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李洪义率领三千将士从“黄泉路”通过后,迅速潜伏在山林里。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最困的那个阶段,李洪义一声令下,带领大家出击。只见南山突然涌现出数千人,杀西瓯一个措手不及。
漫天火光中,欧阳振宇慌忙从帐中出来,听小兵禀报说有敌袭,他大张着嘴怎么也不肯相信。敌袭?敌人不是被围困在金城了吗?他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大王。”副将匆匆赶来,急迫的说道,“敌人来的太突然了,烧了营寨。兄弟们死伤无数,我们败了。”
“不可能,他们明明在我们对面的金城,怎么可能绕道敌后?”
“大王,快走吧。末将护送您回大漠去。”
“军师,军师呢?”欧阳振宇环顾四周,大吼道,“一定要救出诺沙军师。”
“诺沙军师无碍,大王,快走吧。”
欧阳振宇听着耳边喊声震天,望向远方血流成河,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了。他最终带着几千残兵突出重围,向北边逃难去了。
“赢了!赢了!”这边的将士们欢呼雀跃,此次三千奇兵突袭,一举拿下了西瓯几万的军队,真是一次难以置信的伟大胜利。李洪义欣喜的看着欢呼的场面,心想这回多亏了吴慧明带路,她真是女中豪杰,功不可没。
李洪辉带人收拾战场时,果然发现西瓯在蓄水。当李洪辉看到如此有违天理的歹毒计谋时,不由感叹:“此次西瓯定有高人相助,才会想出如此狠毒的计谋。看来,此战必须得彻底消灭西瓯,否则后患无穷啊。”
李洪义也赞同弟弟的看法,此战全靠他们的运气和胆识,和当年设伏一役想必,不知难多少倍。他缓缓将水放出,解决了金城燃眉之急。然后下令,全军不再回永靖了,让所有大军在金城集合,整军后立刻向西出发。
大战连续进行了三天三夜,李洪义一路向西扫荡,收复了广武县,并夺取西边大片肥沃草原。此战重创了西瓯主力军,总共歼敌三十余万人,俘虏千余人,缴获敌军辎重、军马、兵器等无数。
但是西瓯王欧阳振宇却没有被抓获,李洪义派人在西边全面搜索,却没有西瓯王的踪影。李洪辉猜测,可能是向北逃窜了。然而此次西瓯损失惨重,恐怕几年之内,无法恢复元气,更无力再次攻打中原,与汉人为敌了。
※※※※※
报捷的使者五日后便赶到了京城,称李大将军率领全军将士大破敌军,追击百里,歼敌数万,余寇北亡。听到这个消息后,举国欢庆。皇帝分赏众将士,封李洪义为永宁侯,升任枢密使,掌天下兵权。而李洪辉、徐磊等将领,也得到了不少赏赐。
此外,皇帝打算在夺取的那片草原上屯垦戍边,设立郡县,取名西宁,寓意西陲永宁。
这场欢庆持续了很久,邵安身居相府,依然能感受到外边喜庆的氛围。哥哥终于胜利了,他实现了他的梦想,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然而邵安心底却很矛盾,真是胜亦忧愁,败亦忧愁。
八月底,李洪义上折子,请求班师回朝。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的这封折子,却在京城引发了滔天巨浪。
早朝之时,皇帝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他道:“李大将军上了奏疏,请求班师。然而他还提到了一件事。据李洪义说,他们是在撤军后一天,也就是在七月廿九,才收到朕禁止撤兵金城的圣旨。这么说,不是李洪义不遵圣旨,而是,圣旨晚至。”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众臣亦是吃惊不已。有人疑惑道:“军国大事,何人敢耽搁?”
“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此等事故。朕以为,其中必有隐情。”皇帝厉声道,“查,一层层查下去。孙谏明,朕记得,朕是七月廿四发下圣旨,中书省是何日签押?谁人签押?”
