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从纱窗缝隙钻进来,不偏不倚地悉数洒落在他侧着的身子上,明明该是温暖的,可他的心却是为寒气所笼罩的。
萧尧扫了眼垃圾篓里的那些废纸,即便是篓子里堆着的纸张已经满了出来,散得到处都是,他也还是觉得比不上自己已经成灰了的心。
他抬了抬眼皮,望向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随后又蹙起带着淡淡落寞的眉头,提笔将最后一个字收尾后,这才闭了闭双眼,放下手里的那支余温未散的毛笔。
许是得到了他的回复,门外的敲门声不再响起,没过多久便听到一声轻轻的放食盒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成全你,萧淑怡。”他低下头轻声呢喃,眼里微微有些泛酸,心就像被人在用刀子割一般,疼得他几乎就要因此而窒息,却又被他强撑着。
这句话昨天上午他就已经同她说过,她承认了她对他的心动的同时却又坚定地拒绝了他,原本他觉得自己过了一夜就可以坦然接受了的,只是那样的疼却并不是时间可以冲淡的。
萧氏集团副总裁的办公室,即使是到了寒冷的冬天也还是暖得如同夏天般,萧尧自嘲一笑,扫过被自己写得漂浮无力的字,提起笔又搁下,最后抬起沉重的步子走到窗边。
萧尧抬头朝玻璃窗轻轻地哈了口气,玻璃上便有朦胧的薄雾浮现出来,他又连续哈了好几口,直到面前的那一块玻璃都被薄雾遮住才停下。
他又像小时候那样伸手在这块玻璃上写字,每一笔一划都格外的用心和用力,很快这上面就出现了萧淑怡三个字,在这片被薄雾遮住的玻璃区域内显得尤其显眼。
渐渐地这三个字又因为暖阳越来越大,周围水汽慢慢散去而变得越来越透明,直到消失不见。
“你告诉我,成全你真是你想要的吗?”他淡淡地开口,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的心,沉默片刻又情绪低落地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她,都是她对着别人时温柔笑着的画面,和对着自己时脸色又臭又硬的零星片段。
他又记起自己与她从相识到相知不过半年而已,比起别人与她的从小相处简直是跳梁小丑般,她即使明白了自己的心也宁可选择拒绝,想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
她那样的人,从来都不肯把自己交付到险境。
越氏集团大厦楼下,顾叔刚把车开到这儿,都还没来得及转头跟她说一声,就听她说道:“顾叔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不用你来接!”
说完他这边刚刹了车,她那边就拉开了车门,满脸幸福得冒泡泡地冲她嘿嘿地笑了笑,似乎是想起自己说那话显得太心急了些。
顾叔倒是清楚也不在意,但还是笑笑说道:“那我还能落得清闲了!行,那我就走了。”
又朝已经下了车的小姑娘摆摆手,很配合地没去点破她的那点儿小心思。
“嗯嗯,顾叔再见!”虽然心里很着急,但萧淑怡还是知道要有礼貌,点点头同他说了句,然后转身往越氏集团大厦门口走去。
顾叔没急着把车调头,而是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进了大厦才收回目光,面容有些憔悴。
萧萧这丫头陷得越深以后的路就越难走,不过随即他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想着自己也是太操心。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萧萧又不是个没福气的,他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顾叔缓过了心情来,面色也好看了些,调了车头往回开的时候还很有兴致地哼起了小调,模样儿简直是悠哉悠哉的。
再说这越氏集团每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就是高峰期,但不是因为下班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时候来往客户和递送的资料、快递之类的比较多,也就造成了很多人到了下班点却还在忙个不停的现象。
萧淑怡刚进这栋大厦还没走几步路,就跟急匆匆似乎很赶时间的年轻女士撞到一起,顿时两人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尤其是那位女士的,都是些没有装订在一起的文件之类,这一被撞又正值高峰期时段,那些文件就被散得到处都是。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啊!”年轻女士面色急躁地跳脚就朝她骂了句,又立马弯下腰到处捡起她那散落的文件,边捡的时候还边骂骂咧咧的,就好像她被撞是别的错,而她自己却是没有半点不对的一样。
萧淑怡本身也着急,但还是考虑到的确有自己不对的因素也就没说什么,反倒还耐着性子主动替她四处捡起那些文件来。
可是她不吭声儿不代表别人就会闭嘴,那位女士见她果然像是被自己唬住了的模样儿,当下对着她说出来的话就更难听了点儿,直接把她当成了个很好欺负的人一样。
“行了行了,你给我闪开些,越帮越忙!”年轻女士可能是临近更年期的时候,这脾气简直就是特别特别的不友好,别人好心帮忙偏偏还嫌弃,那嘴脸简直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让人看了特别不舒服。
萧淑怡捡文件的手微微一顿,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真的停止帮忙,转了身又往另一个方向捡,却听到身后那女士发出的骂声,她心里也恼了,觉得这人实在是得理不饶人得很,而且还有点儿无理取闹!
