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岫与宋浩陵是好友,两人又时常一起参加茗雅轩的集会,是以闻悦也见过几次宋浩陵身边的亲信。宋浩陵近日还在府中养伤,这集会当然是没法去,但以宋浩陵滴水不漏的性子,必会派人前去告一声罪。
闻悦就是在茗雅轩中拦住了太傅府中的侍从,“宋家小哥,近日京中出现的传闻,卫小姐和柳琴师一起失踪的消息,你可知道?”
宋府侍从点头,“这我当然知道,闻悦姑娘,这与你又有何相干?”
闻悦:“同我自然没有关系,可同你家大少爷却关系匪浅。”
这侍从很是护着自家主子,当下冷了脸,“闻悦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她们不见了与我家少爷有何关系,我家少爷一直在府里养伤,外头发生什么他一概不知。”
闻悦淡淡一笑,“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大公子与宋大人交情非同一般,闻悦不能见死不救。”
闻悦朝他使了个眼色,寻了个僻静处说话:“宋大人因何而伤,李大哥想必也听说了一二,风姑娘是帝君的妹妹,被宋大人如此羞辱,帝君怎能不怒?我听说宋大人在嘉宁殿门口跪了一个日夜,帝君也没有让他起来,以往宋大人何曾受过这样的重罚,即便是伤好了,只怕也会失去帝君的信任,日后前途堪忧。”
宋府侍从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不明白,“这与卫府千金、琴师消失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闻悦斩钉截铁,甚是严肃,“戴罪立功,柳琴师乃是慕家后人,又是长公主亲自带进宫去,身份特殊,帝君对她也是十分看重,只怕在帝君心中地位不比风姑娘差,宋大人如能寻回琴师,岂非是立一大功。”
宋府侍从听她这么一解释,深以为然,忙向她道谢,“姑娘说的是,我立刻去同我家大少爷说去,我替我家主子多谢姑娘了。”
临走,闻悦嘱咐他万不可透露自己,“你可千万别同宋大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他又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闻悦道:“你家少爷是什么身份,我不过一介婢女,若让他知道是受了一个下人的提点,岂非是辱了他的脸面,日后见到大公子只怕心里不自在,何苦坏了他们二人的交情。”
那宋府小哥被她一顿教训连连点头,忙回府传信去了,闻悦见他走远,也转身回了祈王府。柳清持,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你的运气了。
那宋府侍从将这消息传到宋浩陵耳中,宋浩陵脸色大变,立刻入宫面见长宁公主。沈宁芊就将此事全权交给他处理。宋浩陵立刻接手木槿与卫大人手中一切事物,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理清。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分析,最后才将重点停在柳清持最后出现的地方。
宋浩陵在地图上圈出桑河镇,“此乃柳姑娘最后出现之处,依侍卫所言,柳姑娘同他们一起到山林里寻卫家小姐,可是忽然就不见了。”
木槿点头:“不错,正是如此。”连日来的奔波劳累,让她一向慵懒娇媚的脸上有了几许风霜之色。
宋浩陵又道:“这山林地势险峻,镇中各户人家想必你们都已经盘查过了,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木槿摇头,“没有,毫无头绪。”
宋浩陵也不迟疑,立刻让人备马,前往桑河镇,“人是从哪里消失的,就从哪里下手,一定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桑河镇里帝都不算远,骑马不过半日就到了。宋浩陵随木槿来到柳清持消失的那个林子,仔仔细细四处扫视了一周。
他问:“你们有谁记得柳姑娘当时是歇在哪一处?”
不消片刻就有人忆起,一侍卫指着宋浩陵左前方一块大青石:“属下记得当时琴师姑娘是坐在这块石头上休息,当时她离我最近。”
宋浩陵站在那块石头旁边,入目之处,能够藏人的地方太多,入目皆是丛林,只有一条石阶显得格外突兀,“这是通往哪里?”
木槿回道:“沿这条路走是通往一座无名小寺,宋大人可要前往探查。”
宋浩陵:“木槿姑姑随我去就好了,其他人原地待命。”
两人拾级而上,不多时山门已在眼前,这寺庙着实破败,连个守门的僧人都没有看见。宋浩陵与木槿入内,这才见得一个年轻僧人,见了礼各自再无交集。宋浩陵眼角扫了那僧人一眼,与之往相反的方向而行。
他这一变化没有逃过木槿的眼睛,“这个僧人可是有哪里不对。”
宋浩陵压低声音道:“姑姑善于察言观色,于别处注意的就少了些,这是个假僧,佛门中人走路偏左边,而此人走的却是中间。方才行礼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的手,右手骨节分明,拇指与食指中间老茧最厚,只有习惯了刀剑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一只右手。”
木槿面色微惊,这她确实没有注意到,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心思,实在难能可贵,木槿心中颇为欣赏,公主慧眼识人,此人诚然是风栖鸾的好归宿,只可惜终究是无缘。
两人回到山下的营地,只半日的时间,此地就多出两人,还是不可能出现的两人。
沈昱宸抬手拦住了两人的跪拜,“不必声张。”
“是,公子不是明日才回么?”按往年惯例,沈昱宸一定是半月才归,此次为何破例,他心里也清楚。
沈昱宸淡淡道:“我昨夜才知道清持失踪的消息,提前回来了。”
宋浩陵不再多言,帝君昨日必是连夜从帝陵赶回都城,又马不停蹄地从都城赶来桑河镇,此刻才能出现在这里,柳清持在他心中的地位超出所有人的猜测。
“你何时过来的,可有结果?”沈昱宸问。
宋浩陵:“臣是今日才接手此事。”
“今日?”沈昱宸脸色沉了一沉,“清持算到今日,已是消失的第四日,你今日才过来?”
“请公子降罪,浩陵之前在家养伤,于京中事一概不知,这是今日早上家童告知于我,这才立刻就赶了过来。”
沈昱宸沉吟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伤在身,你府上的人明知你重伤,又怎会之前瞒了你三日,今日却将此事告知你,浩陵,这其中的缘由你想过没有?”
宋浩陵心思缜密少有能及者,可这一次却忽略了身边的人,经沈昱宸一提醒,瞬间明悟,宋府侍从一向以他为重,先前在家养伤的那些日子,京中大小事务均瞒着他,为的就是让他安心养伤,可今日又怎会突然提起这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事出反常,必有因果。
“臣立刻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