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山魈四兄弟气势汹汹、各挥利刃,将手持青锋宝剑、心中惶恐不安的魔礼海困在中央,一通乱刺……
刹那间,疲于应付的魔礼海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尽失其作为曾经的天庭大将所应该拥有的上仙风范。
而很快,魔礼海久经沙场、争勇斗狠的戾气便消弭了其一时惊慌失措的情绪。
接下来,在抵挡住了几个山魈的一大波凌厉攻势过后,魔礼海也开始发动了如潮的反击。
一时间,双方针锋相对、短兵相接,五柄长剑搅在一起,如走马灯、似转陀螺,直杀了个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祸不单行,无独有偶,正当魔礼海受到疯狂围攻之际,魔礼青、魔礼红和魔礼寿也都在幻梦惊醒的瞬间,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
放眼望去,但见一柄凭空而出的车**斧上下翻飞,劈来剪去,正同手舞混元珍珠伞的魔礼青斗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一面飞速旋转的金色盾牌也已将怀抱琵琶的魔礼红围在中心。眼见那盾牌忽方忽圆、或明或暗、亦柔亦刚的诡异变化,魔礼红顿觉头晕目眩,胆战心惊。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手提镔铁点钢枪的魔礼寿面前,一片从天而降的紫雾之中,竟突然迸出了一位三丈六尺高、坦胸露乳、脚踩黑莲的无头怪客……
“魔礼寿,小崽子,见了老夫,还不赶紧撒手扔枪,磕头求饶吗?”那无头怪微微耸了耸肩,瞪起双乳上的两只怪眼,撇着肚脐处的一张大嘴,冲魔礼寿恶狠狠言道。
“刑……刑天大士……你是刑天大士?”眼见刑天忽然驾临,魔礼寿顿觉汗毛发炸,心头骤紧。
“嗯……小崽子,你的眼力真不错,三千年未见,居然还认得老夫!”刑天傲然言道。
“大士法力无边,威名赫赫,小道焉敢忘怀?!大士本上古大神,乃我等炼气士的前辈楷模,小道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还请大士多多见谅!”魔礼寿说着向刑天打了个稽首,看样子颇为谦恭,“大士,小道听闻您老人家久在光阴洞中默行天道,不知今日为何脚踏凡尘,光临罗刹?”
“嘿,小崽子,老夫听说魔家老四是个粗鲁人,不想今日一见,竟变得如此乖巧了……”刑天冷笑道:“老夫之所以来到此处,完全是因为你等四人滥施法术,吵吵嚷嚷,扰乱了老夫洞府内的清幽!”
“大士如此一讲,小道便明了了……”魔礼寿赶紧陪笑道:“大士可先回洞府,待到罗刹国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小道兄弟四人定当备上厚礼,自缚双臂,前往破头岭负荆请罪!”
“什么,还要等罗刹国的事儿完了以后?休想!”刑天瞪眼吼道:“你们四个混账东西现在就得一步一头磕到坡头岭,然后在我光阴洞前跪上三百年,老夫方能饶了你们的惊扰之罪!”
“刑天,你不要欺人太甚!”一向飞扬跋扈的魔礼寿闻听此言,顿时怒火中烧。
“哈哈哈,小崽子,老夫就明着欺负你了,你又能怎样?”刑天目露凶光,仰天大笑。
“刑天老儿,你休要得意得太早,贫道也不是好惹的……”魔礼寿咬牙切齿,五官挪移,猛地照自己的怀中使劲一拍。
“吱吱吱……”那花狐貂当即会意,怪叫着窜了出来,抖抖身躯,化作肋生双翼的一头白象,张开垂涎三尺的血盆大口,直奔刑天扑去!
“来得好!”刑天大喝一声,其肚脐处的嘴巴忽然撑开,一瞬间便已上唇顶天,下唇顶地……
“貂儿快退回来……”见势不妙的魔礼寿惨叫声未绝,那刑天便已将抹头欲跑的花狐貂生生吞入口内。
“咯嗞……咯嗞……咯嗞……”随着一阵巨大的咀嚼声,那花狐貂连皮肉带骨头很快被刑天嚼了个干干净净。
“嗯,好吃,好吃!”刑天狂笑着收了法身,兴奋地抹了抹嘴,然后把手一伸,冲魔礼寿吼道:“小崽子,还有点心吗?再给老夫来一块!”
“刑天,你这个挨千刀、遭天谴的魔头,我……唉呀,我的貂儿哪,你本是吃人的神兽,今日怎么反被人吃?你的冤魂莫要走远,待贫道为你报仇雪恨!”魔礼寿目眦尽裂,血泪纵横,一挺手中的镔铁点钢枪,对着刑天的胸口处,狠呆呆刺来!
“大胆孽障,还敢撒野!”刑天一声厉喝,眨眼间便攥住枪头,轻而易举地将点钢枪夺了过去!