她转过身没再继续帮忙捡文件,直直地盯着还想骂自己的年轻女士,目光凌厉,勾唇一笑,环顾了眼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们,提高了声音说道:“我还真就是叫做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不如这位大妈你来跟我好好讲讲?也让我知道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回头我也好改正!”
她笑容恰到好处的模样儿,既不张扬也不会显得她好欺负的那种,说这话时她又是刻意抬高了几分声音的,所以路过她们这边的人,也都是能够听得见她刚才说的这番话的。
一时间驻足留下来观望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有些人即便是再赶时间也还是回头看了看她们,又因为这位得理不饶人的女士是这个公司的人,故而认识她的人也大有人在。
“哎哟喂!怎么是她啊?啧啧啧。”其中一个手上抱着叠得老高的文件的女士率先开口,似乎是和这女士平时就不对付的,所以说起话来也自然而然地带了一丝奚落的味道。
“哎呀还真是她呀!我刚就说怎么这么耳熟呢!”另外一位路过的女士也跟着开口,似乎又是个平时跟她合不来的,除了嘲讽也没别的。
而其他驻足观望的人也没落了下风,纷纷交头接耳地说着这位年轻女士的坏话,很有一种好不容易找到出气的时候,必须要狠狠地出气才行的赶脚。
“你!”年轻女士哪里受过这样的没脸儿?当下便气得指着那些围观的人红了脸,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就要落下来,偏偏又拉不下脸来丢这个人,见凑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得转头朝着萧淑怡恶狠狠地瞪了瞪眼,然后就踩着恨天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走人,边走边推着那些人,还很没素质很自以为是地嚷道:“让开!都让开!”
力气还不小,其中一个年纪更轻的小姑娘就差点儿被她给推到在地,还好旁边的人扶了把,才不至于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这都什么人啊?推了人还这么趾高气昂的!”被险些推到在地的小姑娘也是一脸的不舒服,面容自然也就不悦了起来,望了眼还很嚣张的年轻女士颇为气愤。
刚把她扶住的另一个女孩儿则冲她摇了摇头,神情似乎很有些不屑一顾的感觉,瞥了眼已经走远了的年轻女士,这才扬声说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她呀?呵,她可是越总的首席秘书!咱们这些人可是得罪不起她的,指不定哪天就被她告到了越总那里,到时候被罚的可是我们哪!”
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但其中的酸味儿还是十足得很的。
毕竟是首席秘书嘛,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呵,首席秘书?就她也配?”被推的小姑娘不屑地撇了撇嘴,觉得就那个女士刚才的作风来看,根本就是不配占着首席秘书的位置的。
一点儿容人的肚量都没有,态度还很嚣张,就好像所有人就都得让着她一样,就这样不入流的人到底是怎么应聘上首席秘书的位置的?
众人见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也没再留下看热闹,但还是围了不少人听着这两个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八卦,偶尔还会有几个凑上一句。
萧淑怡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也没有兴趣再留这儿加入这些人八卦的队伍,也担心那女士走了之后这些人又瞄上自己,便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就不动声色地退出了人群,熟门熟路地往公司的电梯走去。
她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下来,进了电梯之后忽然就想起刚才那些人嘴里说的越总,还说什么那女士就是越总的首席秘书,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些暧昧的关系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