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久对牧天元的打趣调侃有终时,但尽管她和牧天元一声不吭,却依旧听不见灵犀亭那边二人的对话。
“他们说什么呢?牧统领你能听见吗?”风月久侧耳倾听又低声问牧天元。
“听不见。”牧天元竟被风月久带着侧过头听望着。
“牧统领你说他们两个人会不会……”风月久还没问完,牧天元便一步截话道:“不会,太子殿下肯定只对太子妃您一人有情。”
牧天元此话一说,风月久狠狠一个白眼往后一甩,说道:“牧统领实在没必要为你的太子殿下打掩护,不会你这几天一直‘保护’我其实就是为了太子打掩护,好让他跟宫姑娘幽会吧?”
风月久自顾自地胡乱猜想,听得牧天元都有些急了,但他从央君临那里得到的命令只是跟住风月久,而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牧天元凝眉深皱,风月久猜想央君临与宫锦瑟有私情一事也结束,她心里的感觉,总的来说并没有太大不满或者愤恨,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其实宫姑娘善解人意,秀丽端庄,又弹得一手好瑟,确实是一个贤妻良母好人选。”风月久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风月久不由自主地越想越远,当她幻想到央君临与宫锦瑟二人携手并肩,而她远远相望一幕时,竟会心底滋生一丝落寞,蓦然失落。
“什么呀,他们两个关系我不知道,但我和那个太子殿下一定不可能,这是肯定的。”
风月久不再停留此处做一双偷望的眼睛,她转身离去,牧天元也跟着悄然离开。
风月久再回到东宫时已是天黑,她与牧天元行走过矮丛小道,只见丛中突然蹦哒出一团何物,风月久定睛一看,大兔子。
“兔子!”风月久默然了一路,突然欣喜非常。
“怎么会有一只兔子在这呢?”牧天元不解。
“管它呢,看我怎么逮到它!”
风月久兴致满满,她轻脚轻步靠近停在路中央不动的大肥兔,一把抓空,风月久奋起直追,兔子钻进矮丛间,风月久毫无顾虑,快过捕食的鹰,一跃将大肥兔收入囊中。
“在我面前还敢逃,白费力气。”
风月久的自信无可厚非,在傲虎山,她整日追赶野禽野兽,一只兔子自然不是她这个老猎手的对手。
“走,把这只兔子带回去……”风月久看着手上这只大肥兔就口中生津。
“太子妃,您还喜欢养兔子呢,真……”牧天元正有所欲言。
“谁要养它了,我请牧统领吃烤兔肉!”
风月久一句话道出丝毫不像玩笑话,牧天元听愣了整个人,他原本以为风月久该跟正常女子一样,有善心,有爱心,带着兔子回去养着,可居然,她抱的是这个心思!
夜色清凉,繁星洒落满地,世间寂静。
园子一处,一堆火光明亮映照星光。风月久坐在火堆旁,火上架着一只外焦里嫩,肥得流油又香气四溢的烤兔。
一旁站着牧天元,在他亲眼看见兔子被被处理干净架在火上之前,他不敢相信风月久所说,可眼下,火候正好,烤肉喷香,牧天元才却没了其他多余想法。
“牧统领,你别站着呀,随地坐,不脏。”风月久咧笑劝道。
“卑职……”牧天元进退失措。
轻烟得了风月久的吩咐取来了酒,路上又遇到被香气引诱而来的福公公,二人来到风月久私自开火之地,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味当前。
“哇,太子妃,您这真是,奴才大老远就闻着这香味,简直勾引人!”福公公一脸浮夸,所夸却是真。
轻烟放下两壶酒在风月久身边,她躲在火旁,当她知道风月久要烤了兔子吃时,她心里是难过的,可这会儿,她也跟牧天元一样沦陷在这诱人香气之中。
风月久手上的烤兔已然烤到了极致,正是最香没美味时刻。风月久将烤兔三条腿一条条撕下,散发的是浓郁香味,叫人垂涎三尺。
“宫里呢,虽然是不缺美味佳肴,但是这样的享受绝对没有,今儿大家一定要尽兴了!”
风月久满心欢喜,以往在呼风寨,最欢乐之事莫过于大晚上围着篝火,烤着野味,喝酒吃肉,身边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风月久稍稍陷入回忆,她再从回忆里出来,看见牧天元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这也算是小小满足吧。看着火光,同样的星空下,风月久想她何时才能回去远方。
一人一条腿,四人正好,风月久正撕下最后一条腿准备自己享受,一口还没咬下便看见了同样闻到香味而来的央君临。
“太子殿下!”
