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一晃,灯火阑干,朦胧无际的月色像倾盆落叶一般洒下,倾覆于窗台前,那笼于墨声下的蜡火稀稀零零,差点被那越过的嘶风吹灭。帘子密布,但不足以被这陵弱微风飘荡开来,便胡盖在床头一旁。
荞儿张手罩着那烛灯,迷眸四探,低首过去,排成排的丫鬟们皆腮红迷微,嗔嗔呼睡。她蹑手蹑脚,抬着漫声的步伐轻轻踏去,一步接着一步,又极其小心屋内之物,眉头微皱,显得格外小心翼翼,落步成痕,再熙熙攘攘地没了声响。
终于踏出屋外,她抿心一叹,窗外夜色薄淋,朦寂的黑使她心里默默一振,她也只有待这月声墨出之时方能动手行事。
到了临院,乌蒙蒙的一片只有她手里稀落落的一丁点的火光,其余的皆朦胧无声,她静声抬步到了那隔屋窗外,临着窗纱瞟到了熟睡着的芮裳和芮秋,这二人好似丝毫无行动的计划。
荞儿奚落声一叹,罢了。今日之事她自是心知肚明,但她也知晓那胡瘆馊味的饭菜并入不了她的眼,她就算饿死,也不愿像灰头无脸的乞丐一般狼狈不堪。
她头都不回转身就走,轻手抚着那临微的一丝火苗,凌风漫过那丛树飘下的枝叶差点覆灭了这唯一的蜡火。就像她这些天不能安能入睡的心一般,一不小心,便得侵颜无路,生生消落。
她沿着灯火稀照着的小路漫步而去,不时地张望着四周。她如此谨慎小心自是担心再露足于人前,所以她一直抚手挽着那丝灯火,以备紧张时吹声而灭之。
良久,荞儿便到了那正厅门前,临远数十里之地是苏霖的卧房,隔院再是云灵与月儿的住处。这里仍旧是漆黑一片,只有那挂于天上的金月淡揽下来的临照月光透过那厅前桃树的丛叶而来的一丝丝兮亮,那月光像那杏子黄似的,不过有些荒照无痕。
随稀风摇曳着的枝叶颤声众落,像是敲击心头石一般的声响一直临于她的耳旁。她瞻前顾后,不知该往哪条岔口而去。
终于冷静下来,便转了那岔角轻步漫去,她去的是苏霖的卧房。
数十米步伐声去,几面满座廊台,那临望似之较为辉昂的便是那苏霖的卧房了,门前的枯院似有着凄凉风声,只微微临之灯火瞧见了孤单的一桌一椅,临座亦是那阔土无栖的花坛上孤立着的一枝乌朕花。
这苏霖的卧房从来都是由苏霖的贴身侍卫小颗与管家打理,可从没让丫鬟进去过。府上的丫鬟小厮可都知晓这一规矩。
她临屋之外,漫声漫遇终于探到了一个窗户,眺望而去并未能探到什么,落眼出头,只临望到一个书夹座架,上面的竹简密密麻麻,伴之便只是一个葫芦临于墙上。更不要说能探到苏霖的身影了。
临望之后她只知晓,这个卧房阔于常屋。她再转步来到屋门前,贴面而近,扩眸而望,再起手欲轻声一推,无奈这门立坚固,想来是屋内落锁了。
荞儿纵声叹气,只能转另一目标而去了。书阁离此处还有两个院子之远,她亦是纳闷,为何苏霖将书阁放置到离他卧房那样远的院子去,难不成他的卧房里还造有一个书房。
她终于加快脚步去,只是刚到了离那书阁十米外,便闻耳听见身后的几声“砰砰”响,疾步一个转身,双眸疾睁,心里不禁悚然一惊,再一个落气速速地吹灭了手上那丝烛火灯苗,并手落下藏于背后。再颤步漫去,邻藏于那片丛叶之后,屈背掸之,探目而望,临耳之初已然没了任何的声响。
良久,荞儿再起背立足,紧步漫漫行去,那院门外亦是墨色一片,且再没了手上那丝唯一的灯火,所以现在真真是行于黑丛之中,好在那倾洒下来的一丝丝月光,乌金色淡淡地零落在她的眼眸上。
闻之无声后,她便挽起衣袖,再擦燃火柴,迅声点起了烛火,然之再速步而去,入了书阁里匆匆捯饬一番。出来后便慥慥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终于见荞儿的身影入了那卧房,云灵不禁泯然若笑。她自是早已知晓那日闯于这书阁的人就是那荞儿,这一夜终于被她给目睹到了,便怎样都予之得到事实了。
方才那声“砰砰”响,便是云灵匆步而无意造出的。想来那荞儿是无以发觉,像是她掉以轻心了。
这苏府果然有内鬼,是那出身于霍府的荞儿。而另外的两个——芮裳与芮秋,究竟和这荞儿与苏府能不能烙上关系,如今还确定不得。
