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无霜兄的睦元堂比之我绛云斋,胜在大气逊于华贵,不过气势磅礴方是兵家之特色,若是得了一帆的手,只恐失了弑星城百年威望,一帆不敢当、不敢当!”
冷、项二人一见面,相互作揖,一番寒暄之后,两人都客客气气落座。珞薇从他们谈话中得知两人原是至交好友,冷无霜小时候跟随母亲去浮玉堡住过一段时间,之后两人一直有书信上的往来,不过项一帆今日却是第一次来弑星城。
项一帆漫不经心跟冷无霜喝茶叙旧,眼角却一直偷瞄珞薇,冷无霜谈笑风生,全当没看见。
“无霜兄,这位就是你近日新收的入室弟子?”
冷无霜觑一眼珞薇,“正是。”
项一帆轻轻放下手中的茶,“这女子……嗯……卓殊不凡。”
冷无霜大笑,“一帆兄,好眼光好眼光!”
珞薇登时把脸拉下来,眼神阴鸷,幽冷之气从地面冷飕飕窜起,项一帆被吓得一抖,没敢再说话,冷无霜在一边窃笑。
珞薇冷哼,切,一头白发看不惯啊!
“一帆兄。”
“一帆兄?”
“一帆兄?”
“啊?”项一帆吓了一跳,干笑道,“恐是离家太久,最近总是容易走神。”
“哦——”冷无霜会意笑笑,“不知一帆兄打算在此住几日?”
“无霜兄客气了,一帆只是顺道路过前来拜访,过会儿就走。”
珞薇弹弹指甲里的灰,有意无意地哼着歌儿。
嗯,还算你有点儿眼力见儿。
“项兄如此就是不给冷某面子了,你远道而来,冷某还未尽地主之谊,怎么就能走了呢?”
珞薇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瓜子,随身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边嗑边往地上吐壳。
“项兄不如在这小住几日,冷某也好带你四处参观参观。”
“这……”
珞薇嗑瓜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几粒瓜子还毫不客气地扔到项一帆脚下,项一帆拿起袖子偷偷抹汗。
“还是算了吧,一帆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对母亲思念得紧……”
冷无霜和项一帆算是性格互补,虽说两人自小的成长模式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遇过什么不顺心的,不过木易氏自古门第森严,刻板规矩一大套,冷无霜早就对自己父母不耐烦了,十四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半年后母亲也与世长辞,冷无霜心里空落落了几个月就没什么感觉了。
而项一帆不同,前项族长宠妾三十七,正房年氏只育有项一帆一子,是以他这个家中有且仅有的嫡长子从小被众人团团围绕,生个病都得一家老小吃斋念佛寺庙祈福,好不容易他子承父业,对母亲的依赖感却只增不减。
冷无霜嘲讽道:“怪道我从你身边走过还闻见奶香呢,原来还是个长不大的奶娃娃,半点儿都离不开母亲。那你这两年周游列国又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还把母亲带在身边,到了我这儿就又不带了?算了算了,你走吧,当我不认识你!”
冷无霜不耐烦地挥挥手下逐客令,项一帆抓住他手腕左摇右晃,“好哥哥,我给你送好吃好玩的,你切莫生气!莫生气!”
“咳咳、咳咳!”珞薇一粒瓜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弯腰捶胸猛咳。
诺千一个劲儿揪自己的手,揪红了揪肿了还不停。他决定了!他从现在起不喜欢项堡主了!不止不喜欢,他还要讨厌,十分讨厌!无比讨厌!没有理由必须讨厌!
冷无霜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珞薇猝不及防从椅子上掉下来。
天啊地啊!
神啊娘啊!
这一定是角度问题!
这一定是光线问题!
冷无霜走得明明是酷拽路线,怎么可以有这么……这么……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呢!
要不是前有她风华绝代的养父龙太子,后有漂亮到人神共愤的陌辰汀大掌门,身边还有一个时刻颜值巅峰的羽千夜少主,她没准一不小心就流鼻血了。
所以说,人太漂亮不是好事,动辄就容易“祸国殃民”。
诺千快把自己手背挠出血了,他一边磨牙一边用眼神对项一帆各种毒杀。
啊呀呀!他要气死了,城主都没有对他这么笑过啊!!!
掉下椅子的珞薇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灰溜溜自己爬上来,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项一帆脸红得快滴血,就快眼一闭牙一咬答应,冷无霜又突然说:“算了,不难为你这个吃奶娃,我下回过去找你。”
“真的?!”项一帆秒变星星眼。
诺千挠着手又用牙齿咬嘴唇,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
珞薇感觉自己真的要走了。
“不过你刚刚说要给我的什么扶桑木什么若水什么的……”
“我一回家立马给你送来!”项一帆指天发誓。
“这也太劳烦你了,好不容易回家该歇歇才是,不如这样吧,我派一个人跟你过去?”
“好啊!”
