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茂密丛林中,一行人衣衫湿漉漉,疲惫不堪的瘫倒在地。
月悬星现,柔和洁白的星辉普照四方,将昏迷在地的宁飞和守护着他的洛阳身上都渲染至乳白色。
有人生起了火,常州余抹干头上的水渍,走至一旁无人处从自己的空间戒内拿出一套灰袍换上,看到十几名身子瑟瑟发抖、神色惶惶不安的剑道阁弟子,他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
洛晨川和君千雪也都各自拿出的衣物换好,两人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套备用分发了下去,然后也如其他人一般无二,聚拢在火堆旁,面色沉重的怔怔出神。
无人说话,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一张张茫然无措的脸庞之上,让得气氛沉闷而压抑。
许久之后,常州余开口了。
“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回去重整旗鼓亦或是潜居蛰伏?”
洛晨川神色落寞,闻言只能摇头苦笑道:“东荒都被打沉了,圣地内长老弟子已经死伤无数,我现在就算回去了,又能改变些什么?”
遭逢如此大变,已经令得洛晨川意志消沉,说完这话后,他就彻底变成了哑巴,一脸颓废的盯着眼前的火光发呆。
较之相比,君千雪虽为女子,但吐出的话语却锵锵有力、坚毅不拔。
“洛晨川,本来我当你是号人物,打算同你一起联合其余三大势力救回几位圣主,没想到你却如此懦弱不堪,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敢去救,你当真是令人失望!罢了,既然如此,我便独自返回神朝,自己与其余三大势力联手,共伐万妖山,誓要救出恩师与几位圣主!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君千雪鄙夷的看了洛晨川一眼,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话语中浓浓的嘲讽之意。
被人这样说教,洛晨川哪怕脾气再好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刚想反驳,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洛阳比他反应更快,指着君千雪就喷个不停。
“够了!我大哥说的是实话,你自不量力想要去送死拜托别扯上我大哥,更别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慕思岚对你而言是圣主、是恩师,难道洛明狄对我们哥俩而言就不是父亲了?!我就算再恨他,此时也恨不得能够立马杀上万妖山。但有用吗?你扪心自问,就算你真的能够将所有势力整合为一,面对妖尊,你敢跨海口说可以战败他?!”
战败妖尊?笑话!连五大圣主都遭遇惨败,她一个晉藏境的修士何德何能,敢说能将妖尊打落下神坛?
君千雪是天之娇女,平日里她是骄傲的、自负的,无论走在哪里她都如高高在上的神女般被人众星捧月。像今朝这样被人指着鼻子大声呵斥,可谓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她有心反驳,但却无话可说,原因无它,洛阳说的是实话,字字珠玑,针针见血,令得她确实是无言以对。
沉默半响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吃惊道:“原来你就是洛晨川的那个弟弟,怪不得墨宣大长老会那般容忍你的无理取闹。果然传闻不可尽信,外人都说你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看来是有点夸大其词了。”
对比洛晨川,君千雪反而更对眼前这个被人贬的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更为欣赏,至少对方敢作敢为,言语不讳,不故作姿态。
直到这一刻,洛阳的身份才算真相大白,当下那十几名剑道阁的弟子目光顿时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去看他。他们可没忘记,先前在群雄擂台上,自己这些人可没少嘲笑洛阳的囧态。
在场众人之中,唯有一个人并不对此吃惊,那便是常州余。
先前在镇灵台内,墨宣对洛阳的态度已经令得他对洛阳多加留意,再联想到之前洛阳曾经在圮俎山上叫过洛晨川一声大哥,结合种种,加之他阅人无数,资历丰富,自然对此一目了然。
“废话别多说了,老实说吧,这次大比各宗门的精英弟子几乎齐至,换言之现在各大宗门都是损失惨重,长老弟子死伤殆尽。你就算拉上几个大势力,也不过是得到些残兵老弱而已,于事无补。不如你先跟我哥俩直接去剑道阁,先待在那里静看局势下一步发展,然后再作打算,如何?”洛阳道。
像是怕君千雪不同意,他又添油加醋的加了一把火道:“你试着这样想一下,如果你待在剑道阁,这样一来不会引人注目,二来方便你打探消息,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君千雪皱眉沉思,洛阳的话说的很有道理,眼下似乎这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她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好,就依你而言,去剑道阁,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够培育出如此人物。”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昏迷不醒的宁飞身上,像是在思索什么。
…
剑道阁,环抱群山,郁郁葱葱,虽然没有圮俎山那般巍峨壮丽,但也算是别具一格。
里面山林环绕,雾霭袅袅,众鸟盘旋翱翔,林间小道交错盘绕,别有一番风味。
剑道阁主阁剑庭内,剑尘子端坐首位,常州余与一众太上长老居之余下,所有人脸庞之上都溢满了担忧。
从东荒跋涉而回至今已经一月有余,宁飞不知为何,依旧长睡不起,令得所有长老都焦头烂额,心急不已。
“阁主,宁飞回来这么久了,我等将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查探了个遍,根本就没发现他的身体包括灵魂有何损伤,为何他至今仍旧昏迷不醒?”