“姐姐,我就说嘛。”云灵衣袖下漫出一只莹蓝玉色的萤火虫,“还真是这个女的!”如樱自喜道。
“你还说!方才差点便被她发现了。”云灵笑意若然,眸色初华,勉意笑道。
隔日又至采购之日,荞儿还如往常一般,装作无常地随了初秀出府采购,袖口下也正装着她要带出府去的信件,那是她昨晚捯饬了一晚上的杰作。
可她还不知,这初秀早已被云灵搭上了嘱托,云灵让她无论如何皆不能予她离开半步,今日的采购必须她俩一齐并行,切不可像那日一般,让她逃了心眼。
“灵儿姐姐,你真聪明。”望着那初秀和荞儿离去的身影,魅儿悠然地夸耀道,手里再轻抚着自己落肩的小辫子,覆首的娟纱纹带显得格外绽眼。
“这还用你说。”若旁的月儿驳言以道,这俩人如今可真是不打不相识,二人不互相驳言真的像是角鹿不自招了,“就是不知晓,这初秀够不够机灵...”月儿悠声打趣道,并手插着腰。
“放心吧!初秀甚为优秀。”魅儿自是对初秀放了一百个心,便颜笑如初,脸上满是得意。
“对了姐姐,你不打算告诉苏大哥这些事么...”月儿邻心一询,微皱落眉,临眸浮望着云灵。
“我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云灵默声一念,手里的茶杯紧紧一握,思绪缭绕,“我并不想让他多有疑虑,免不了让他多操心。”云灵再扬头而起,柔言如常,笑眼如杏。
“哦...”若旁的魅儿闻声莫名地兴奋而起,“想不到,灵儿姐姐如此关心哥哥!哈哈...”魅儿犀眼迷探,眼眸趣色地打探着云灵上下,深深扬起的嘴角如何都挡不下那份扑面而来的得意劲儿。
“魅儿...”云灵抚首轻睨了魅儿一眼,似愤非愤地放声一道,声如落叶颤过,又速速淡下那快晕红绯色而起的容颜。
“坏魅儿!休得打趣我姐姐。”月儿自是也不予认输,便跨步一跳,“我就不信这些天你没想过你那个什么...陌大哥!”月儿再放声落道,心绪漫常之际差点便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
“啊——”魅儿放声高喊,“你别拿我陌大哥打趣我!”魅儿昂声落道,脸上实则羞涩十分,便忽作掩映生姿。
言声无常,魅儿又再几个落步而去,挽手下去便是几个五伸擒指,落至那月儿腹上,还没拾挠起来便被月儿疾手挡住,她也学起来魅儿的动作,挽手便是几个虎爪覆上,生生地就要把魅儿挠趴下。
“臭魅儿!”月儿趣声落喊,二人绽笑如初,一个跨步回前转,另一人又一个转身跺步跳,嬉笑打闹声传遍整个院子,二人就好似没心没肺一般,活得如此出彩。
若旁的云灵见状自是抿嘴自喜,她也想像她们二人如此,活得虽予世上不算靓身丽然,但予之世故已然是兴甚切切。可她的心里却满是那刘棋的影子,她自誓无人得以撼动刘棋在其心里的位置。
可是,这天是如何待她的,这地让她感到无声地凄凉,却又给了她一个温声挽言的人。
真是想来便觉着好笑,天命无常,可如此也并不违了世道。
行路上初秀牢记着云灵嘱托的话,便早已无心采购东西了,腮上眼眸紧盯着若旁并行的荞儿,丝毫不放松警惕。若旁的荞儿亦是被盯得就要露出无奈的神色,脸上仍是镇定十分,摒心尽力不与之漫眸对眼,免得露出狐狸尾巴。
“初秀,你别老盯着我看。”荞儿终于摒不住,便淡然一道,脸上似笑非笑。
“啊?”初秀自是盯得自心漫漫,便随意敷衍几言,“你今日用了什么胭脂,好似与常日不一般,竟显如此好看。”她脸上亦是肃然。
“你...你看错了吧。”荞儿心中微颤,自是满脸吃惊,“我终日无施粉黛,哪来的胭脂...”她尽力憋住不笑,又撇嘴而过,自是无奈。
“啊?”初秀随口一落,“反正我觉着你今日比往日好看...”她又故作敷衍,仍紧盯那荞儿无故。
荞儿心里自是无言,耸眉已然连成一道弯月,周章氛围十分迫然,而初秀手携着的篮筐还空空如也,想来也是知晓,如此便是让人监视了。
就在燃急之处,一个素衣男子与荞儿擦肩而过,那男子便如此茫茫地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