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余飞泉没有耐心,便想速速地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床榻,口里还嚷嚷着自己的伤情好了,想早早地换了衣裳去。幸得那若旁的祁小诺将他强行抑制住,莫不然,可就真让他逃了去。
若旁的女魔师直了眼神探去,再互对了几个眼,亦是默不作响,但心里却是在偷笑,明明伤得很重,还要自顾逞强。
“你就安分一点!”祁小诺实在按捺不住,便哄声大喊,振声八响。她不想这余飞泉竟比她还要固执,真是难伺候的主。
余飞泉被她这声吼声给牢牢镇住了,便抬眸狠狠瞪着她,却默声不语,像是有苦说不出一般,竟让他落到了这祁小诺的手里,他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要我躺着也行,你们都出去!”须臾,那余飞泉又垂眸道,态度亦是坚决。
几个女魔师愣了愣,其中一人低声冷气地道:“二师长啊,是师父叫我们在这里守着你的,说是怕你伤情复发。要是留你一人在这,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可该如何向师父交代?”众人笑了笑,再互探几眼,似乎像是早早勾结在一起一般,那笑声不仅余飞泉听了瘆人,就连祁小诺听了也跟着抖了抖心。
原是,这余飞泉在这廉生观里本就是性格跋扈,莫说是对这些女魔师了,且连他那个大师长他都不放在眼里。如下她们这些个机灵的人,甚是要牢牢地把握此机会,好好地整耍他一番,方让他日后不敢再虎威作态。
“那让师父来见我。”他脸色一变,亦是不慌不忙,便缓声道过,神情肃然。
“师父他...”若旁一女魔师方才要开口,便被那祁小诺速口断声而下:“我的二师长啊!你说你现在身负重伤,出去了又能如何...莫不成你要携伤去降妖除魔?师父可是道了,未等你痊愈,是绝绝不能让你出了这个门的。”她颔首而起,肃声振落。
“就是。”众人跟着起哄。
祁小诺遂之也坐到了那余飞泉身旁,深叹一口气后再近了他的耳旁道:“二师长,你就听话,很快就会痊愈的。瞧你这身强力壮的体格!”说罢便狠手往那余飞泉肩膀上一拍,顿然惹得他苦叫连连。
“你干嘛!”余飞泉霎时昂声一喊,面目狰狞。
若旁的女魔师们笑出了声,见那余飞泉鄙眸一抬,这才抚口而去,仍是憋笑不止。
“对不住对不住...”祁小诺紧声道过,再缓缓地替余飞泉掸了掸肩,却被他拍手甩去,面上亦是对她祁小诺的百倍嫌弃。
祁小诺仍笑眸迎上,便好声好气地应和着他。
“整日忙手忙脚的...”余飞泉忍不住埋怨道,再紧闭双眸而过,抬眼再扫了这屋子一圈,便站了起来。
众人见了纷纷有意阻去,余飞泉便速势昂首而起,悠声道过:“我就站起来看看也不行吗?”临眸携了一丝愤气,但仍透着一股傲气。
“行...行,当然行。”身后的祁小诺忙着好言相道,再过眸向去,低声低语地与她的几个师姐道:“你们适可而止啊...”说罢便疾疾转过头去,紧紧盯着那余飞泉,寸步不离。
“我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几人交头喃喃道,面上的笑意久久不淡。
祁小诺略耳闻过,便趁那余飞泉不备,速速转过头去低声淡语抛去:“还个屁身!”说罢再无声无息地回了头。
“二师长...”祁小诺笑面相去,再柔声娇语道,还未道尽便被那余飞泉嫌言断下:“不是让那别叫我二师长吗!”他疾眸一撇,祁小诺自是毫不畏惧,再近了身去。
“二师长二师长二师长!”祁小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再疾疾地道了几声。不让她叫,她就偏要叫。
“烦!”余飞泉也拿她无奈,便只是暗自抱怨,他面色苦若乘疾,临上皱起的眉头已早已未淡。
祁小诺仍笑言笑语,见他辗转不定,又拥言道:“二师长你看,这屋子要什么有什么。有书,有剑,有饭菜!哪还有什么你不满足的地方...”说罢便朝那饭桌上迈去。
“别动!”那余飞泉须臾一声振出,恰好镇住了那就要从饭桌上伸手而去的祁小诺。
“那是我的东西。”余飞泉续言而下,自是惹得那祁小诺哑口无言,只得空眸滞色,再舔一舔唇边的口水,咽下腹中就要怦然而出的饿意。
“你的...你的。”祁小诺笑迎了去,便缓缓伸回手去,临前只好再饱饱眼福,多看那桌上的饭菜一眼。
“我们的饭菜都没这么丰盛过...”方才垂下眸,祁小诺便又暗自抱怨起来。
“你说什么?”余飞泉疾耳一闻,竟微微听见了她闷口之语,便疑眉绽去,迟疑道。