有名为净空的太上长老开口询问,不少人听言附和道:“是啊,阁主,宁飞可是我剑道阁万年难出的不世奇才,担负着振兴剑道阁的重任,切不容有失啊!”
在他们心中,宁飞重于一切。剑道阁建阁不过千年,根基弱小,按理来说想要晋升至一流势力难比登天,可是偏偏出了宁飞这个异数,让他们觉得凌架各方之上绝不是空谈,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紧张宁飞的安危。说白了,宁飞在他们眼中就是一把无坚不破的利刃,有无限上升的可能,他们渴望将这把利刃紧握在手,震慑群雄。
剑尘子可能是除了常州余之外,整个剑道阁内唯一真正担心宁飞安危、不将宁飞当做工具使用的人。
他居于中央,须发皆白,眸子幽深而璀璨,闻言皱眉道:“此事古怪的很,老夫也不知缘由。我这爱徒明明肉体无损,魂魄无恙,按理来说应该与常人一般无二才对。”
众长老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关于宁飞的这个话题近一个月以来已经被他们讨论的不下百遍,说来说去的都是千篇一律,毫无结果。最终他们只能一致认为,宁飞之前在圮俎山上使用剑龙归墟灵力透支,魂魄受损,所以才会陷入沉迷,昏睡不起。
…
剑道阁东部,宁飞厢房之中。
洛阳困乏的眨巴着双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着面色安详的宁飞躺在床榻之上,他喃喃自语道:“哥们,你可真能睡啊,都特么一个多月了,你还没醒过来,连猪都要对你甘拜下风。唉,老子天天守着你都快守腻歪了。”
从东荒回来之后,洛阳等三人便各自搬进了宁飞的院落里面,好在宁飞在剑道阁里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阁内对于他的衣食住行自然上心,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派小厮前来于此,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这也方便了洛阳等人的入驻。
东荒那边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洛晨川与君千雪几乎除了偶尔前来看望一下宁飞、顺带谴人打探消息之外几乎都闭门不出。除了偶尔有弟子长老过来探望一下,整天都无所事事,身子闷的都快发霉的洛阳几乎天天都要来宁飞厢房里转悠几趟。
“哎呦,又到饭点了,哥们我得去吃饭了,我可比不得你们这些修士,动不动就辟谷,不吃不喝的几个月都没事。对了,你醒来我可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你们这剑道阁也太寒酸了吧?顿顿不离萝卜茄子,饭菜里面都难得看见一丁点油沫子,都快把小爷我给喂成兔子了。”
看了看燥热的天色,洛阳自说自话,边抱怨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末了,不忘将房门带上,避免炽热的阳光照射进来。
洛阳走后不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宁飞却突然起了变化。
只见宁飞突地身子悬空,浑身绽放氤氲霞光,无穷无尽的秩序神链如蛟龙一般将他的身体缠绕。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后一股铺天盖地,强绝寰宇的无匹气势猛地爆发,差点将整座楼阁给掀飞出去,但这股莫名的磅礴气势如同受到了他身体的某种牵引,悉数被他吸收,一丝一毫都没有溢出厢房,令得外人丝毫未觉。
再之后,他的右臂开始发出灿烂夺目的朝霞,一条尺长有余的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浮现,张开口鲸吞牛饮般将那铺天盖地的秩序神链吞下腹中,待到所有光芒消散,金龙身子模糊,游动着回到了宁飞的手臂上,化作了一片繁复的龙形符文。
而宁飞漂浮的身子也渐渐的落下,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