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北边境这里,也进展不顺。李洪义和西瓯王在广武县对峙大半个月,终于打响了战斗。西瓯压上全部兵力,与李洪义硬碰硬,展开决斗。经过三天的激战后,西瓯获胜,广武县城破,李洪义率兵败退金城。
李洪义听着部下统计伤亡,又愤怒又自责。私下没外人时,他揪着头发愁眉苦脸的对弟弟道:“我真没用,错失了战机,着了他们的道。现在失掉了广武,这下可怎么办?”
“不过是一次失败而已。”李洪辉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看的过重。大哥你作为统帅,此时更不可自乱阵脚。”
李洪义点头,又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好此次伤亡不算太多,我们还可以重整旗鼓。”李洪辉分析道,“西瓯又继续驻扎在城外了,看起来还没打算攻城。正好给我们修养的时间。”
“西瓯为何不一鼓作气,再拿下金城?欧阳振宇有那么好心,给我们时间休整?”李洪义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李洪辉心道,大哥经此失败,也开始学会动脑筋了。
李洪义敲了敲李洪辉的头,“喂,正经点,你想到了什么吗?”
“暂时没有。”李洪辉摇头叹气,心道要是邵安在这里就好了。
战败的消息不久便传入京城了,皇帝看到战报,自然是龙颜大怒。皇帝立马让陈公公传邵安见驾。邵安来到养心殿,看完军报后还算淡定。他平静的将折子归还到御桌上,开口道:“广武战败,李洪义难辞其咎。不过臣看上报的伤亡数据显示,我军主力尚在,还可以一战,夺回失地。”
“朕不是在意广武一县的得失。首战不利,势必影响军心,这如何是好?”皇帝冷冷说道,心道自己还指望李洪义开疆扩土呢,结果这倒好,还没开疆呢,就先失地了。
这一败扰乱了皇帝所有的计划。皇帝十分发愁,以李洪义现在的兵马,夺回广武县是够了,但要想占领西宁,还远远不够。
邵安此时并不知皇帝打的小算盘,只是觉得皇帝的反应有点过激。当初他和哥哥随皇帝出征,还不是首战败,当年皇帝也没说什么。而现在呢,难道是圣上年就大了,就开始急功近利了吗?
邵安劝道:“微臣以为,李洪义此时应该徐徐渐进,寻找西瓯的疏漏,再次攻击。”
“徐徐渐进,朕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金钱跟西瓯消耗。”皇帝烦躁的摆手,“罢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邵安行礼后,便离开了。邵安已是心灰意冷,他发现自己现在和皇帝之间的矛盾是越来越尖锐了。而皇帝也不再愿意听邵安的劝谏,甚至觉得邵安是在包庇李洪义。看来君臣不合以无法避免。
邵安心情郁闷,面无表情的回到中书省,结果发现河南府的奏折又上来了。不是让他们自行处置了吗?邵安愤愤的打开奏疏,发现原来是河南赵府尹弹劾冯彻的折子。这下可好,两个人最终还是掐起来了。
邵安叫来刘汝卿,拿着折子道:“把这个送到皇上那儿去吧。”
刘汝卿已看过了赵府尹的弹劾奏折,他担忧道:“皇上看了后,不会真的信了赵府尹的话吧。大人您不等等冯彻的申辩奏折吗?”
通常来说,如果两人掐架,为保证圣上不要先入为主,中书省一般会将双方奏折一起呈给皇帝的。不过冯彻嘛,邵安摇头笑道:“以冯致远的性子,是不会上折子辩解的。”
“那冯大人岂不是很吃亏?”刘汝卿还是一心向着冯彻,真怕他因此而丢了官。
“放心,皇上也不是偏听偏信的人。冯致远的人品,皇上还是了解的。”邵安安抚道,“本官估计圣上会派出钦差,亲自去调查调节的。”
“听说颍州出人才,那里的大户好多都和京城官员有牵扯。”刘汝卿道,“要是派出的钦差正好和大户有牵连,偏帮赵府尹,可如何是好?”
“朝廷会考虑到这些问题的。不过冯彻在京为官时,得罪了好多人,想找个真正中立的,还挺难。”邵安摸着下巴想了一圈,六部中派人是不可能了,大理寺的裴绍钧和冯彻关系倒是不错,不过这样就是偏袒冯彻了。难道要派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等人?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头,真的有能力办好差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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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公轻轻的步入养心殿,将中书省刚刚送上来一摞奏折放到御案上。皇帝随手翻了翻,便看到了那份弹劾冯彻的奏疏。皇帝摇着头怒道:“现在的这些个官员,一有矛盾就互相弹劾,当朕很闲吗?冯致远是太过耿直了些,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河南府的奏折,明显有失偏颇。”
陈公公在一旁附和道:“冯大人是好官、清官,圣上英明,一眼就看穿真假。那这份奏折……”
“先留中不发,朕现在没心情断他们的官司。”皇帝最近一直密切关注着西北,随后又翻了翻桌上堆积的折子,问陈公公道,“怀恩,李洪义上折子没?”
