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很平静的躺在床上,基本上只有这个时候她的样子才没有那么冷清,和平常人一样的会做恶梦,和平常人一样的会说梦话,会午夜梦回。现在她的样子,很挣扎。
云霜已经给她换了衣服,白底水红色为边的亵衣亵裤湿哒哒黏腻腻的贴在她的肌肤上,一点点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亵衣的衣领现在大敞,里面不是一般女孩子的纤细肚兜,而是层层叠叠的纱布。慕容芷很少穿所谓的肚兜,当她第一次穿肚兜进训练场被打得滚落沙尘好几遍之后她就再也不穿了,只有麻烦,没有娇弱。
纱布把她的皮肤勒得很紧,她的胸前和之上的脖颈部分完全是两个深度,现在慕容芷在床上不动,完全是因为她的双手被死死的捆在床边上,风伊洛还在她的百会穴上扎了根针,稍稍的缓解她的头痛。
风伊洛看着她手上急速的颤抖,手腕上已经是一片淤青,捆绑用的粗大绳索狠狠的勒进皮肉,星星点点染出血迹,但床上的人好像一无所知,只是一个劲的挣扎。“云霜,第几次了?”风伊洛拧起眉头,看着床上那个宁可把嘴皮咬出口子也不愿意哼哼出一个音节的人。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脆弱,也是真正的活着。
“这是进宫之后的第一次。”云霜就算有点不放心在看到风伊洛的时候也是全部放下了,这会子她反而是在环顾四周,所有的人都围过来了,气氛淡淡的诡异。因了早前云霜和璃夏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出了风风岚宫,只是个个的心思都不怎么固定就是了。
“清场,我要治病。”风岚宫的人上上下下还是有二十好几个,这会子都挤在这里,脂粉和汗气让风伊洛很不舒服。慢慢的收了心,她安定的排开针,一手提针一手固定慕容芷的身体,针针利落。
大半个时辰过去之后,风伊洛淡淡的拿了帕子轻轻的揩掉额头上的汗。慕容芷的身体进度比她想得还要糟糕。在琉璃庄的时候,每天有楚昭南照顾盯着她吃药,这会子进了宫倒是不知道云霜是不是也一样。
“我就是来看看,怎么就变这样了?”风伊洛看着云霜给慕容芷换掉衣服,擦过身子之后让她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现在没有人敢进来,只有璃夏、云霜、慕容芷三个人而已。而云霜对璃夏,没有让她走。
“可能这段时间休息不怎么好吧。她已经三天没睡好了,但是问她原因她不说。”云霜慢慢的坐下来,看着一脸凝重的风伊洛。慕容芷的确实病情,只有楚昭南和风家姐弟全数了解,其他人都只是知道她需要吃药而已。
“云霜,你告诉我,陵歌到底打算到哪一步了。”当年顾淮培训顾陵歌的时候,风伊洛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在旁边充当医师。所有的计划和目的,风伊洛比谁都清楚,只是,现在,她看着这个样子的顾陵歌,说不清楚这样的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很多事情一开始并没有对错,只是因为实现的方式不一样,最后是南辕北辙还是殊途同归,并不是绝对的结果,也就不存在真正的对错。
“敌不动我不动。”云霜坐在一边,默默的揉揉眉心,声音轻轻,生怕吵了床上的人安眠。看看风伊洛一脸深刻的表情,又继续道,“主子的行动基本被压制,宫里那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妒妇们也不是好收拾的,主子现在只能被动的反应,至于皇帝那边,我暂时看出来皇帝应该是喜欢主子的,但是还没有说出口过。”
“皇帝喜欢陵歌?那昭南怎么办。”风伊洛一半打趣一半认真。楚昭南对顾陵歌的好琉璃庄上下都是知道的,从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楚昭南能够做的从来不叫顾陵歌动手,为了她他杀过人,为了她他下过整个王朝最深的峡谷,在最陡峭的悬崖上为了这个人辛辛苦苦熬了三天的夜只是为了以为可能会有用的药材。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有人能够阻碍。皇帝又能如何?
