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有后继
惊讶的当然不止顾陵歌一个人,当这个女孩子回身看向所有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惊。璃夏是怎么死的他们多少有些耳闻,但现在这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一时间所有人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行了,就这样吧。今天中午的时候你把所有人都分清楚,该安排的自己安排,然后再来汇报本宫。散了吧。”顾陵歌还算是镇定,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一切都按部就班。那姑娘倒也利索,福了福身就径自下去安排。顾陵歌裹着披风,神色不明。
再晚些,顾陵歌痊愈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后宫。说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装病了。上一次的时候还是去北境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就想着要去看看,这次倒不是自愿,只是卿睿凡的借口真是烂。
顾陵歌让人给她泡了壶茶,用的是之前被璃夏风干收起来的元洛花,喝起来是花茶的感受。这姑娘算是讨喜的,找东西一找一个准,做事也不拖泥带水,倒是个好苗子。不过,要说她是璃夏,顾陵歌不相信。当初埋掉璃夏的就是自己,现在随便来个人乔装打扮下就可以装璃夏了,没那么简单。
顾陵歌闭上眼睛没多久,陈东明就带着个小厮过来了。恭恭敬敬的给顾陵歌行了大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康安。”顾陵歌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让人起来。陈东明也算是出息了,内务监现在所有事都是他在张罗,俨然一副大管事的派头。
顾陵歌“大病初愈”,不想说那么多弯弯绕的,让人给赐了座就问他来的目的。陈东明也明白,这位主子不像那几个头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皇后娘娘说一是一,也不喜欢谁给她上那些虚招子,所以很正常的坐下,然后说起自己的目的来。
“听闻娘娘身体复原,奴才特地调了最好的银萝炭带过来。奴才要是没有记错,娘娘冬日里是受不得寒的。”陈东明也算是试探,谦卑的表情,一丝不苟的吐字,好像真心实意就是在为顾陵歌着想。
但事实上,顾陵歌并不想领这个情,她看一眼那个篮子,场面性的微笑:“这会离冬天还早,本宫暂时不需要这个。把这些炭分给皇上和太后宫里吧。”别平白的又被那些个言官参上一本,顾陵歌虽然不怕但是懒得应付。
陈东明倒也不恼,本身他就是这么打算的,也料定了顾陵歌不会要,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应下了。然后说起一些琐事来,无非就是宫里的吃穿用度,也呈上了这段时间的账本。顾陵歌让他放着,打算等会再看。
陈东明说了一会,想着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也就告退回去。顾陵歌在他站起来了之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此时宫门开了么?”陈东明也不是个傻的,机敏的回了声是。顾陵歌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顾陵歌知道自己开了宫门就一定会有嫔妃来拜访,但没想到第一个过来的却是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元妃。顾陵歌听到通报的时候还纳罕了一下,然后让人传进来。
元妃自从进宫以来就一直平平淡淡,宛如娶回来的是一根木头一样。她不像汪姩宸的天真愚笨能闹腾,也不像杨怜儿那般心机深沉静得下气,在宫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顾陵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倒是知道这宫里没几个人不势利,元妃进宫也有这么久了,应该是深有体会。
“臣妾给娘娘请安。”或许是因为不常开口的缘故,元妃的中原话说的并不利索,磕磕巴巴的,但她胜在眼神清澈。苗家的浆蓝衣物搭着出神入化的绣工,加上身上闪光粼粼的一整套银器,衬得她整个人充满着灵气。
“平身吧,坐。”顾陵歌说不上来对她是什么感受,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保不住也就懒得管其他人了。
“娘娘,这是苗疆的金毛狗脊、天麻、青木星,都是好药。因为不知道娘娘需要什么,臣妾就自作主张拿了些过来,还请娘娘不要嫌弃。”元妃的眼睛湿漉漉的,也是个上等的美人坯子。顾陵歌看着她,没看出她有哪里不正常,便也就好好的收了,打算什么时候让风伊洛来看看。
“本宫少见元妃出宫走动,今儿见了,倒也真是贤淑文雅。”元妃除了献药的时候说了话以外,现在茶都喝到快没味道了还是不见她开口,顾陵歌无奈,只得自己说话。两人共处一室,谁都不说话,这样的气氛太诡异了。
“娘娘谬赞,紫灵宫偏远,加之冬日严寒,臣妾未曾适应,身体时有不适,故而少来走动,还请娘娘勿怪。”元妃其实是个可人,看她说话中自带一份娇媚,让人心生怜爱却也不觉做作。
顾陵歌欲说些什么,就见掌事宫女走进来,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娘娘,婉贵妃和昭太妃过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顾陵歌耳朵一动,看来今儿是个热闹时辰啊。“宣吧。”
