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浮影担忧的心一下放下,破涕一笑。“快,快扶小姐进屋,换身衣裳。”
府里人忙碌的身影,全都围绕着她转,谁还记得府中的二小姐?
缂针的指甲嵌进了手心,眼眸盈生了一股恨意,又被她悄然的敛下。
缂针上前,正想帮忙却被楚浮影挡下,“你是岳府的二小姐,伺候人的事交给丫鬟就好了。”说完,纤手将布巾浸湿,坐在床榻旁为灵楚擦拭面颊。
轻柔细腻,生怕伤到分毫。
“二小姐,你先去休息吧!”暮霭换了张巾帕,“奴婢会照顾好大小姐的。”
缂针颌首,手不由得纠紧了衣衫,默默地离去。
床榻上的人儿,青丝散满了玉枕,洁白的脸庞,黛眉轻蹙,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鼻尖细薄的汗珠,粉白的唇瓣微张,两颊泛着红晕。
楚浮影的手背碰上灵楚的额头,热烫的触感,担惊万分。
“来人,快去唤大夫!”
灵楚只觉浑身燥热,喉咙干疼,眼前朦胧一片的景色……
“师傅,阿月每年的生辰,你都会在身边吗?”十四岁的灵楚,娇俏的容颜,明媚的大眼睛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挽着师傅的手,眼睛直咄咄的盯着他倾世的容颜,嘴角抿笑。
承玄沐昊轻轻拨开眼前人儿面庞的碎发,满是宠爱的神情。
温润如玉的一字,纤尘不染的笑容,令灵楚羞红了面颊。
她仰着头,闭上了一只眼睛,手指点上自己的朱唇,勾起一丝微笑。
“那……我的生辰愿望就是,你亲我一下。”
快速的说完,闭上了双眸,嘟着红唇,眼角眉梢尽是欢喜。
承玄沐昊望着她姣好的容颜,密翘的睫毛投向眼睑,勾成完美的弧度,鼻尖上一颗细小的痣在林荫下,格外迷人。红唇芬芳,就像清晨雨露下的花朵,晶莹剔透。
他玉白的手指抚上她的唇瓣,灵楚早已心乱如麻,环在他腰间的手不由得扣紧,呼吸乱了分寸。
那吻,好像一片羽毛,轻轻掠过;那香,好像一叶扁舟,缓缓游荡;那人,好像一滴雨露,眨眼飘逝。
鼻尖的一抹温柔,那么快就凝固,还来不及回味,那身影就离开。
“师傅,你……耍赖!”灵楚愤愤不平,干跺脚。
声音穿透了山壑,鸟儿扑扇着翅膀,竹叶哗哗作响。
每次我努力的想要更靠近你的时候,我却再也寻不到你的身影。
候爷,那丫头不解风情,你又何必为她守身如玉呢?
师傅,师傅……
“阿月,你总是要嫁人的。”冷淡如水的声音。
“不要,我不要嫁人,我只要师傅就好了!”泣不成声的唤着,死皮赖脸的抱着。
可你离我越来越远!
“岳灵楚,本王喜欢你,做本王的王妃!”霸道痴狂的拖着,温情脉脉的看着。
灵楚狂乱的摇着头,眼神躲闪,“我不喜欢你!我不……”
“不喜欢!”
灵楚“噔”地一下,睁大了双眸,浑身湿热,胸口大幅度的起伏。
回眸扫过,那张张震惊的面容。
暮霭首先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了灵楚的肩,泪声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心痛不通,耳朵……”
“停!”灵楚困扰不堪,忙抓住了暮霭的双手,连连摇头。“我哪都不痛了,安静点!”
其实很想说,你好吵!可毕竟人家是在关心自己,总不能驳了她的颜面。
楚浮影上前,坐在了榻上,憔悴的面容,一双黑眼圈极重的眼睛。
柔声道:“也难为这丫头了!你昏睡的这段时间,不是在喊头痛,就是胸口痛,心痛的。唤了大夫来,他也说你没事,只是单纯的发热,可你一直在喊疼,还是暮霭这丫头,一下给你擦身子,一下为你喝药,折腾了大半宿才安静下来。”
暮霭几分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摸着后脑勺。“小姐待奴婢们好,奴婢就要对小姐好。”
傻傻的质朴的话也许就是人世间最美的语言。
暮霭端起桌子上的药,闻了一口,瞧着温度薄凉,说:“夫人,药凉了!奴婢去热热。”
楚浮影含笑点头。
暮霭出去后,房间里瞬时安静了下来。灵楚些许的恍惚,那个梦境,如此熟悉,那个身影,如此陌生!
