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蓝衣箬鹃
宽阔大院里,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十号人,夜色的掩映下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别的,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很有威慑力。
站在最上面台阶上的是蓝衣。这会子他是扎扎实实的一身蓝衣,宝蓝色的衣带在瑟瑟的秋风里飘摇,有种莫名的飒爽英气。
他身边站了一个很窈窕的女人,瘦弱的肩膀,深蓝色的衣装,头发利落的挽起来,什么装饰都没有但是一样美好锋利。
“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们要跟着我去北城,”蓝衣的声音在秋风里没有显得薄弱,也该是夹杂了内力发出来,下面一众人等着听他的下文。
“期间遇到各种事情一个个的也别给我掉链子,龙卫下面不养废物。”蓝衣还是很严格的,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不管怎么严格都不过分。
龙卫,每一任皇帝的专属保护者,但又和一般的侍卫不一样。这群人一般情况下都是分散着。
卿睿凡最先知道龙卫的时候,给了卿皓轩一个建议,所有的龙卫之后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外表职务。除了蓝衣和蓝衣手下直属的一只队伍是被专门选出来贴身伺候卿睿凡的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各有身份。但是不可能都没有目的。
就比如箬鹃,她在进宫之前是临安城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茶肆供货商,一年有很多时候都在山上调查有关茶叶的全部资料,虽然说没有和人打过太多交道,但是每个月定好的交茶也能够让她了解些情报,好茶本来也就是贵族公卿们能够买得起的,通过这点,她也间接的明白些官府的事情,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卿睿凡服务。
“一切行动听我的,我要是没有及时做出反应,就听箬鹃的。这一点你们也都知道。”蓝衣还是板着张脸,声音也没有温度。说起这个,本来他已经跟卿睿凡说过了不要让箬鹃跟着他去冒险,毕竟战场上什么都不长眼,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要怎么跟自己交代?但是卿睿凡还是同意了。
“如果你们真的彼此喜欢,这种分开就是折磨不是为了对方。”卿睿凡当时神色晦暗,只是轻轻的,呢喃一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蓝衣想说出来的所有话打回去。
那个时候的卿睿凡,怕是想起了慕容芷的吧。蓝衣看着火把下脸庞妖艳耀眼的箬鹃,突然想起了其中的关节。
或许卿睿凡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空白。他本来就聪明,在情事上的领悟力也是着实惊人。
箬鹃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喊退了所有人,然后对着蓝衣腼腆笑笑,好看的手拂过落在耳际的碎发,月光仍旧皎洁,中秋节已过,这已经是另一个月中,朔月时分的月亮美丽得怎么能用语言形容?
慈安堂。
“母后。”卿睿凡今天也是着实的心绪不宁,案前堆了一堆的奏折他一一看完,蓝衣不在之后的那个小内侍做什么都让他不习惯,又实在是没有睡意,想起来许久没有看望过太后,于是往这边来。本来想着太后已经安寝,但是看到满满的灯光,顿了顿又走进来。
“皇帝来了啊。坐吧。”太后正弓着腰拨弄着面前的炭盆。太后的身体这几年越发羸弱,阴冷天气总是全身不舒服,端夏也明白这点,早早的叫了人端了上好的黑金炭过来摆上,这才让慈安堂里虽然没有人气,但是好歹有暖气。
“母后这两天可觉得还好?冬日渐进,儿臣这么久了才有时间来问候母后。是儿臣的不是。”卿睿凡走进来刚坐下就带着歉意。说实话的话,他也是真的失职。
“这有什么。”太后浅浅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这么多年什么东西都看淡了,也就没有太多的想望,该是知足的年纪了,“皇帝国事繁忙,哀家也是理解。”
“只是,这些日子听说皇后身体不好?”太后看起来只是在话家常,一根细细的铁丝在红红的碳火里翻动,一块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炭在太后的稍稍用力下瞬间变成灰烬,真正好的炭,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母后挂怀,阿芷毕竟是南方人,刚刚到北方难免水土不服,多休息就好了。”卿睿凡眼角动了动,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看着太后还是专注刨弄炭火,心里浅浅有了其他计较。
“她一个女人,也还是要好好顾惜着身体,毕竟还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太后的声音轻轻慢慢,一个字不落的全部都进了卿睿凡的耳朵,同时,也进了他的心。为了他开枝散叶啊,想想就是无比美好的事情。
“是,儿臣谨命。”卿睿凡嘴角不自然的翘起来,眼角的喜意无法抑制。
“你看这炉中的炭火,”太后把铁钎放在一边,拿了端夏手里的锦帕擦擦手,和卿睿凡坐在一起,眼睛仍旧看着橙红色火光,甚至只有一团火种,称不上火光。