祁小诺心里顿然冷冷一怔,空眸抬起,再忧思漫漫,片刻便道:“我说...我说二师长您呀,真是心胸开阔、善解人意、为人大度。哈哈...”说罢便吟笑不止。她自是昧着自己的良心道出来这些话的,她心下可自始至终没这般想过。
余飞泉才不信她的邪,只是冷冷地抛了一个厉眼而去,便走向书柜那去,轻拾下一筒竹简,缓缓一翻。
“小师妹——”屋外传来雪卿陌的声音,疾疾渐进,再透过那祁小诺的耳朵。
她心中顿然惊喜万分,便抛这余飞泉而去再向那屋门口奔去,高声喊过:“大师长——”
迎步而进的确是那大师长——雪卿陌。他匆步不止,心里亦是燎急万分,面上忧色不减,仍苦愁着眉头,与那祁小诺差点碰撞至一起,越身而来携着一缕簌簌清风,垂眸见是祁小诺便顺手挽去,紧手落在她的手臂上。
“大师长。”屋中的几个女魔师恭声道去。
只留那余飞泉那里内默不作声,他亦是不将这雪卿陌放在眼里,便连抬眸都不瞧他一眼。
“小师妹你没事了罢!昨晚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雪卿陌急言道,边道边颤着那祁小诺的手臂,使得她整个人的身躯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我没事...”祁小诺静声道,说罢便抬眸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是如何昏倒的?”雪卿陌稍平了心下的焦急,再沉声道过。他面上的目光仍是急切。
“我不记得了...”祁小诺挠心自抑,终究是想不出来那日的事,便茫然一道。
此言让雪卿陌心里诧奇不定,经历过之事怎般会不记得了?他愁眉不展,再凝眉望着那祁小诺,沉思片刻,须臾才道:“怎么会不记得了?你昨日到底是去了哪里!”
“我...我...”祁小诺欲言又止,她自是忧虑,怕道出实情又惹这雪卿陌的不快,亦是怕被他责怪,毕竟,她是为了去寻他才出了这廉生观,哪知晓会出了如下这些糟事。
如今后悔也是难回头了,罢了,便都招了罢。她忧思良久,方才一一向这雪卿陌道了去。
雪卿陌听完,神情略显哀伤,良久,他才深叹了一声,抬过眸来,再凝望着这面前的祁小诺。祁小诺似乎不敢再抬起头去看他,便撅着小嘴,以待责命。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安分一天?”半响,那雪卿陌才道出一句话,这语气倒很是平和,全全像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面色微显严肃,凶眸绽去,却到底也是透着一丝暖意。
“我...我没事做嘛...”祁小诺期期艾艾道,垂首而下又再微微探眸而起,也是想看那雪卿陌面色如何,是否真在与她生气。
“没事做?你可真够惬意的。”雪卿陌淡哼一声,不止地摇头之后,再缓声一抛。
“没事做以后也别再跟踪我,显得烦人。”祁小诺身后传来那余飞泉的冷言冷语,便使这雪卿陌心头一怔。
雪卿陌绽过眼眸去,见那余飞泉好生坐在那饭桌前,便顿然放开了目光去。他晃声一道:“师弟你醒了?”他心下自很是欣喜。如下二人都醒了,那便无故再去惧怕什么,只不过,那余飞泉身上的伤,亦是得问清楚。
余飞泉头也不抬,便垂眸细望着手中的竹简,还是冷傲的神情,仍人瞧了皆会生厌。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雪卿陌说着便要抬步往他那边走,这才放过那祁小诺一马,便就没再对她蛮言相问。她也缓散了散心神,静松了口气。
“不过,你这胸口上的伤,到底是被什么妖怪所伤?”雪卿陌此言一出,顿然让那余飞泉空眸无色,滞心自抑。
余飞泉心头寒寒一怔,颤眸而过,便回想起当日之事。
那一缕袅袅赤纱、那恰似芙蓉胜若桃花的面容、那决绝之前寒苦一晃的笑容,无一不让他心碎万遍。他并不愿再忆起曾经,曾经的记忆早已埋入深河里,黯淡不开的记忆本该就此沉睡下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救了他!为什么在他刺了她一剑时,他的心会那般痛?
冤孽也罢,天灾也罢。可是为什么她是妖,为什么他是降魔师!这天底下生来便相克之人竟成为了这人世中最美好的恋人。这是天大的笑话!
他不愿再道起此事,便随口抛了个缘由去:“只看到一团白影,后来我就晕了过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