仍旧有些阴。
巳时刚过,乔姑姑就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进了屋,薛宝言方才抬起头来,谨慎的打量,乔姑姑将人留下便回宫去了。
“你就是薛承的女儿?”刘璟彦仔细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和三年前印象中不太一样,女孩点了点头,这才敢确定,又道:“还记得我吗?”
“记得。”薛宝言笑了笑,“那年在都城外二十里林中,王爷和两位太医被狼群所困。没想到,三年后,宝言还能再见到王爷。”
“哈哈哈,好个丫头,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刘璟彦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我记得你不是早就许配给你爹的徒弟郑文奇了吗?你和你娘为何不去投奔他?”
薛宝言苦闷着脸低下了头,缓缓说道:“他家道中落,大娘和哥哥反悔了这门亲事,想要把我嫁给一个地主做妾,可我还未到出嫁年纪,那人就死了,我怕大娘又要把我许给快要死的老人家,就跟我娘到都城投奔亲戚了。”
“这样啊。”刘璟彦思量了一番,问道:“你大娘悔婚,那郑文奇就这么算了?”
“其实......”薛宝言偷偷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说道:“他跟我来了都城,现在一家米粮店里帮工,原本想攒点钱,等我到了出嫁的年纪再......”
刘璟彦看她好一副失望的样子,说道:“即便这样,也还是要通过你大娘才行。米粮店那点工钱,他就是不吃不喝能攒下你大娘看得上眼的数儿吗?”
“我知道......”薛宝言更显失落,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
刘璟彦的折扇在手中敲了两下,“怎么,让你跟着本王,你还觉得委屈了?”
薛宝言挽着腰间垂下的丝带,依然低着头,“大娘和哥哥悔婚后,我也没抱什么希望了,也根本做不了主,只是......他一定会觉得委屈,会伤心的。”
“这倒也是。”刘璟彦伤了下脑筋,说道:“郑文奇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既然本王要了他的未婚妻......哦,是曾经的未婚妻,那就给他份补偿吧。”
“补偿?”薛宝言忽地抬起头,眼睛睁得老大。
刘璟彦笑笑,“他跟你爹学的是园林手艺,正好成皇叔喜欢园林,他王府的园林师就一个,本王推荐郑文奇,你觉得如何?”
“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薛宝言蹙着眉,不解的问。
刘璟彦似乎也不知道,这会儿问起才想了想原因,道:“本王惜才,他可是你爹的得意弟子,总不好这样埋没了。再者,你的年纪要明年才能侍寝,郑文奇像个跟屁虫似的,你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吧?本王不喜欢勉强人,如若一年后你心里还有他,他也还愿意娶你,或许本王可以考虑放了你。”
“王爷......”薛宝言心头急跳了几下,“您,说真的?”
刘璟彦唰地展开折扇,蹙了蹙额头,道:“本王欠你一个人情,所以还你一个机会,如果到时候你愿意留下,本王可以给你一个侧妃的位份。”
薛宝言没有说话,以她的出身是不够侧妃资格的,想想母亲还在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若是有了这个位份,母亲今后的生活也会有保障,可奇哥......
“你有一年的时间做选择,也不必急在一时。”刘璟彦轻声说道:“杜鹃,给宝言安排个房间,好生照顾。”
“是,奴婢这就安排。”杜鹃曲了下身,带着薛宝言退下了。
叶紫菡一直没开口,一年后,虽然是一年后,但刘璟彦话里话外的意思已再明显不过了,他对这个薛宝言真的只是还个人情这么简单吗?若真如此,大可以给些银两,成全了他们俩,而现在分明是想照顾人家一辈子,只是有些介意人家心里还有个郑文奇,这才弄出个什么一年之期,还说给别人机会呢。
两天后,乔姑姑又领来一个小宫女晴月,比薛宝言还要小两岁。乔姑姑说是老太后的意思,顾及到刘璟彦刚刚大婚,此事也不必太过着急。
好吧,刘璟彦松了口气,皇祖母还是疼他的。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闷热的天气终得缓解,早晚还有些许凉意,徐徐的秋风拂过身体,清爽安逸,暑气尽褪,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近来,刘璟彦有些忙,晚饭几乎都在外面吃。他忙他的,本也无需在意什么,可当叶紫菡听到‘广合居’三个字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上一次替他在徐皇后面前解围,也不过是将听来的七七八八的事拼凑在一起,拿来应个急罢了。叶紫菡还是怀疑刘璟彦和凤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可又问不出口,大概因为刘璟彦太肆无忌惮了,也没有一次想要跟她解释的。
想想大婚第二日便彻夜不归,想想璟沅的生辰礼物,叶紫菡说什么也无法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永寿宫
今日,王釉胭同母亲韩珞云一起进宫,老太后见到侄女更是开心了,这话一说就没个完,直到晌午,便留在宫中用午膳了。
“看姑母气色不错,是因二王爷终于有孩子了吧?”韩珞云察言观色,一言即中。
老太后笑得开心,但还是略有遗憾,“茂儿在朝政上最是勤快,可成亲多年也无子嗣,如今总算是个好消息。只是,若然要是能怀上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茂儿没有嫡子,终是遗憾。”
韩珞云给老太后夹着菜,脑筋一转,便道:“二王妃吃了那么多坐胎药,能怀早怀上了。”老太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韩珞云又连忙说道:“不知四王爷大婚之后,可有喜事吗?”
“没呢,还不到半年。”老太后随口回道。
韩珞云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姑母,侄女说句话,您可别不爱听。有了二王爷的前车之鉴,您也得为四王爷提前思虑,这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万一又是个二王妃......”
“嗯?”老太后定了定神,看着她,问,“我也想过给彦儿娶侧妃,只是......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韩珞云忙放下筷子,浅笑道:“哎呦,侄女我能有什么提议啊,就是我这女儿,她一直都爱慕四王爷,这您也知道。如今王爷已大婚,釉胭仍放不下,我这当娘的也只能厚着脸来跟姑母讨个恩典,就是侧妃也没关系,只当随了这孩子的愿吧。”
老太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自己亲侄女的亲女儿,侧妃实在有点委屈,可现在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釉胭,你真的不介意吗?”老太后担忧的说,“别看王妃侧妃就差一个位分,可到底是妻妾有别,我是担心你会受叶紫菡的气,毕竟彦儿同你的情分更深些。”
王釉胭看了看母亲,一直不太开心的脸上,突然笑了,“我又不做什么,她也不能没事找事吧。”
“是啊是啊,釉胭一向乖巧。”韩珞云忙在一旁帮腔。
老太后本就对王釉胭中意,听她们母女一说,心里的顾虑也暂时打消了,只是......“这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不能不给叶太傅面子,釉胭马上十六了,耐心等等吧。”
“有您老人家这话,我们釉胭也不必再受这相思苦了!”韩珞云抚着胸口,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吃了午饭,韩珞云陪着老太后说话,王釉胭无聊就在御花园里闲逛。几个月下来,她也有些灰心,刘璟彦回回专挑她不在的时候来请安,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明摆的不愿意见她。
王釉胭左右都不甘心,爹娘又一天到晚的盘算着侧妃,好听点是位在王妃之下,也算个主子,难听了还不就是个妾!
王釉胭做不到放手一个爱慕多年的人,可又实在不开心去做妾,一时烦闷无处疏解,便对着一丛花草撒起气来......“啊!”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王釉胭抬眼一瞧,跟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禁卫军的服饰,手握剑柄,浓眉阔目,声音却是温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