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亚的问题得到解决,寒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松了一口气。一股困倦至极的疲惫汹涌而来,使寒站着晃了两晃。
瓦妮莎快步跑来,扶着寒的手臂,关心的问道:“寒,你没事吧。”
寒正了正神,重新打起精神,轻轻地挣脱瓦妮莎的搀扶,说道:“我没事。”
转过头,看着床榻上那苍白却美丽至极的容颜,寒不自觉的笑了笑,似乎在说: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注视了一会儿,寒转过身,挂在嘴角的那一抹笑容已经消失,一步一步慢慢地来到戈塔特的身侧,低沉地说道:“刚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相信苏菲亚,绝对不会是亡灵法师。”
说完,便蹒跚着向门外走去。
“寒,”瓦妮莎紧跑两步,想要追去。他们还有太多的疑问要问他,苏菲亚为什么忽然变了一个模样?血色卫队的情况怎么样了?一直跟着寒的特鲁伊斯他们呢?许许多多的问题,他们都急切的要向寒询问。
戈塔特望着寒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的背影,拉住了瓦妮莎,轻轻地说道:“让他去休息吧。”
瓦妮莎转过头看看戈塔特,又看了看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说话。
日已西斜,时将傍晚的时候,特鲁伊斯等人终于到达了巴鲁城,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知道寒和苏菲亚都没有事,众人自是一场欢喜。
晚宴之上,众人围绕巨大的餐桌依次而坐,唯独缺少寒和苏菲亚两人。虽然苏菲亚在阿穆的舔舐下,情况有些好转,但是依然没有醒来。而寒的身体状况,众人自然清楚,不能出席,众人也都表示理解。
席间,每一个人都是喜悦的,穆亚斯佣兵团众人以及血色卫队喜悦是因为他们还活着,他们从敌人几万人的围追堵截下,成功的突围而出,而且没有一人死亡。他们并不是为自己的战绩而骄傲,而是为还能够活着而高兴。虽然现在说起来,骄人的战绩会为他们带来无尽的荣耀,但是在战场上的惊心动魄,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戈塔特的喜悦则来源于血色卫队,寒的计划真的成功了,他真的训练出了一支可以和幽冥铁骑相媲美的百人队伍。而且在建成之初,就取得了如此令人不可思议的战绩,身为雷格帝国的将军,他又怎能不高兴呢?
另一个喜悦之人则是巴鲁城的城主巴鲁?拉休,亲生儿子离家多年,现在不但归来,而且又取得了令人艳羡的成绩,作为人父,他还求什么呢?
每一个人都开怀畅饮,喝的不亦乐乎。劫后余生的欢愉让穆亚斯佣兵团成员以及血色卫队忘乎了一切,用手中的酒杯,尽情的释放着他们的压抑。
外面杯盏交错,而房间之内,却是安静非常。寒独自坐在床前,一眨不眨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苏菲亚,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温柔。经过这次事件,他终于明白了苏菲亚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以前,他总是告诉自己,苏菲亚是自己的妹妹,然而不知不觉间,已是沧海桑田。妹妹在他的心中,已经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和露西娜同样的位置。
自从寒重新审视自己和苏菲亚的关系之后,他想到过露西娜,可是经过一番挣扎,他真的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两个人,都已经成为他无法忘记的人。一个是和他一见钟情,另外一个则是青梅竹马。无论哪一个,他都割舍不下。
既然不知道怎么办,索性就不再想。此时,他只希望苏菲亚能够赶快醒来。以后的事情,还是三人一起商量吧。想起露西娜,方才发觉,露西娜已经很久没有召唤过自己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第二天,寒的精神好了很多,虽然还不能够使用任何能力,但是虚弱感已经减退了不少。
来到厅堂之中,所有的人都在,看到寒出来,均是一喜,眼神之中带着惊喜、崇拜,还有——疑问。
寒找个位子坐下,扫视一圈,低沉地说道:“我知道关于苏菲亚,你们有很多疑问。”
所有的人立即希冀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解释为何苏菲亚会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寒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方才又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我来到城主府之后,把苏菲亚从双龙戒中放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带了一层人皮面具,面具掉落,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暗暗惊讶,人皮面具他们也都听说过,有一些炼金术士会用各种药物,使用动物的皮制成各种人类的面皮,可以使人具有两个面容。但是,这种面皮的造价之昂贵,数量之稀少,可以说比起兽精的魔晶核犹有过之,那就像是传说中的事物。但是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且帮助苏菲亚,瞒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至于苏菲亚的伤势,”寒揉了揉额头,接着说道,“阿穆似乎可以帮助她治疗,至于是否能够治愈,苏菲亚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所做的,只有等待。”
每一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人开口说话。苏菲亚的体内,有一股排斥光明魔法的能量,这个消息众人已经尽皆知晓,但在此时,看着寒劳累的样子,没有人问出来。一时之间,诺大的厅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静默了一会儿,特鲁伊斯打破了沉默,看向戈塔特问道:“戈塔特大哥,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巴鲁城的?”