“哎呀呀,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像根烧火棍似的,也能做兵器吗?”刑天轻蔑地笑了笑,两膀略微一叫劲儿,便将手中的点钢枪拧成了麻花,紧接着“啪啪啪”又拍成了馅儿饼,最后口喷一股三昧火,将之化为灰烬!
“痛杀我也!”魔礼寿见状,顿时白眼一翻,昏厥过去,跌落云头!
“哈哈哈……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你们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魔礼寿已被老夫打落尘埃,你们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随着拧眉瞪目的刑天发出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嘘”字音,那魔礼青、魔礼红和魔礼海顿时觉得头发沉,眼发黑,耳畔生风,心神荡漾,“呼”地摔下云头……
“收!”刑天又是一声断喝,将不停翻滚的盾牌和大斧收回了掌中。那山魈四兄弟见状,也赶紧来到恩师的身旁。
“呸呸呸!”刑天暗自咬破舌尖,对着盾牌吐了几口后,又将之随手扔出。
刹那之间,那盾牌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华丽锦缎,如彩云般从天降下,将魔家四将团团卷起,转眼间便卷成了粽子……
“各位徒儿,快随为师下去,拜见你家师叔!”刑天整整仪容,带着山魈四兄弟,从半空一跃而下,站在了悟空面前。
“兄长一向可好,小弟金山叩谢兄长救命之恩!”已观战多时的悟空眼见尘埃落定,赶紧从大石上跳下来,喜笑颜开地跪倒在刑天脚下。
“贤弟快快请起!”刑天急忙双手相搀,将悟空扶起来笑道:“贤弟与我情同手足,愚兄怎敢担这个谢字!贤弟这几日受了些许惊吓吧,你看看,又清瘦了不少呀……”
“有劳兄长挂念了……”悟空挽着刑天的大手笑道:“兄长远在光阴洞中,是如何知道小弟在此受难的?”
“贤弟呀,方才愚兄在光阴洞里静坐凝神,一时心血来潮,四下遥观,忽见阴风飒飒、愁云惨惨的罗刹国上空,一片佛光突现,而佛光顶上又有‘嗡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跳跃不已。愚兄于是便知,定是贤弟遇到了麻烦,所以才带着四个劣徒来到此地!你们四个过来,赶紧叩拜我家贤弟!”刑天轻轻一挥手,那四个山魈当即口称师叔,上前跪倒。
“几位贤侄免礼了……”悟空连忙笑盈盈地将他们逐个扶了起来。
这时,小哑巴、秋水、胡杏儿等人搀着修罗刹也过来见礼,大家又寒暄了一会儿,刑天便要告辞了。
“兄长,您这是要回光阴洞吗?”悟空依依不舍地言道。
“贤弟,回光阴洞倒不忙,愚兄想先去一趟天庭……”说到天庭二字,刑天的眼中陡然寒光一闪,“这几日愚兄已打听清楚了,那个冒充愚兄师弟的逍遥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西方使者。这小子和魔家这四个饭桶一样,都是玉帝派下来监视愚兄的细作。另外,愚兄还听说,他们这些家伙对贤弟也不怀好意。因此,愚兄这次要带着魔家这几个小子,到天庭同玉帝当面对峙,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兄长此次天庭之行,可谓任重道远。小弟觉得,兄长见到玉帝时,还需谨慎从事,以免再受他的算计!”悟空有些担心的言道。
“贤弟言之有理,愚兄牢记在心!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愚兄要赶在南天门关闭之前进入天庭,所以就此别过!”刑天说着仰起身来,伸出右手,将拇指和食指并拢后放入口中,脆脆的打了一声唿哨!
“嗷呜……”在一阵响彻天地的龙吟声中,眼见破头岭方向,一乘九龙沉香辇倏忽间奔腾而至!
四个山魈见状,赶紧将包裹着魔家四将的锦缎抬上了辇车,随后搀扶着刑天,师徒五人一起坐在了香辇之上。
“贤弟,你我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记住愚兄先前跟你讲的话,你头上有佛偈盖顶,与那西方如来有不解之缘,你当披荆斩棘,一心往西,以期将来谋求个正果金身!切记切记!愚兄去也……”刑天的嘱咐声未落,那九龙沉香辇便已一骑绝尘,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旷宇之中……
此时此刻,天已过午,笼罩在罗刹城上空的愁云也已逐渐散尽了。
仰望苍穹,阳光耀眼,暖风习习,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中,不时有几只俏皮的飞鸟不知疲倦地一掠而过。
劫后余生的众人忽然都有些恍惚:如果不是身在废墟之中,如果不是鼻息间浓重的血腥味,谁又能相信,谁有愿意相信,这罗刹国刚刚经历了一场伤亡惨重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