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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谢氏父女

绾绾心里对黛瑾十分牵挂,便坐在房中等待,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黛瑾从王爷房中回来了,脸上仍是平静如水的表情。

“怎么样?”好像遇上事儿的,不是黛瑾的哥哥,倒是绾绾的哥哥一般。

黛瑾这才轻轻摇了摇头,“不中用的,咱们这个王爷,不中用的。我早该知道。”

“那可该当如何是好?如果万监军说的不错,这些恶人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绾绾姐姐莫急。”黛瑾倒安慰起绾绾来,“我本来也没对王爷抱多大希望,绾绾姐姐忘了,妹妹不才,但是却有贵人相助。如今王爷做不了的事情,我只再求求贵人就是了。”

此时在黛瑾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就是谢敏。

她眼中的谢敏,既是有权势的贵妃,也是姐妹情深的亲人,曾经那一封感人至深的书信,让她彻底相信了谢敏对自己的情谊,如今哥哥的事情,当然是要求助于同为将门出身的谢敏妹妹了。

谢敏没有想到,黛瑾的请求,居然把自己的父亲都惊动了。

本来谢敏是不打算理会的,虽然黛瑾在给她的书信里面写的情真意切,可是谢敏真的不愿意为了一个所谓的旧时姐妹去干涉宫外的事情。

本来么,之前帮黛瑾的就算不少了,让她为自己做的事也做完了,听说现在顺王府里,世子十分不得王爷喜爱,估计什么长子长孙的事情,是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了,那么黛瑾存在于王府的意义,对于她谢贵妃而言,几乎为零了。

若说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也是帮着她挟制挟制王熙云罢了,王家虽然失势多日,不过还是要小心提防他们反扑。

不过就为这么一点儿点儿作用,让贵妃娘娘去给她王府一个小姬妾做事,那可真是痴心妄想了。

谢敏心中冷笑一声,看来,我这位好姐姐,还真把我当成了相别已久的异性姐妹了呢,连军政要事都能张口要我帮忙,真是想瞎了心了。

她是真没见过世面么,难道不知道,这皇宫之中,女子这样插手政事,就是自寻死路。

就算是亲哥哥弟弟,谢敏都不见得愿意出手相帮,毕竟现在在贵妃娘娘心里,自己的位子和小皇子的未来,才是头等大事。

更别提你楚黛瑾的哥哥了,一个军中千夫长,被人构陷通敌,管它是真是假,与我何干?

更何况,军中的事情,有时候,比朝政还要麻烦,惹上了,那搞不好就永远都撇不开。

意料之外的是,也真算黛瑾兄妹俩命好,收到信的那天,正巧碰上母亲来宫里请安,谢敏就闲谈之时说了几句,毕竟楚家与谢家算是旧时相识,母亲倒也不陌生。

没想打,回家母亲就告诉了父亲,不知为何父亲对此事十分关心,突然急慌慌的请求面见贵妃,说是有要事相商。

听父亲说了一阵,谢敏大概明白了,总而言之,父亲的意思就是,救下楚代璋,这个人情卖给楚黛瑾和顺王府,一点儿都不亏。

而且更重要的是,父亲打算借此除掉黎辉,把盛启军收到谢家的麾下。

起初,谢敏并不是很懂父亲的用意,盛启军不过是一支常常被打发到边疆去平定藩乱的军队,虽说是战绩不错,战将齐全,可是也算不上什么值得一争的。

父亲如今是九门提督,多一支京外的军队,也不见得有多大的用处。

谢正则毕竟还是比久居深宫的女儿考虑事情周全得多,明白贵妃娘娘是恐怕麻烦牵扯到自己在后宫的位置,便缓缓的道来原委,

“贵妃娘娘明鉴,盛启军近年来战绩累累,平定了多次外藩之乱,依臣看,在皇上心中,他们的地位是有愈来愈高之势,不可小觑。”

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而臣,如今虽掌握京中部分重要兵权,自保无忧,然而考虑到日后娘娘和小皇子夺嫡的需要,这地方军队,也是不可不多多留心主意的啊。”

谢敏听到父亲提起了自己和小皇子,而且还是夺嫡这样的大事,不由得多加了一分注意。

原来是这样,父亲是为了考虑到日后的需要,才会想要控制住盛启军?

谢正则见贵妃不说话,便自己说下去,“此次盛启军回京,尚未得皇上接见,不过只怕是也快了。到时候,若是皇上有意把黎辉将军留在京中,那么此人一定是高官得坐,虽说不见得与我谢家平分秋色,只怕未来的日子里,也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谢敏摇了摇头,“皇上不会解散盛启军的,听说,自从盛启军回京,外藩那边,又有些骚乱。”

谢正则点点头,“说的不错,皇上若是留下了黎辉,一定让黎辉推荐接班人,到那时,盛启军一定会依然是黎辉的人在掌管;皇上若是不留下黎辉,那么盛启军就会再次远征外藩,他们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大,而且这一走,咱们就再难有掌握一个京外军队的机会了。”

谢敏有些着急,“这么说,不管怎么样,盛启军都是一个心腹大患了?”