“主子全部都不知道。”这一点云霜也是很无奈。不管是楚昭南还是卿睿凡的心意,顾陵歌全部都不知道。在顾陵歌短暂的生命里,从来只有仇人和家人,从来没有爱人这个概念。所有的人都在为楚昭南担忧,但是至于卿睿凡,除了云霜怕是没人在意。
“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去一趟御医监抓药给她熬了送过来。”云霜也是没有迟疑,点头拿了药方就走。这会子只有璃夏在这里,她专注的看着风伊洛,神色不明。
“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让你觉得不舒服还是好奇么?”风伊洛的声音恢复了流水一样的温柔。她一向都觉得自己是很温柔的人,当然抛开她拿起针把人扎成刺猬的时候。
“姑娘恕罪。”能够让云霜叫姐姐的人在她这里肯定是长辈,自己尊重点肯定没错。风伊洛站起身,走到顾陵歌面前,看着她已经平静下来了的神态,声音沉淀下来,带了莫名的威压:“你最好是对皇后娘娘没有二心。我是学医的。”
风伊洛不屑拿了这个去威胁别人,但是她不常陪在顾陵歌身边,自然要努力杜绝她身边可能的所有威胁。璃夏在进风岚宫之前只是听过慕容芷的名声,以为不好伺候自己就小心些就是,但是没有想到,在慕容芷身边的人一定不能胆小,不然会被吓死。
“请姑娘放心,这点璃夏可以保证。”璃夏下意识的回答,心里是完完全全的自然。坦然的表情倒是惹得风伊洛兴致上来了,“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又为什么相信你的保证?”她没有开玩笑,只是很认真的疑问。璃夏是深宫里的人,跟陵歌儿待在一起的时间又着实不多,她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那份自信。
“皇后娘娘初进宫的时候虽然没有正眼看过我,但在封后第二天还是给我们全部的人道谢,皇后娘娘没有架子,平常也没有凶悍,是个很温和的人,也从来不曾猜忌我们,跟着这样的主子是璃夏的荣幸。”风伊洛一边听着一边神色怪异,听到最后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说陵歌儿温和的人她是第一次见,这绝对是没有看过陵歌儿在宫外的表现的。陵歌儿那个时候的表情绝对不是这个人看到的任何一种,或者说,不是她在这宫里看到的任何一种。
“你自己知道就好。”风伊洛慢慢的止了笑声,晶亮的眼眸里沉淀下认真,但没有放心。璃夏也不在意,只是慢慢的躬身,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慕容芷醒过来的时候,风伊洛放大的面容就在眼前,吓了她一跳。适应之后淡淡的勾起嘴角笑起来,声音温暖浅淡:“洛姐姐。你来啦。”
“我再不来就不知道阿墨能把你医成什么样子了。”风伊洛笑着打趣,语里话里都是包容和宠爱。眉目流转,顾陵歌何尝不知道风伊洛到底想说什么,转转眼珠,她支走璃夏,眼睛里的柔光突然一凛,变成了穿刺人心的匕首,清亮锋利,声音里也不见了温柔,反而公事化的冷静:“洛姐姐先听我说。”
风伊洛只是看了看她眼睛里的风云转折,抬手轻轻放在她柔软嘴唇上,就算舌头上磕磕巴巴的都是伤口,但也仍旧掩盖不了她的风华绝代。风伊洛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种洞穿人心的功力,就是顾陵歌也只能微微叹气。
她曾经想过如果当年风伊洛和风伊墨两姐弟没有跟着顾淮,没有跟着琉璃庄的话,万一她们成了对手,真正刀锋相见到底是谁更胜了一筹。风伊洛固然是医者,不怎么会功夫,但是真实来讲,那根银针也是绝对能够要命的东西。
“娘娘,皇上过来了。”两个人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两声敲门声,然后就听到璃夏的声音传过来。风伊洛饶有趣味的看着顾陵歌,顾陵歌嗔了她一眼,然后握住她的手,声音淡定的叫了声去花厅。
卿睿凡以为顾陵歌是突然转性了想到要对她刮目相看了,知道要见他都准备着梳妆打扮了。然而,顾陵歌只是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适当的薄妆掩盖下脸上的面无血色和嘴唇上的累累伤痕。看着风伊洛,轻轻的执了手带着她去了花厅。
“阿芷。”卿睿凡看着人过来,神色舒朗,声音清亮。他很明显地看到了她脸上的薄腮红,整个人都粉嫩起来,平添了一抹娇俏。不由得,他感到心里很重的满足感,这个人,是他的。
“皇上有事么?”顾陵歌陷入了惯性思维,她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不管是不是有事卿睿凡都可以过来的话。脑子微微动了动,她才想到这个,一时间低了头。这样的情态看在卿睿凡的眼里就是娇羞,那么难为情的样子,卿睿凡可是喜欢得紧。
“没有,我下朝之后把事情处理完就过来看看你。”风伊洛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看着面前的人中之龙放下威严,连自称都没舍得用。眼神转了转,或许云霜看到的还是不够全面啊。能够让这天下最嗜权的皇帝在一个女人面前这样低姿态,顾陵歌以后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
“这是?”最后卿睿凡还是没有抵过好奇心,小心翼翼的问出口。顾陵歌浅浅的瞥一眼,说:“这是我姐。”风伊洛的资格,足够了。
“哦,这样啊。”卿睿凡不自觉的看到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突然就有些难受。他跟顾陵歌磨了两个多月了,两人接触的最大限度也不过就是像面前这样牵个手而已。什么时候能够再进一步呢?卿睿凡没有底。
一般人的关注点都在为什么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女人能够进入皇宫而无人知晓,但是卿睿凡的关注点在于这是顾陵歌的又一个关联人,需要拉拢拉拢。
风伊洛看着两个人之间隐晦而司马昭的居心和暧昧,也懒得再管了,直接福了福身,在卿睿凡面前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然后从后院离开了。卿睿凡全程只是笑着,没有说话,顾陵歌更像是理所当然的表情,根本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阿芷,要不我让内务监做个牌子出来吧,以后他们可以拿着牌子正大光明的进来,就不会有危险了。你觉得怎么样?”卿睿凡试探性的伸出手抚摸顾陵歌的脸,光滑细嫩的触感让他心里很安定,刚刚心里的隐隐不快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麻烦。”顾陵歌看着他突然就这么柔情的动作,他眼睛里是波光粼粼的湖,星星点点的光芒里映照的全是她的面容。轻轻的,她产生了一种从来不知道的感觉,他的手扫过她的耳鬓,酥酥麻麻的,他的眼睛看到她的脸庞,痒痒烫烫的,心上有什么东西在抓。顾陵歌好难得的红了脸,腮红掩映不明显,但是那种温度顾陵歌心里一清二楚。
拂开手,顾陵歌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软下来了,明明是那么凶的语气到了卿睿凡的耳朵里就全是撒娇一样的可爱:“我要煮汤,你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卿睿凡的声调高昂,嘴角咧开,是那种开心到略有些痴傻的笑容,偏生顾陵歌讨厌不起来。默默的准了身后的人拉着,顾陵歌心里突然很轻盈,一步一步往小厨房去。这个时候的空气里,都是淡淡的宁静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