戈塔特叹息一声,说道:“在你们前往祭月森林后不久,巴克帝国便向我们发动了战争,几乎与此同时,北方兽人族也向我们雷格帝国发难,战争开始后没几天,我的墨虎兵团和麦斯威尔将军的狮鹫兵团就被派遣出来。经过和麦斯威尔将军商议,我便到这里来了。”
“那么,战争已经开始半年之久,战况如何呢?”特鲁伊斯接着问道,寒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开口。
戈塔特的脸上顿时现出一抹无奈,说道:“由于我们雷格帝国腹背受敌,兵力分散,而特鲁西帝国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其狼子野心,巴克帝国和我们雷格都非常明白。因此,从战争之初,巴克帝国已经准备好了和我们打消耗战。”
顿了顿,戈塔特接着说道:“现在我雷格帝国百万大军,除去守卫帝都的三大兵团之外,均驻扎在南北两个战场。而反观巴克帝国,边境之处驻扎三十万大军,其中二十五万都来自霍尔曼公国。我们这边除了帝国的三十万大军之外,还有布莱恩公国的二十万军队,论实力,绝对占上风。可是,这边边境之处,多是一些山脉,无法大量行军。而巴克帝国又把大军驻扎在前往霍尔曼公国的必经之道,所以不论对哪方来说,都不利于攻击。”
“半年来,除了战争开始之初有过几次大战之外,便一直这样胶着着。但是,我们要同时顾着两个战场,百万大军需要补给,时间一长,不用巴克帝国怎么攻击,我们自己就败了。”
说到后来,戈塔特已显的颇为无奈。
所有人尽皆沉默,战争可以为国家带来权力,使一些人功成名就,但是,又要耗费多少财力,失去多少生命?
雷格帝国以一敌二,绝对不适合打持久战,这个道理每一个人都明白,但是,面对这样的状况,众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正在沉默间,寒虚弱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似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如果,”寒顿了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我们主动出击呢?”
“主动出击我自然想过,”戈塔特看着寒,“可是,我已经说过,边境多山,并不适合大量行军。大军无法开进,怎么攻击?”
寒没有立即回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夏秋在一旁接口道:“既然大军无法开进,那么我们就用小股军队。”
说完,夏秋看了看寒。寒看着夏秋,点了点头,无力的笑了,夏秋总是最明白他的一个。
夏秋的话引起了戈塔特的思考,微微一想,戈塔特便惊喜的说道:“你是说,血色卫队?”
夏秋耸了耸肩膀,说道:“这需要我们团长同意。”
戈塔特和巴鲁?拉休立即惊喜的看向寒,半年来,他们早已经等的无比焦急,虽然也试过用小股队伍从取道山林,向巴克帝国发动袭击。但是人数太少,导致战斗力太弱,总是无法取得明显的效果。而现在,血色卫队的实力他们已经知晓,穿越几万人的军营都能够不亡一人,发动袭击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寒没有开口,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夏秋说法。
戈塔特立即大喜,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大陆和平多年,战争一起,他是多么急切的想要建功立业,但是半年来,一直驻扎在巴鲁城内,没有获得任何战功。现在忽然有了办法,又怎么能够不喜呢?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戈塔特说道:“那好,等寒的身体恢复之后,我们再具体商量如何出击。”
从厅堂出来之后,寒便来到了苏菲亚的房间,这两天来,除了每天必要的休息,他几乎都守在苏菲亚的旁边。
阿穆又为苏菲亚做了一次舔舐,伤口处的红肿,再次消退了一些。寒微笑着看着,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用不了多久,苏菲亚的伤就可以痊愈了。
“苏菲亚,你听的到吗?我是二哥啊。”寒坐在苏菲亚的床前,无限温柔的说道,“你知道吗?我们成功了,我们从巴克帝国的军营之中成功的穿越而过,而且没有死亡一人。这样的战绩,你一定会很高兴吧。”
苏菲亚静静地躺着,白皙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平静而安详。寒一眨不眨的看着,就向是两人在面对面的聊天,自顾自的说着。
“苏菲亚,我们现在在巴鲁城,这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你还记得巴鲁学院吗?小时候,我们两个同时被称为巴鲁学院的天才,还是打了一场才彼此认识的。你一定要赶快醒来,醒来之后,我们一起回到巴鲁学院去看看,去看看我们一起修炼的后山。苏菲亚,你快醒来啊。”
说到后来,寒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哽咽。
“你知道吗?我不会再把你当做妹妹了。我已经认真的想过,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要和你永远的在一起,用我的生命,生生世世的守护着你。不要担心露西娜,我想她会明白的,她会理解我们的。苏菲亚,你快醒来啊。”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寒低下头,握着苏菲亚细腻而柔软的手,趴在床前痛哭。阿穆卧在一旁,抬头静静地看着,又看了看床上的苏菲亚,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那股悲伤。
苏菲亚依旧是嘴角含笑的躺在那里,似乎刹那即是永恒。
忽然间,放在身上的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动了动。卧在一旁的阿穆立即来了精神,抬起了头,紧紧地盯着,似乎想要辨别,是否出现了幻觉。
过了一会儿,羊脂白玉般的手指又动了两下,这一次,阿穆看的真切,立即站了起来。
美丽的面容上,长长的睫毛动了两下,慢慢地向上挑起,拉动着眼皮,睁开了眼睛。
一双紫色的眼眸,转了两转,灵动而迷茫,似乎对这个陌生的房间,充满了疑问。
忽然间,感觉到手心里湿湿的,美丽的眼睛往下瞥了撇,方才发觉,那无数次出现在睡梦之中的白发,正伏在她的床前。
手心里的水珠,难道是他的眼泪吗?
寒似乎对苏菲亚的清醒毫无所觉,依旧握着苏菲亚的手,埋首痛苦。心中空落落的,仿佛什么心爱的东西被人抢去,那一股酸楚和疼痛,压抑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苏菲亚,你快醒来,你快醒来啊,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眼泪,立即从灵动的紫色眼眸中滑落,只为了他那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痴心多年,终于有了回报了吗?自己的心思,他终于明白了吗?
苏菲亚慢慢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白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