“没有。”陈公公实话实说,“西北那边,最近什么消息也没传来。”
皇帝掐着指头算了算,道:“这都第六天了,还没有消息?不行,朕等不及了。你去,传宋綦宋羿父子,前来见朕。”
“是。”陈公公不敢多远,只得领命,他觉得这时叫宋家两位将军,定是和西北战事不利有关联。
宋綦宋羿父子俩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在皇帝身后,围在地图前研究了半天。宋老将军才摸着花白的胡子,徐徐道来:“这次广武县失守,的确是李大将军指挥失误了。他应该趁着西瓯立足不稳致时率先出击,而不是缩在城中被动挨打。”
皇帝也赞同宋綦的看法,点头道:“是打的过于保守了。而且现在李洪义又躲在金城中不动了。朕以为,西瓯此次是故意拖延时间,不知道在等什么。”
宋羿却想起李洪义当年深入敌后的壮举。他斟酌了一番后,小心翼翼道:“末将觉得,李大将军不是怯战之人,他这么做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吧。”
“狭路相逢勇者胜,打仗有时候得硬拼。”宋綦教育儿子道,“李大将军此时应该立刻出兵,夺回广武。”
“朕可不止希望他们能夺回广武,朕还希望李洪义能拿下这里……”皇帝走上前,指了指西宁那大片区域,“如果能夺下这儿,将来西瓯再想犯境时,有这里的大片土地相隔,成为天然屏障。而广武、金城、永靖……西北边的这些郡县,就不会再被西瓯频频侵扰了。”
“皇上高瞻远瞩,末将等佩服。”宋綦和宋羿齐声说道。他们这才知道皇帝这次作战的真正目的。怪不得此次战败皇帝如此生气,原来还有这么一层。
“此乃军事机密,也就只有李洪义和你们父子知道。”皇帝叮嘱道,“不到最后关头,不可泄密。甚至连邵相,也不可轻易透漏。”
连邵安都防着,难道丞相失宠了吗?宋綦和宋羿愣了一下,而后赶忙保证道:“末将万死不敢泄密,请圣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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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边境,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满目沧桑。多年的战争使得这里变得落破与贫穷,然而这里的地方军依然坚守着,保卫着西北这最后一道防线。
李洪义带着李洪辉登上了城楼,兄弟俩站在上面眺望远方,只见西瓯王统兵百万,兵临城下,将金城围了个严严实实。
李洪义焦急的看着城下大军,急切道:“不如我们就冲出去吧。”
李洪辉却摇头道:“敌兵是我们两倍之多,而且他们枕戈待发,以做足了准备。我们想要偷袭是不可能的。”
“现在我军军心已经乱了,再拖下去,斗志何存?”李洪义惆怅的说道,“上回就是因为我们拖来拖去,白白让西瓯抢占了先机。难道这回,我们还要重蹈覆辙吗?”
“西瓯这么拖延,不像他们以往的风格。”李洪辉依然很谨慎的分析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军还是不要冒然攻打较为妥当。”
“他们想要拖延,我们就该不给他们时间拖延。”李洪义道,“我们立马组织精兵强将,出城和他们硬碰硬干一场。”
李洪辉听完,立马浇冷水,道:“上次我们也是跟他们硬碰硬,而且我们还有城池保护,还都一败涂地了。这次我军兵力不足,将军想要出城去打硬仗,恐怕胜算不大啊。”
李洪义烦躁的在城头转来转去,怒道:“难道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李洪辉无奈的点点头,他又开始在想,如果是邵安的话,他此时又该会怎么做呢?
这时小兵上来汇报说,京城来了旨意。李洪义还不明所以呢,但李洪辉却知道,肯定是皇帝见他们一直龟缩城中不出兵,才会急着下旨攻打呢。两人匆匆下了城楼,来到主帅大营,便见宣旨的大臣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洪辉见状,很有眼色的迎了上去,忙拱手道:“抱歉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无妨,二位将军辛苦了。”那位钦差大人也没仗着代天巡狩的身份仗势欺人,态度很是和蔼可亲。
李洪义和李洪辉这下也放心了。在外带兵打仗最忌文臣干涉军务,幸好今上英明,这几次都没有让李洪义带个监军,可见皇帝还是十分信任他的。
“大人也一路辛苦了。”李洪辉客气的说道,“请大人稍事休息,我们马上去准备香案接旨。”
于是李洪义升帐,召集所有将领聆听圣训。
众将领忐忑不安的跪地接旨,真怕皇帝直接来句“令尔等即刻攻打西瓯”之类的话。万幸的是,此次皇上并没有严厉的下令必须开战,只是含蓄的催促督战。李洪义听完圣旨后,面色沉重的接过旨意。皇帝着急,他也着急,可西瓯将金城围得死死的,就是不攻城。
宣读完旨意后,钦差大臣继续和蔼可亲的说道:“皇上知道各位将军的难处,可各位将军也要体谅朝廷的难处。这么对峙下去,对军资粮草消耗巨大。”
李洪义也不得不表态道:“我们也知道圣上的难处。请钦差带给皇上一句话,末将等一定抓紧时间,今早开战。”
钦差大臣拱拱手,笑道:“下官一定将李大将军的话带到,这就告辞了。”
众人簇拥着钦差出门,没成想外面却下起了大雨。徐磊哈哈一笑,“这天气真是多变,看来是天要留客啊,大人您不如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李洪义也劝道:“是啊,雨天路滑,大人赶路,也不急于一时吧。”
“也好。”钦差送了口,“最近多雨,听说河北颖州,差点决堤呢。”
“金城这里一般不怎么下雨,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雨水比往年多几倍呢。”一名金城当地的守将说道,他长期驻扎在此,对这里的天气变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多?”李洪辉忽然问道。
那名将领不知道李洪辉突然发什么疯,只好呆呆的点点头。
李洪辉掐指算了算日子,“现在是七月底,马上就到八月了。”
“是啊。”李洪义也很奇怪,问道,“怎么了?”
李洪辉却想起他以前看的某本书上说,黄河上游曾发生过洪水,而时间正好就在八九月份。他看向自家大哥,笃定道:“我想,我知道西瓯再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