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彻又把孙敕谋反之事,详细的告诉了邵安。邵安回想往事,继续分析道:“看来,孙敕要除掉的人,至始之终不是我,而是洪义。 ”
冯彻说道:“是啊,当年杭州一案,我们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现在向来,可能是他。”
邵安想起他当时猜测,幕后之人是冲自己的相位来的,现在想来,其实是冲李洪义来的。
“西瓯刚入侵中原时,皇上调二十万禁军出京御敌,如今京城兵力空虚,厢兵还未聚集。下官出京城时,圣上刚下旨令李洪义回师京城。不知道李将军最后赶回来了没有。要是没赶回来,京城只剩下一万禁军,恐怕……”冯彻说到此处,也不敢再往下继续猜测了。毕竟亡国之言,他断然不愿再说下去。
邵安静静听完冯彻的分析,皱眉道:“若二十万禁军能够回师,事情还有转机。张三,你让三队快去打探,哥哥他们到底回京了没有。”
“我早已留下人在京郊看守,一有消息,立刻回报。只是……”张三犹犹豫豫的开口,“就算李洪义能赶回京城,也不过是带回来二十万禁军。西瓯号称四十万,如何能敌?”
邵安知道张三担忧什么,他坚定的说道:“有皇帝坐镇京中,李洪义和李洪辉守卫京城,我很放心。”
“你……如此相信李洪辉?”
邵安点头,“李洪辉,他很好,不愧为‘小军师’。”
“老二要是知道你有此评价,真是死而无憾了。”张三回想往昔,笑道,“小时候,李洪义没听懂你说的兵法,就会去找老二询问。老二听后对你可是十分倾佩的,天天都在研究你说的那些兵书阵法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两次战役,我看哥哥的排兵布阵,竟有熟悉的感觉。李洪辉对兵法的运用,不在我之下。你且放心。”
“邵相,然而要想彻底解决西瓯,还需丞相率领勤王之师,解救京城。”冯彻掏出了圣旨和兵符,“这是皇上交给丞相的,望丞相以大局为重。”
这真是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刘汝卿撇撇嘴,皇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想起邵安。
邵安自然是接下了圣旨和兵符。他不仅仅是去救驾,更要去救哥哥,去救京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邵安接过兵符和圣旨后,冯彻和张三再次正式的叩拜丞相,表示一切听从邵安调命。
刘汝卿在旁无奈的看着,大哥真是个劳碌命,好不容易归隐山林了,没过多久又被召回去了。
邵安扶起二位,“如今,虽然我现在是三军主帅,掌管兵权,但是我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只怕下面的将军们不服啊。”
“当年你和李四出战,哪里没有经验?”张三反驳道。
“我那是协助哥哥,并非独当一面。现在得找个德高望重,且做过三军统帅的人来。”
德高望重?还得统领过三军?张三挠挠头想了半天,这个人除了李洪义,还有其他人吗?
还是冯彻立刻明白了丞相的意思,拱手请教道:“丞相说的,可是高巍高子重?”
“正是。”邵安点头,“高子重虽然致仕,但在军中仍有威望,请他来助我统兵,最好不过了。”
“高子重?”张三一听这人名,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没听错吧,你要请他?高巍他以前是什么对你的,处处和你唱反调。请他来,那还不得闹翻天了?”
邵安淡淡一笑,“放心,既然我敢请他来,自然能够收服他。”
于是众人决定先去请高巍,行程确定后,阿瑞和刘汝卿连夜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刘汝卿一边整理书籍,一边抱怨道:“李将军也真是够傻的,看不出来是皇帝阻止你们相认吗?他现在居然为了那个皇帝,都不来见你。
“国事为重啊,他毕竟是武将,怎可为了儿女私情,抛弃家国天下?”