快走到门口的珞薇硬生生顿住。
“墨盈雪?”
珞薇笑眯眯回头——“在呢!”
冷无霜不说话,视有若无地转转手上的玉指环,珞薇深吸一口气来到两人面前,欠身施礼道:“师父,弟子听凭吩咐。”
冷无霜这才满意地点头,煞有其事吩咐道:“你不是前几日还说十分想看看被为师视作乐土的地方吗?正好这次同项堡主一同过去。”
“是!”
珞薇皮笑肉不笑地答应。
项一帆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冷无霜又对他说道:“我这弟子别的到没什么,就是气焰嚣张了些,一帆兄日后所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必顾虑许多,直接教训便是,也帮我磨磨她的脾性。”
珞薇狠狠瞪一眼冷无霜,这句话直译过来意思就是——扁她!不用给我面子,直接扁!
“呃……呃,好的。”
项一帆点头应允,不期然又有一滴汗从额头滴下来。
“项兄,晌午已过,不如我送你们出城吧,这样入夜之前能到浮玉堡,我也放心些。”
“如此,也好。”
冷无霜又对珞薇招招手,“你过来。”
珞薇低着头乖乖过去。
冷无霜一本正经道:“你此次前去浮玉堡,一来替我向老夫人表达我的问候之情,二来代我领略当地风土人情,我已十年未去过,回来需你与我好好说道说道。故而你前去是有任务在身,切记不可造次。”
珞薇了然,“任务”啊!
“是!”
欠身时珞薇特意凑近冷无霜,传音道:“你跟他这么熟,自己不会拿啊!”
冷无霜一手扶起她。
“后半句我忘记跟你说了,收藏水晶只是项一帆众多癖好之一,他母亲也喜欢,那个碧海银水晶,一帆就放到他母亲那里,据说年氏派了一群‘天兵天将’看守着。”
刚站起来的珞薇脚冷不丁一崴,冷无霜作势又把她拎起来。
“天兵天将?项一帆不是人族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又没去闯过。”
珞薇站稳身子,拱手道:“谢谢师父!”
“嗯。”冷无霜甩一把袖子,“为师送送你们,诺千?”
“呀!吓到我了!”
项一帆一脚跳到冷无霜身后。
冷无霜不明所以地皱眉,“诺千?你怎么了?”
诺千手背上被挠出好几道血痕,整个嘴唇肿成了香肠,下嘴唇还有一排排牙印,模样滑稽又有些吓人。
珞薇甩一把自己的秀发,“他身上有跳蚤。”
“那、那嘴巴呢?”项一帆伸出一根手指头指指诺千,又迅速收回去,顺便再往冷无霜身后挤挤。
诺千又开始恨恨地挠手咬嘴唇。
珞薇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反问道:“你觉得呢?”
项一帆脸顿时变得缤纷多彩,一手搭在冷无霜肩膀上,侧身弯腰——吐了。
……
浮玉堡不愧是有钱人的堆聚地,简称钱堆。
因为冷无霜的关系,珞薇被十分关照地跟项一帆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马夫也专捡平滑的大路走,一路上几乎没有颠簸,项一帆枕着软枕老早就睡了。珞薇无聊地打开窗帘看风景,车子进了浮玉堡,就听见了以下对话——
“哎!你的金子掉啦!”
“不,是你的金子。”
“我去,它好丑。”
“废话,不丑能给你?”
“切,我才不要。”
“我也不要。”
“谁丑谁要。”
求当时坐在马车里想下去捡金子的珞薇的心理阴影面积。
好容易到了府邸门口,项一帆打着哈欠懒洋洋下车,珞薇低头跟在后面,大眼睛四处瞄。
亮闪闪的地面,锃光瓦亮的墙壁,金灿灿的屋顶,还有金色的门把手,门前石狮子里面的那个眼睛,真真是遍地生金啊!!!
项一帆一步步跨上台阶,珞薇踩在地摊上面就感觉以往腾云驾雾一般,柔软非常。
一边早有人通报过去,朱门缓缓打开,珞薇也跟在项一帆后面走过去,就那么一抬眼,朱门打开,里面竟然站满了乌牙牙一大票人。
为首的一个老妇人第一眼就是望穿秋水的憔悴模样,一看见项一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珞薇在此之前有调查过天下首富之地浮玉堡,一眼便知那是他母亲年氏。
年氏而后的多是年轻貌美的女眷,分立在左右两侧,与年氏隔开了一些距离,珞薇想项一帆估计跟他老爹一个脾性,娶了几十个女人放屋里,反正有钱养。
年氏上前一步抱住项一帆,其余女眷也拿出手帕潸然泪下,珞薇搞不明白又没死人又没生病的哭什么。
视线再往后一瞟,珞薇看见几个男丁,正想着是项一帆同父异母的兄弟呢,还是他年纪轻轻就有了好几个儿子呢,一袭明紫就这么尖锐地刺痛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