“很多事情都像这盆炭一样,顺其自然也一样会燃起来,但是没有适当的通风传气,就是再暖和也不过就是片刻而已。”太后一直相信点到即止,这么多年她拿着这条定律活到现在就是证明。她一路看着卿睿凡长到现在,他什么水平她心知肚明。
“儿臣明白。”卿睿凡还是低估了太后。自己这个母亲虽然说一直在慈安堂里不怎么出现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对整个宫里的现状一样的了如指掌,一样的发号施令。
“皇帝,她若真的不是你的良人,就罢了吧。外面的人就是再风姿绰约也还是不能和你携手江山。”太后的话多少还是点明了些。按照她的了解,卿睿凡要自己抽身还是有些难。就算汪姩宸的话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她还是听得到。
“母后多虑了。”卿睿凡提到这个还是有不开心的,他是那种认定了一个人就死不悔改的孩子,不管是杨怜儿还是慕容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儿臣总会有机会把一切都扭转回来的。”帝王的自信很多时候就是卿睿凡这个样子。
北境。
蓝衣赶到北境的时候刚好是另一场攻防战开打的时候。鞑靼人的战斗能力比守城的将士们好得不止一点点,但即使是这样,蓝衣围观的将近一个时辰里,鞑靼人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反而被密集的投石机压制,有些不可翻身。
蓝衣看着差不多鞑靼人撤退的时候,带了人猛然冲入敌群,他们带的武器是很简单的刀剑匕首,但是刀刀见血,次次毙命。和普通的士兵来说,他们的身手确实是无可比拟。
今天在城门上的人认不得蓝衣,只当他是义士,问了几个简单问题之后就让他们进城。蓝衣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得好像谪仙。箬鹃跟在他身侧,浅绿色的衣衫也是娇媚可人。
进了城,蓝衣也就没有再忙着,也没有惊动官府,只是遣散了队伍,自己和箬鹃随便找了个旅店住下。如果他们俩没有那件事情,或许他今天仍旧会把箬鹃甩给其中的任何一队人马,随便他们去哪里找地方歇息补充体力。
进城的时候他也有过这么想的时候。可就在他刚刚想问箬鹃意见的时候,就看到对方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感叹一番当年胆小怯懦的小姑娘长成了眉眼锋利不可辩驳的箬鹃之后,还是伸了手握了握她的,之后讲了他们俩一队。她手上冰凉的温度让他心里有些震动,冬天到了啊。
“我觉得我刚刚好像看到云霜了。”箬鹃站在饭馆的二楼,外面的酒幡随着秋风飘摇,火红色的底色,黑色的,墨意淋漓的“酒”让这里的秋天慢慢的多了一丝的人情和温暖。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一杯酒不能化解的呢?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坛。
“不急,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贸然去找只会惹得主子娘娘不快而已。”在外面就不能再叫皇后娘娘了,但是也不能失了体统,只能换一个方式。
“也是。”箬鹃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温温热热但不烫手,就像这么多年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心有大计,运筹帷幄。“反正我们也一样的是要来查探边关情况的。”
查探边关这件事卿睿凡是告诉蓝衣的。箬鹃没有告诉蓝衣为什么卿睿凡会同意她跟来。她当时借的是自己是女孩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帮衬着慕容芷一些,是太过平常的一个理由,也就是卿睿凡那种关系则乱的人,才会允许她,就跟没看到她的私心一样的。
“嗯,”蓝衣点头,线条坚毅的脸看看外面的人来人往,然后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跟你一起好好玩过,今天我陪你好好逛一圈这城里吧。”外面的街上,红男绿女,虽然是初冬深秋的时候,也还是没有挡住爱情。
“呃?”箬鹃有些没明白。不是说了要查探边境的么?这会子怎么还有时间到处乱晃?
“我给不了你其他的,就是一般寻常的陪伴我都不一定做得到。”这点蓝衣明白得很,“但是,能够抓紧一点时间是一点,相信我。”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真的亏待这个一直拿着喜欢作怨恨的女孩子了,明明就是那么那么值得他珍惜的人,只是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
“嗯。”箬鹃的回答异常简单,从开着的窗边走过来,喝了茶,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脸上暖暖的春意,整个人的热度,一点点的想度给他,自己的爱人。
庭院。
“主子,今天蓝衣他们过来了。”云霜今天就只是出去看看,然后就遇到了熟人。还是那种不怎么欢迎的熟人。
“是么?”顾陵歌看着面前的宣纸,眉毛拧成死结,越发的难以预测。
“主子,我们要不要去查查?”云霜看到了顾陵歌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只能再问问。
“不用,我找个时间去找他一趟就好了。”慕容芷移开眼神,把宣纸折好,收在一边的镇纸下面,脑袋抬起,目光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