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赫米什战役,是巴比伦和埃及争夺叙利亚里最重要,也是最大的一次战役。两军的战斗是相当的激烈,昼夜难分……尼撒在这次的战斗中,巧妙的运用了曾经亚述兵法中最为常惯的“波浪式”战术。整军的袭击犹如海水的浪花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让埃及军毫无喘息之力。
“殿下,埃及军队已被我军重创,是否还要继续追下去?”看着埃及军溃逃的方向,卫塔代表全军等待着尼撒的下一步指令。
尼撒骑在马上看着身后的一群士兵,多数是已经受伤,多数是一脸倦容,只有少数则依旧精神抖擞……几场不分黑夜白天的激战下来,大家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算了,穷寇莫追,大家都已经累了,就原地休息吧。”尼撒翻身下了马,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累。这种不知疲倦的战斗,消耗的不单单是体力,还有精神上某种说不清的寄托……
“殿下,属下认为应该趁胜追击。”是夕旦。
“理由?”尼撒蹙起眉头看着夕旦……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不想再把拉舍斯夫逼上绝路。抑或说是,因为某一个人。
“殿下,要彻底打击埃及军,就必须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退路。现在他们是向北逃,如果等他们回到埃及养精蓄锐以后,恐怕到时我们想要再攻,就难了。”
夕旦的话是尼撒也所想到的,现在不追下去,等于就是放虎归山。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最应该考虑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以前那些错综复杂的感情……不然做再多,都是无力。
的确,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能从洛西的伤害中完全恢复过来,总是有意无意之中就会想起……洛西和拉舍斯夫之间,不管是朋友还是亲密,他好象都不能接受,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脑袋想入非非。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好象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因为这种害怕的紧张,他已经连和她当面说话都失去了勇气……在害怕什么?洛西和拉舍斯夫之间的关系明明就很坦诚啊,这是他亲眼所见的,可又为什么?就是洛西这种坦诚的同情心,也造成了自己心里的阴影。
“殿下……殿下……”衣夫瓦尔担心的拍拍尼撒的肩膀。这么出神,想必又是在想洛西小姐了。
“我想。”能感觉到“塞米拉米斯之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重量……“她……”后面还有的话,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隐没在了嘴里,而他最想说的,仅此这三个字则已。
“洛西小姐会没事的。”安慰的话,也不过这些。
“都累了,就地驻扎吧。”尼撒疲惫的顺势向后靠在了马侧身上。
“殿下,真的不追了?”卫塔也急得跑出来抗议。
“不追了,要灭埃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日后再从长计议。”
“殿下……难道一个女人,你就真的要三番两次的逆道而行吗?”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他们的殿下开始丢失了以往的原则。
“卫塔,不得对殿下无礼。”衣夫瓦尔极力制止住卫塔的火上加油。
尼撒仍然以刚才的姿势背靠在马侧上,不生气,就这样安静的闭着眼睛,像是没听到卫塔的话一般。“衣夫瓦尔,你和夕旦一起带领没受伤的士兵扎营。”
“是。”尽管不放心,但是已经领命,也不得不离开。
“殿下,卫塔并非出于对你的不敬,只是……”
“本殿下都明白。”尼撒截断了他的话,神情却有一丝不安中的悠闲,“我们都清楚拉舍斯夫的才智谋略,虽然现在的埃及军是惨败,但是难保他们没有援军埋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不过只是一个为洛西开脱的借口而已。
“属下告退。”卫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悻悻的离开。
看着那一个个正忙碌着搭建帐篷的身影,尼撒丢下马朝反方向走去……
——巴比伦军营驻扎地——
关于老陛下驾崩的消息,洛西一直把这块泥板捏在手里好几天了。还在要不要将此事立即告诉尼撒之间徘徊,江山不是今天或明天就能稳定下来的,而父亲,则是唯一的。这是尼撒和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如果错过了,后悔的不仅仅是尼撒,自己也将成为他此生的罪人……
“到底去还是不去?”依然拿不定注意。
“姐姐?”又一幕,布斯特进门就看见洛西焦躁不安的在帐篷内踱步。
“布斯特,这泥板……到底要不要交给尼撒?”六神无主,现在她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
“姐姐,其实布斯特有话一直都想对你说。”布斯特走到洛西面前,表情却是意外的严肃。
“怎么了?”
“在布斯特的心里有一个愿望,不知道应该向哪位神许愿,所以只好隐藏在心底……布斯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哥哥也死了。只剩下姐姐,所以布斯特希望姐姐一切都好,一切都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苦和痛都往肚子里咽。以前的姐姐不是这样的,以前姐姐有痛就会大哭,有苦就会大叫,有快乐也会笑得毫不掩饰……可是自从米梯斯公主出现以后,自从那位埃及将军……”说到这里,就连她自己的脑袋都被搞晕了。“哎呀,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姐姐就是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姐姐,你现在陌生得,有时连布斯特都会害怕。”
布斯特一口气说完,眼中也是随着情绪的“繁星点点”。
“布斯特,我是让你帮我出主意,谁让你数落我的缺点了。”洛西背过身以掩饰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死丫头,说得这么煽情干嘛。
“姐姐,你真的希望殿下和埃及将军的战争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吗?”布斯特是话外有话。
“恩?”洛西揉揉眼睛,再转过身。
这个问题并不深奥,却难以回答,是因为布斯特清澈的眼神?还是因为自己的内心根本就是一团混沌……她的初衷并非如此,可是一切都好象发生得理所当然,因为乌蒂的存在,她也就理所当然的“协助”尼撒与拉舍斯夫之间的战争。可她并没有要激化他俩之间私人矛盾的意思。
“布斯特,你都说对了……可是你不知道,尼撒不是衣夫瓦尔,他无权选择自己想要的,而他所能得到的,早已是命中注定。”
“姐姐,还记得布斯特第一次陪你去马尔杜克的那天吗?”今天的布斯特很奇怪,问题亦是。
“当然记得。”那也是第一次,她对一位异性产生了友情之外的感情。
“姐姐一直都很坚强的。”答案更是比问题更玄妙。
“我很坚强……”喃喃低语着布斯特的话。坚强,也许都只是表面……而尼撒,则成了她内心最软弱的地方。
俗话说,旁观者清,可她这个当局者也早就清楚了。不清楚的只是,正如布斯特所说,现在有什么,她都已经不再说出口,只喜欢把一切全隐藏在心底……任由它们发酵腐烂。
“布斯特,我饿了,麻烦去帮我准备一些食物过来。”摸上脖子,光溜溜的一片。没有“塞米拉米斯之泪”在身边,真的感觉很不安心,从它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像习惯了尼撒的保护一样。
“姐姐……”布斯特知道,只要每次有不想面对的问题时,她就会以肚子饿来作为借口……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唤醒?……不过是徒添姐姐的伤心罢了,“是。”
——巴比伦军战地——
夜幕降临,在卡赫米什郊外的巴比伦军临时驻扎地内,有一个矫捷的黑色身影穿梭其中,这么多人站在被火把照得通亮的空地上,却无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黑暗的帐篷内,尼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睡不着,不管怎样都是毫无睡意。
他们胜利了,他们已经胜利的击退了埃及军。可是却为什么,他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胜利之后的喜悦,被覆盖在满心的猜疑和忧虑之下。
出去转转吧,被这夜晚的冷风吹吹头脑,也许就会清醒许多了。
尼撒坐起来,又在床沿边上又愣了半天的神,才穿上鞋子向帘子外走去。
修长的手指掀开了布帘......可是下一刹那,“拉舍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