孙敕上前一步,回禀道:“回圣上,是邵相签押,他在去颍州之前,也就是七月廿五早晨签押的。”
皇帝一想,邵安的确是七月廿五走的。他点头,“好,继续往下查,邵安签押后,圣旨又是何时发出的。”
孙敕回忆道:“臣记得,当日臣还问过中书舍人刘汝卿,他说邵相签押后,他立刻便下发。”
“那就是七月廿五由京城发出,八百里加急,走四日肯定能到,看来是驿丞失职了。各个驿馆都有记载哪日有何急件收入、发出,是哪里出问题,一查便知。”皇帝下令道,“刑部和侍卫司,朕给你们五日时间,立刻查清此事。”
一时间,从京城到金城的各个驿丞胆战心惊,人人自危。侍卫司雷厉风行,拿到各个驿馆的记录,挨个对照,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最后是在京城这里,发现圣旨并非七月廿五发出的,而是七月廿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圣旨会晚到一日了。
“这么说,是有人将圣旨扣押了一日?”皇帝纳闷,“圣旨只经过了中书省,必是中书省内部的人干的。刘汝卿嫌疑最大,陈五,你即刻去抓住此人,关押至侍卫司狱,严加审问。至于中书省其余通事舍人、起居舍人、主事、主书等人,全部软禁于中书省内,不得与外界联系。”
“是。”陈五领命。然后迟疑不决,“皇上,邵相和孙副相,也看管起来吗?”
皇帝思忖片刻,摇头道:“他们暂无嫌疑,你派人暗中盯着邵府和孙府即可。”
※※※※※
邵安听闻刘汝卿下狱,也是微微吃惊。他道:“是何理由?”
“说是渎职,然而其实是延发圣旨,耽误了西北军事。”秦叔从外面打听了许久,这件事被大伙传的沸沸扬扬,闹得百官人心不安。
果然是圣旨延误了,却把黑锅扣到刘汝卿身上。邵安了然,淡淡的对秦叔说:“刘汝卿不可能做这种事,我信他。”
“您信没用啊,现在他被抓到了侍卫司狱,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秦叔忧心忡忡道,“丞相能否设法让他转到刑部,至少比在侍卫司狱要好一点。”
“刑部是不可能了,皇上怕我偏袒刘汝卿,怎么可能让刘汝卿到我的地盘?”众人皆知现在六部都归于丞相麾下,而刘汝卿更是邵相的左膀右臂,此时此刻,即便是邵安停官在家,刑部的人也会从轻发落刘汝卿的。
秦叔紧皱眉头,心道皇帝难道又开始怀疑是丞相捣鬼?他微微一叹,只好说:“那大理寺呢,大理寺卿裴绍钧刚正不阿,而且他既非相党,也非枢党。由他审问,最为妥当。”
“裴绍钧虽然刚正,可审案手段到底略欠缺一些。说到最会审案,且最为耿直的,莫过于冯彻冯致远了。”邵安想着,是时候让冯彻回京,替他办事了。
然而此时远在颍州的冯彻,好不容易安置妥当灾民后,又开始和徐策两个人考察堤坝,果然发现了很多问题。于是冯彻一气之下写了封奏折,将工部官员以及河南的地方官们,一道全给弹劾了。
奏折传至京城,立刻引起了朝野轰动。没想到前去修堤的工部官员如此贪污腐败,皇帝即刻令侍卫司的前去查看,并将工部尚书、左右侍郎等官员下狱。
冯彻和徐策整理出来的证据,那必然是铁证如山。而侍卫司是皇帝亲信,只效忠于圣上,那些官员想贿赂他们都不可能。案子很快水落石出,工部折损了一大半官员,河南府尹也灰溜溜的被押解回京,等待圣上处置。
可怜赵府尹,弹劾不成反被告,这下没赶走冯彻,反而连自个儿的身家性命都难保了。
而冯彻,也的确不在颍州呆了,此时他立下大功,被皇帝调回京城,擢升为刑部尚书,从一品。
冯彻从泰安年初,便由地方调到刑部,任右侍郎。再到后来宦海沉浮,几降几升,上至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卿,下至知县、知州,他几乎全都干过。从繁华的长安,到偏远的颍州、柳州,他也几乎全都呆过。如今冯彻终于修成正果,回到了京城,坐上来本就该属于他的刑部尚书这个位置。
冯彻感慨的回到了故地,只见刑部大堂还是那么的威武庄|严。然而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以前和他一起在刑部共事的那些同僚们,早就走的走,散的散,这些年来,刑部官员也不知换了多少波。正当他感叹物是人非中,有刑部小吏上前,偷偷给他一封信。他看到信封上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模仿的邵相的字迹,上面写着:冯致远亲启。
还是有熟人的,比如高高在上的丞相,比如好友裴绍钧,他们依然还在京师。冯彻收拾心情,打开信,原来是邵安托他暗查一下刘汝卿的案子。
“告诉邵相,下官定会尽力而为。”冯彻对那名小吏说道。刘汝卿的案子他早就听说过了,的确疑点重重。就算邵安不说,他也会过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