谢正则点点头,“正是。所以说,若不是娘娘提到这楚代璋的事情,臣还正在头疼,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这下谢敏就明白了,父亲是想趁此之际,将计就计,反将黎辉一军,让他背上几个罪名,不管大小,至少可以削弱一些实力。

而且盛启军本来是得胜之军回京面圣领赏的,若是发现主将构陷军官这样的事情,黎辉这个大帅,只怕是很难再当下去了。

不过这时谢正则倒是不说话了,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敏知道父亲一定是在想什么要紧事,便不说话,起身走到隔壁的房间,向丫鬟又要了一壶上好的新茶。

看着茶水慢慢倒入杯中,谢正则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花白的胡须都跟着抖了一抖。

“贵妃娘娘,顺王府黛姬给您的信上,说她得到可靠的信儿,黎将军打算暗中构陷她哥哥通敌?”

“正是。”

谢正则缓缓的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这就奇了,楚代璋不过是个小小的千夫长,黎辉为何要陷害他通敌?又如何陷害他通敌?这京城之中,离外藩有千里之远,若是要告发某人通敌,只有一个办法。”

“哦?是何办法,父亲请说。”谢敏也被父亲的神情勾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那就是得拿出些什么通敌的证物来,比如信件,比如礼品之类。信件怕是很难伪造,那如果楚代璋没有通敌—想来他也没有什么通敌的价值,而黎辉能有来自外藩的礼品作为证物可以陷害他,就说明……”

谢正则停了一停,觑着眼睛看着谢敏。

谢敏心内一惊,脑中想了一阵,不由得大叫一声,“天哪!”

“正是。”谢正则神情严肃,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久经沙场的谢正则,此时也恍然大悟了,怨不得外藩近几年来屡次犯我边境,虽然盛启军每次都能成功的给予重击,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卷土重来。

以前还以为是这几年风调雨顺,外藩粮草充足,战斗实力也增长了不少。

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是黎辉领着盛启军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导自演的好戏。

真是没有想到,从来没放在眼里的黎辉,竟然还有这么通天的本事,要不是他打算设计害人,谢正则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猜到他手里竟然还有这么一招的。

而这楚代璋,一个千夫长,居然让统帅起了杀心,只怕不只是轻易的冲撞冒犯了黎辉而已,搞不好,起因也是出在这通敌的事情上。

要么是楚代璋发现了黎辉诡计,要么是他一起参与了什么重要的步骤而后分赃不均,总之,估计楚代璋是由打算告发他们主帅的意图,才被黎辉盯上了的。

谢正则心中大喜,这下好了,如果能由自己把盛启军中黎辉和黎辉的亲信一一除掉,那么把盛启军收入麾下,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甚至,也许可以就此给自己的儿子谢攸找个好去处。

这些年,谢正则在朝政上顺风顺水,凭借着女儿在宫中生下皇子的荣耀,很快就提到了九门总督的位子。

然而因为谢敏一直不喜欢谢攸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虽然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然而却总是不大情愿给谢攸什么实质上的好处。谢攸现在虽然是一等侍卫官居三品,但是并不是个肥差,凭着谢攸那一点儿本领,也没有太多上升的空间。

谢正则担心,自己年龄也大了,如果有一天有点三长两短,谢攸没有能把权力稳稳抓在手里的本事,只凭一个谢敏,怕是靠不住。

如果能把盛启军抢来给儿子,那么父子两人,一人有京中兵权,一人在京外还可以照应,日后不管是帮谢敏的儿子夺嫡,还是考虑谢氏满门的衣食无忧,都可以有更大的胜算。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领着一支战绩上佳的军队,谢攸就算自己能力差些,也可以有享不尽的权势。

因此,谢正则极力劝说,希望谢敏可以同意。

谢敏这边,其实从听到夺嫡两个字开始,就已经认可的父亲的想法,反正并不需要自己在皇帝面前做任何事情,只是把信息传递给父亲哥哥手里,由着他们去办。

只是当父亲提出要把盛启军交给谢攸的时候,谢敏心中莫名就有好大的不痛快。

从小到大,虽然自己为嫡出,却因为谢攸是男儿,父亲一直对他宠爱有加。直到谢敏做了贵妃,父亲也极少对自己嘘寒问暖,少有的几次见面,都是让自己给哥哥多争取些什么权力。

因此谢敏对谢攸始终无法产生兄妹之情,说是手足,却并不愿意他过得那么如意,坐享自己和父亲努力得来的成果。

想到这儿,还真有些羡慕黛瑾和代璋的关系。

于是谢敏表面上同意了父亲的所有打算,自己内心,却还有属于自己的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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