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尼撒语气果断的命令道。
“先遣队古尔察顿将军联名耶路撒冷驻守哈鲁将军请求支援，我军主力元气大伤，损失将半，现已撤兵退至死海边岸一带。”
“是吗？”听完士兵简略的口述，尼撒只是口齿冷淡的应了一声，便再无任何动作和指示。站在一旁的卫塔认为这是他大发雷霆的前兆，也就见怪不怪，只管做好心理准备的候着。
但是，稍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笑了，嘴角绻着浅浅的笑意，就连之前尖利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在今晚这个对他来说是玄机四伏的佯静之夜，突然从前方传来一支战败的消息……还真是为他此次御驾亲征添上了浓墨重彩的第一笔。不过，战场变幻莫测，成败难料，这点程度显然还不及被冠上“噩耗”的头衔，至少其中还有足够反败为胜的机会，他认定自己才是坚持最后胜利的王者。
……保持乐观……没有错。
然而也不过眨巴眼的功夫，尼撒就开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迷惘，心情“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
茫白的视线在偌大无边的黑夜中游移徘徊。头顶星辰斑驳的夜空，脚下雨湿松软的土质，往来不停歇地扫遍整个大陆，一次次撞击在远处那排矮丘上的喘喘风息声……等等而之的每一处景象，都巧合般的与之前那段话糅合一起，熟悉，却不明朗。零星散碎的几个片影不能纾解他困惑的内心，只是无形中磨合成了一种潜在的意识，让他对自己现在的决定胸有成竹。
从来就不认为战争是一件可以操之过急的事，即使胜券在握，也必须斟酌严谨，步步为营。不管对手强大与否，都要根据对方当时所处的利弊势态而不断变更作战计划，以确保绝对不浪费一兵一卒。
哪怕是曾经满腔怒火烧毁尼尼微时，他也从未如此草率过……刚接收到本军失利的消息，在对敌人的军队布局掌握寥寥，可以说是几近无知的劣势下，就毫无考虑的作下一个自信满满的决策。不应该，这样欠妥的方式不但有悖战略常理，更不像是对战争向来谨慎的自己该有的莽撞。何况，那片战场上还存活着属于他的两支军队。
被僵持在矛盾中反反复复的尼撒，心情极度郁结的拧紧了眉头，又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因为自己影响了全军的士气，只有暂且压抑着充斥满脑子里，那些有头无尾，浑浑噩噩的感觉……
“告诉古尔察顿和哈鲁，本王同意增派援军，即刻出发。如果因为被敌人砍断了一条腿就气馁退缩，那么他们不配入我尼布甲尼撒麾下，只要双手还在，就一定不能再让对方有拿起兵器乘胜追击的机会。”
最终仍是没能管得住嘴，将内心的决定直截了当说了出来。可他真的弄不明白，口不自己，话不由心，意识与行为的差距似乎越发难以控制……
“是。”得到尼撒确切的回复，士兵起身后又一路小跑回到马匹旁，身手利落的蹬上马背就赶紧拉紧缰绳赶回耶路撒冷。
“卫塔，你有印象吗？我们以前是不是打过类似的一仗，而且就是顺着这条路线？”看着士兵驭着马渐渐消失在夜色尽头的身影，尼撒轻声细言，却无法将堵在胸口那股难受的膨胀感一并吐出。
“……”面对尼撒有如凭空抛掷的问题，卫塔窘然，不知回答。
“本王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尼撒没有置理卫塔的沉默，他自顾疏泄着内心的不安，脸色越来越沉。
“没有，陛下每次出征都会选择和以往不同的路线行进，大概是近几年来那叔侄俩让陛下太过费心，才会有此错觉。”卫塔异常谨慎的说着，不敢轻易多嘴一句。犹太几度背叛带给尼撒的是比任何一场战争失利都还要严重的创伤，因为这是在将他高傲的自尊随意践踏蹂躏在地。
“呵，是吗？”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尼撒的声音听上去塞满勉强。
是啊！杞人忧天必自毁，或许事实正如卫塔所言，也恰好为他凌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解释。此次征讨犹太的目的就是要惩罚西底家的背叛和彻底斩除埃及的觊觎欲望，他身为一军统领，岂能在胜负未分之前就自乱了阵脚？什么都没有，一切只是自己整夜失眠后的胡思乱想罢了……
借助卫塔的话，尼撒慢慢调整着紊乱焦躁的心态，草草拾掇着脸上的表情，便回过头对其加嘱。
“卫塔，衣夫瓦尔和他的左骑军出发以后，你也从护骑军里面调拨三千人马，及足够这三千将士和马畜备用两个月的粮草，由你的两名副卫一起带着在天亮之后动身秘密前往耶路撒冷……”尼撒顿了顿，凝眉思忖片刻后又立即改口道。“不，分成两路。一支两千人暗中配合衣夫瓦尔他们，仔细调查西底家和埃及人的多处隐秘联络据点，就算藏在地底下，也要一个不落的全部找出来销毁。另外剩下的一千人则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驻扎在耶路撒冷城外。”
“驻扎？”卫塔看着尼撒，有些不理解他的做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