师傅,十年了!我真的了解你吗?你性子冷,话少。我对你百般纠缠,你的眼眸里始终噙着笑意,却从不肯对我说一句……
“月儿,月儿……”
连声的呼唤,惊醒了梦中的人儿。
灵楚心思恍惚的对上楚浮影关切的眼眸,“娘,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楚浮影反握上她的手掌,冰凉凉的。认真的神情,“月儿,你喜欢的人是无双公子。”
坚定不容置喙的语气,灵楚的心头一震,颤声道:“娘,我……”
“昨夜,你一直在喊他的名字,”楚浮影平静的陈述着这个事实,忽而语调一变。“可……他是你的师傅呀!”
“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灵楚高声的接道,坚决的表情。
楚浮影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答案,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那他呢?他想和你在一起吗?只要他来求亲,我和你爹就答应你嫁给他。”
也许,他才是良缘。相比皇宫的话,她更愿意自己的女儿,做一只翱翔天空的鸟。
“呃!”灵楚一惊,继而欣喜若狂,“娘,你说真的。”
楚浮影笑着点头,如果是两情相悦又何尝不可!
“那他多久会来娶我的月儿呢?”
灵楚一下从云端跌落了谷底,“他从未说过,也许……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楚浮影暗自斟酌,瞧自家女儿许是用情至深呢!也怪当初。
都说日久生情,十年的时间,她从小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他见证了她的成长,她的欢乐,她的悲伤,她的落寞,回忆就像一串串珍珠,连成美好的回忆。
“娘亲给你时间,”楚浮影郑重其事道,“待你爹回来后,若他还未上岳府提亲,那么你的婚事就由娘做主了。”
灵楚欲出声拒绝,却淹没在娘亲不容置喙的眼里。
无奈垂眸,思绪飘远。你在碧波山吗?
“二小姐,好。”
一声毕恭毕敬的问候,拉回了灵楚的心思。
缂针盈盈落步而来,一身茜素青色的裙衫,勾勒出姣好的身形,三千青丝松挽成垂鬟分肖髻,鬓插玉天飞掩簪,耳垂玲珑环。秀丽的面庞,略施薄脂,菱唇娇艳。
她接过暮霭端着的药,闻、吹、舀一气呵成,她纤细的手指,认真的神情,凑进的勺子。
灵楚伸手挡道,“缂针,还是让暮霭来吧!”
“姐姐,是嫌缂针喂不好吗?”
“不是!”灵楚一时睁大了双眸,不自然的道,“我见你这身衣裳挺好看的,别弄脏了!”
缂针不言,依旧凑上勺子,细腻的动作,勾唇:“缂针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小姐待缂针的好,缂针一辈子都记得。”
灵楚抿唇,下意识的端过她手中的碗,说道:“我这就是一点儿风寒,手脚还是能活动的,我自己来就好。”
咕噜咕噜几口,一碗苦涩的药汁入腹。
缂针细心的用手绢拭去她嘴角的药汁,灵楚尴尬的避开双眸,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楚浮影心悦的一笑,忽而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月儿,昨天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和贤王都去了哪儿?”
日薄西山,不在王府,孤身两人,夜凉如水,好令人遐想的情景!
缂针敛下眼睑,放在腿部的手不由得纠紧了裙衫,贝齿咬着下唇,几许期待,几许恐慌。
却无人注意那一脸心事重重的她。
灵楚猛地一拍大腿,慌张道:“着了!他受了重伤,该不会有事吧!”
话还未说完,缂针一下子瞪大了瞳孔,一把抓住了灵楚的手腕,着急道:“小姐,王爷受伤了,他伤得重不重,有生命危险吗?”
灵楚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力气这么大啊!脱开她的手腕,忙出声道:“缂针,冷静点!他受了剑伤,我及时给他止了血,然后就被贤王府的人带走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灵楚模棱两可的回答,令缂针慌了阵脚,“什么叫‘应该不会有事’,王爷他会死吗?”
一滴清泪滑过了面颊。她如此紧张的神情,令几人猜想连连。
楚浮影眯着双眸,打量道:“缂针,注意你的身份。”
缂针敛眸,这才发现自己失了身份。“义母,对不起!我……”转向灵楚,“月姐姐,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王爷了。”
多么简单的理由,听见自己爱的人受伤了,第一反应都是慌张,她有什么错呢!
灵楚轻轻扬起嘴角,“缂针,你去看看他吧!”毕竟他是救我受的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缂针几分忐忑,“我……可以吗?”
“你可是我岳府的二小姐呀!”
‘好大’的名号,可她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