央君临满目严肃地靠近,牧天元赶紧从地上起身,轻烟和福公公也即刻恭敬起来。只有风月久,一条兔腿卡在嘴角,不动也不说话。
央君临一步停在火堆前,与风月久之间只隔着这一堆火,而他们二人之间,也缺一把火,点燃感情的火焰。
风月久手上的兔腿稍稍落下,但还是无法给央君临什么好表情,她或许这般想,彼此冷漠是最好的相处的方式,终有一日,一个冷漠不见,也不至于有所落差。
轻烟和福公公见央君临来还是惶恐的,二人偷偷摸摸便逃去远远的地方继续吃手上的烤兔腿。此外,牧天元也是告退离开,独留下风月久与央君临二人。
风月久早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尴尬不可怕,可怕的是要面对尴尬。
“这下可好了,太子殿下您一来,人都被你吓跑了。”风月久一句埋怨。
“你不是还在吗?”央君临道。
被央君临抠了字眼的风月久竟无言以对,她随口一咬烤兔腿,将此刻的寂静嚼碎咽下。
“太子妃大晚上在这里烤得整个东宫溢满香气,竟不是见者有份,而是只顾着自己吃独食吗?”
风月久稍一抬眼看向央君临,他绕过火堆走到风月久身旁,竟也就地坐下。
“是太子殿下自己来迟了,与旁人无由。”
风月久不向央君临妥协,她握着烤兔腿正要咬下,竟不料央君临一把抓住她手,送她手里的吃食进了自己的嘴。霸道强势,分明就是半路打劫。
央君临咬下一口,细嚼慢咽后,由衷评价道:“不错。”
央君临的话并不止于一句夸赞,更有下文道:“看来太子妃真的不止有一手,应该还有许多我所不知的,秘密。”
“是吗?太子殿下过奖了。”
风月久听央君临的话似是夸赞的话,却总感觉心里慎得慌,他漠然的表情,冷厉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拆卸看透一般。
风月久稍显得有一丝惶恐,但她的外貌优势便是善于隐藏内心,伪装镇定。风月久一把将手中的烤兔腿递到央君临嘴边,说道:“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就吃这个吧……”
央君临接过风月久的好意,更听她嘟囔着一句:“反正已经被你吃过了,我也不想吃它了。”
风月久略带怨气的话央君临听在耳中,他唯一的回应便是朝着风月久咬过的地方狠咬一口,而风月久瞥见,更觉心慌。
“故意做给我看的是吧,想表达什么意思呢?管你什么意思,我风月久才不会怕你!”
风月久心中一番坚定,她取过架在火上的烤兔架,手撕兔肉,瞪眼狠目。
“太子妃烤得这是什么?”央君临问。
“兔子喽!”风月久一脸不屑回道。
“兔子?”央君临凝眉有惊。
“怎么,又不是鹦鹉,太子殿下急什么呀?”风月久更露鄙夷之色。
央君临没继续吃,倒放下了,似是心有所感,他转头看见一旁的酒,便端了过来倾壶饮醉。
风月久见央君临喝自己的酒,一只油手便印在他的手上,将酒壶从他口中抢夺,不满说道:“我答应了吗,太子殿下你就偷喝我的酒?”
“你的酒,你怎么不说这整个东宫,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呢,任你往来,进退无阻。”央君临稍显得有些许异常。
风月久且当央君临是醉了,可从他来到直到此刻,他的话从让人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话中有话,话外有意。
“东宫是太子的,皇宫是皇帝陛下的,天下是你们家的,我受不起。”风月久如此回道,不惊不怒。
“那太子妃呢?”央君临突然问一句,语气中微显酸楚轻澜。
央君临的目光直直注视风月久,不锋利,不刚厉,反而有一丝柔软和凄怜。风月久不由自主走进他的眼中,一片黑暗,这难道就是她从来看不透央君临的原因,当真是因为一无何物,而非隐藏太深。
“我怎么,跟我有关系吗?”风月久恍然问道。
“你是我的太子妃,难道毫无关系吗?”央君临蓦地一掌握住风月久的肩膀,让她无法挣脱。
“我……”
风月久无言,她是承认也不是,否认更不是,内心纠葛之后,眼前的央君临让她微添恐惧之意,理智告诉风月久,她如今必须是。
“我是,太子殿下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太子殿下冷眼,冷语,我只是还不能这么轻易接受一个人,一个由陌生突然一下子要成为相伴一生的丈夫的人。”
风月久理智而言,但心中却有所共鸣。无论何人恐怕都会有风月久这样的犹豫,听来如此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但此时此刻,反而是央君临不能轻易相信风月久所言了,以她的智慧,或许如今说的每一句都是谎言,为自己逃离铺路的谎言。
央君临并不戳穿风月久,他对她的话保持半信半疑的心态,半疑是他自己的理智,半信是他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