卿睿凡给自己喂药的这场闹剧或许刚好就是自己的助力。这样一来自己不用担心如何返回皇宫行刺,二来也让自己在京城的这些时日更有趣些,三来,能够多争取些时间。如今这时候,能多一天是一天,在卿睿凡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之前。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儿臣见过太妃。”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陵歌看着面前的这两人,一时间竟觉得恍如隔世。昭太妃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婉贵妃也站起来。
三人坐下,顾陵歌看着这热闹起来的正厅,觉得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当时她负气把慕容芷三个字还给卿睿凡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回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有的时候比谁都能忍,但也比谁都情深。
一番场面话说完,气氛突然有些凝重。刚好,掌事宫女走了进来,看着四位主子,很自然的走到顾陵歌背后。而这三个人看着掌事宫女的脸表情各异,顾陵歌心中冷笑,继续和这群人打着哈哈。
婉贵妃最后还是没能呆多久,璃夏的那张脸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喝完杯里的茶就跪安了,元妃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大厅里就只剩了昭太妃和顾陵歌两人。
顾陵歌并不喜欢涕泪四流的扑到姑母怀里这种小女孩子的动作,所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妃。
“苦了你了,身上还好么?”昭太妃上次并没有见到顾陵歌,风家姐姐实在是油盐不进,所以她并亲眼没看到过顾陵歌的伤情,就连关心都无从说起。她在宫里沉浮多年,和太后斗智斗勇你死我活,根本就没关注过自己这个侄女,也只知道她很厉害,但具体的却是一无所知。
她很失败,和这孩子的母亲一样失败。她的母亲没有机会,自己则是没有想起。两个混账。再想一想她那个天杀的父亲,这孩子活到这么大,还真真是不容易。
“好也不能再好,坏也不能再坏,都差不多吧。”对着昭太妃,顾陵歌的语气随意了很多。她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个样子,每天醒过来都觉得打了一场生死攸关的仗,起来的时候骨头会响一遍这都是常事,她有什么不习惯的。
“这个……是璃夏么?”昭太妃虽然也听说过易容之术,但从未亲眼见过,自然就想问一问。璃夏是很能干也很得顾陵歌的心,但人死了就是死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她担心会对顾陵歌不利。
“谁知道呢,反正进了这个宫的,谁的人都有,我还没理出个头绪呢,慢慢来吧。”顾陵歌是打算慢慢来,这大冬天的她不怎么想动手,而且,开春就是母亲的祭日了,那个时候再动手也是个好选择。
“这宫里有的是好药材,先把身子养养好吧。别的咱们先不说,身体好才能说其他的。”昭太妃现在觉得万事抵不过一个身体好。只有顾陵歌身上没有毛病,才能去计划以后的事情。
“皇帝那边,好像有人等不及要除掉琉璃庄了。”昭太妃点到为止,她相信凭借顾陵歌的手段,是不可能不知道是谁的。也因此,顾陵歌的态度变得十分重要。
“姑母,我不能拿那么多性命去冒险,他们当年投到琉璃庄就是因为我许诺了要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顾陵歌说了真心话。昭太妃和顾陵歌接触到的所有长辈都不一样,她与生俱来的温和给了顾陵歌类似港湾一样的存在。
“我明白。”昭太妃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掌心包裹着顾陵歌冷冰冰的手指,她轻轻的拍她的手背,顾陵歌摇着头,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娘娘,娘娘,大喜事啊。”外面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呼出的气在空气里凝成白雾。
顾陵歌瞪了来人一眼,眉宇间隐着风雷:“何事惊慌?火烧眉毛了吗?”
来人扑通一声跪下,大声说道:“九王妃、九王妃有喜了。”这应该是从九王府出来的信差,一张圆脸跑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喜庆得不得了。
顾陵歌有点怔忪。上一次听说凉月的消息还是她选择了卿睿廷脱离琉璃庄,这么快就已经有孩子了么?还真是不可思议。其实她忘了,顾凉月下嫁卿睿廷,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你去拟一份礼单出来给本宫过目,之后亲自送到九王府。”顾陵歌拿出库房钥匙,让掌事宫女下去了。
昭太妃看着顾陵歌沉静的面色,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背,然后就听她唤了一声:“穆贰。”
一个黑衣男子从梁间跳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顾陵歌说:“去找洛姐姐开几幅上好的安胎药来。”
从某种意意义上来说,琉璃庄和九王府,都可以算是后继有人了。
只是最后,没有琉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