“我也知道国事为重,但是他被皇帝骗过一次,现在还是这么忠心耿耿。他居然真信了张三的说辞,说你不敢认他。我……我快气死了。”刘汝卿后来听张三说起此事,对李洪义的傻又有了更新的认识。
“张哥也是迫不得已啊,总不能让哥哥和皇上反目成仇吧。这样,吃亏的是哥哥。”
刘汝卿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当初,怎么就结交了这么一个傻哥哥啊?你迟早被他连累死。”
邵安却没觉得有什么连累。他从小在邵府那种勾心斗角的商贾之家长大,父亲不爱,嫡母严苛,哥哥们又经常欺负他。他的世界从来没有过阳光,多年下来,养成了多疑而又偏激的性子。
然而邵安没想到的是,在他生命中居然会出现李洪义这样的人,有他在,你愿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甚至连你的存在,都变得有意义的。
而李洪义,就是他的信仰。
邵安见刘汝卿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看来是太闲了。他道:“你读过骆宾王的《讨武曌檄》吗?”
“当然读过。”刘汝卿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这里了,只好顺着说,“尤其是那一句,‘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妙极,妙极。”
“嗯。我们也应该有篇檄文,方可诏天下勤王。现复你中书舍人之职,继续负责起草文书。檄文之事交由你来办,就按《讨武曌檄》的标准来写。”
“啊?”刘汝卿一脸惊讶的看着邵安,似乎在说,这不是真的,我没听错吧!
※※※※※
高巍致仕之后,就回到了老家,过上了含饴弄孙的闲适生活。然而高巍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此时邵安等一行人,正向这里匆匆赶来……
邵安和冯彻共乘一车,刘汝卿和徐策一车,张三等隐卫则骑马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颍州,围观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邵丞相,居然在他们这个小地方隐居了五年。
颍州上下官员捶胸顿足,早知道邵相在此,说什么都得多多拜访拜访才是。而邵安的邻居们则异常兴奋,见人就说自己见过丞相,而且丞相大人还给他们看过病呢。
至于徐策,从摆宴那日就吓得不轻。他喃喃道:“天哪,在下竟有幸得状元郎指点,中书舍人教导。怪不得我这次能考中举人啊!”
“行了,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刘汝卿愁眉苦脸道,“快来帮我想想,檄文怎么写?”
“檄文?我连八股文都写不好,你让我帮你想檄文?”徐策一脸爱莫能助的看着刘汝卿。
“我带上你一起走,就是想让你来帮我分担一二的。”
徐策一摊手,耸耸肩道:“帮忙整理文书,抄抄写写什么的倒是可以,至于檄文……恕在下无能为力啊。”
刘汝卿:“……”
还好高巍祖籍也在南方,邵安等人行了两天后,终于来到了高巍的老家。
此时,当地知州、知县,以及大小府吏、乡绅全都恭恭敬敬的在城门口等候。西瓯犯境,朝廷有变,现在全天下皆知晓。而邵安不仅官复原职,并且还更近一步,兼领将相,统管天下兵马之事,也在各州各县的官员中间传开了。
然而在城门口等候的人中,却没有高家的任何一人。其他小吏惧怕丞相,他高巍才不怕呢。管他邵安来此的想干什么,高巍全都避而不见。
“下官见过邵相、张指挥使、冯大人。各位大人大驾光临,下官不胜荣幸。只是下官刚刚才接到通知,未有准备,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邵相及各位大人恕罪。”
邵安掀开车帘,淡淡道:“无妨,此次并不在此停留,带我们直接去高老将军府中吧。”
原来丞相是冲高老将军来的。知州抹了抹头上的汗,陪着笑道:“邵相请,下官为丞相引路。”
邵安点头,放下车帘,马车继续行驶,徐徐入城。
高府在城中最繁华处,也是朝廷念其劳苦功高,在高巍祖籍特赐的一处宅子,供他亲族居住。邵安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去,见府邸高大威严,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张牙舞爪的。而大门上的大匾,则是皇帝御笔亲书的“高府”二字,彰显着高巍一生的功绩。
邵安和冯彻相继下车,此前早有县衙小吏前往高府报信。然而邵安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迎接,反而是去的那人灰溜溜回来,对知州道:“高将军说不见。”
好一个下马威啊,知州腿打着颤,一步步向邵安这边挪。邵安见状,猜道:“怎么,不让进?”
“呃……这个,丞相息怒,丞相息怒!下官、下官再去向老将军说道说道。”知州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他们文武官员斗法,为何要牵扯到自己啊。现在真是,里外不是人。
“算了。”邵安见他再去说也是无用,对冯彻道,“冯大人,高子重应该会见你,你去给他好好说说吧。”
冯彻自然知道邵安让他说什么,微微拱手道:“下官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