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九州已经变成了正魔交战的战场,天昏地暗,动荡不安。正派们固若金汤一般的虚界结界一个个被姬寒寻冲破,他带领着所有魔教人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九州。其中不仅仅是修真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就连凡世也变被搅得腥风血雨。
而重阁门就成为了这乱世之中唯一的一片净土,就像从前的后凡,如同神祗庇佑着重阁门,保护着天下苍生,但是现在唯一的净土也失去了它的平静!
此时的重阁门里,气氛凝重,每位弟子都严阵以待,片刻不敢放松。因为他们知道,重阁门最大的危机就要来临。
“摆阵。”
一声令下,身穿白袍的弟子拔出长剑,身姿挺拔,如同行云流水。以朱肖陈泷为领头的一干内院弟子站在巨大的圆台之上,剑指苍穹,大喝一声,如同蛟龙出世,气势磅礴。
他们步伐奇特而快速,只能见其残影,淡淡的金光从他们身上发出,每个人的神情极为神圣肃穆,像是在祭奠天地。
“北星长老,准备的如何了?”
闻声,指挥着弟子摆阵的北星长老转过身,见到来人,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带着一丝责备意味说道:“西微长老,你不是被派去主持外院弟子摆阵了吗?现在魔教将至,你怎可擅离职守?”
西微褶皱的脸上浮起一个笑,眼神闪烁,撇了一眼北星长老身后的内院弟子,然后摆手说道:“北星长老这么说可就严重了,外院弟子不必内院弟子,老夫再怎么调教也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
听完西微长老的话,北星长老的眉头紧锁,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如今门派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受到魔教袭击。我派上上下下无不为此而担心努力,而你身为长老,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倘若这时还有内外之分,岂不叫众弟子寒心!”
平日里西微长老虽然性格怪异,不善与人交往,又时常与其他长老意见不和,但也从未像今天这般不顾大局。
“北星长老说笑了,我身为重阁门的一员,自然是时时刻刻牵挂着每位弟子的安危,但是如今魔教来势汹汹,单凭这些外院弟子如何能抵抗呢?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西微长老一向心高气傲,如今听的北星长老这一番数落,自然是没有了好脸色,虽然话头头是道,但语气失了和气。
“身为重阁门的弟子,不管实力高低,都应当全力维护门派尊严。而我们身为长老就更应该冲在前面,现在可不是考虑个人安危的时候。”北星长老也不愿意示弱。
看着北星长老强硬的样子,西微长老讪笑一声,“北星长老言重了,老夫也不过就事论事,我们身为长老自然是要尽到维护门派保护弟子的责任。只是这一次危机绝不是我们可以化解的,也不知衡掌门作何打算?”
北星长老皱起眉,正要说什么,却见远处天边一到长虹飞来,人未到声先出。
“掌门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西微长老不用过于担心。”
北星长老与西微长老问声望去,只见南天长老踏步而来,他面上十分平静,看向西微长老时眼神有些犀利。
“南天长老。”北星长老微微屈身。
南天颔首还礼,他又看了看离他们不远的内院弟子,欣慰的笑了笑,对北星长老说道:“辛苦了。”
北星长老摇头道:“无言辛苦,应当做的。”
“西微长老不去训练外院弟子,可是有什么疑虑?”南天转头看向西微长老。
“南天长老误会了,老夫不过是担心弟子们的安危,故而来与北星长老商讨。”西微微垂下头。
“哦?”南天淡淡说道:“那可曾商讨出什么结果了吗?”
西微叹了口气,“实在惭愧,未曾想出更好的办法。但想到重阁门有衡掌门的庇护,又觉得是老夫多虑了。”
“看来这就是西微长老的疑虑了。掌门早已有自己的打算,西微长老就不要再去猜测了,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南天顿了顿,抬头看向中岛的方向,轻叹口气,缓缓说道:“我们应该相信他,他会做的很好的。”
就在南天看去的方向,中岛的悬崖上,寒风凛冽,衡衍一席白衣,衣袂飘飘,他眺望着远方,墨色的瞳仁外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环绕,看不见底。
他手拿着一把古剑,不是天辰,而是忘煞。与天辰剑的浩然之气截然不同,忘煞剑气息内敛,始终有一股寒气缠绕在剑身之上。
他突然扬起头,眼神似乎已经穿破苍穹,感受着那神秘的古老星辰,和未知的一切。许久过后,他转过身,看向远处躲着的弦思,淡淡说道:“出来吧。”
在一颗枯树后,弦思慢慢走出,她知道衡衍早就发现了她,而且她也没有想过要隐藏什么,她既然来了就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衡……衍?”她还是不能习惯叫衡衍为掌门,在她印象中他总是温和的,好脾气的,只有乌零露才会把他气的不像他自己。
而现在的衡衍,实在太过遥远,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冷冷的,静静的,无比深沉。弦思无法想象乌零露会如何面对这样的衡衍,也无法想象她会有多么伤心。
衡衍平静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弦思抿了抿唇,然后说道:“零露她怎么样了?”
衡衍一愣,随即转过身去,缥缈的声音传到弦思的耳边。“为什么要来问我?她……并没有在我身边。”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弦思说的十分笃定。的确,衡衍现在变了很多,深不见底,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衡衍永远不可能放弃乌零露。
衡衍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回去吧,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你难道真的要杀了她吗?”弦思有些固执。
“她并没有犯什么错,我为何要杀她。”衡衍的声音有些冷了,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罗云的确是对乌零露下了诛杀令,但他早就已经撤回了。
乌零露和姬一云闯到中岛时,他的确是受伤了,但是忘忧草并没有被拿走,所以乌零露并没有犯什么错,她就像一个傻孩子一样,不明白他的用意,一意孤行。
“可是她终究要和重阁门站在对立面,你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
“选择?”衡衍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个世上有很多选择,但唯独没有我能做的选择。你真正要问的,我很清楚,姬一云的生死是他自己的选择。况且他在一千年前就应该死了,本就不应该破坏天道轮回,强留于世。”
小心思被拆穿,弦思竟有些无地自容,她到现在都无法承认自己的自私。借着询问乌零露的由头来打探姬一云的状况,她真的把乌零露当做朋友吗?
可是她的确是担心乌零露的,但更多的应该是怨恨吧。她从不奢求能够得到师父的垂爱,只求能够常伴他左右,但现实却如此残酷。心心念念的人是魔教教主,最好的朋友带罪而逃,她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回去吧。”
弦思咬着嘴唇,眼里冒出泪水,她走到衡衍面前,长跪不起。“衡衍,我求你。”
尽管姬一云是魔教教主,尽管曾经那个疼爱她的师父是泡影,尽管他不曾爱过她,可她还是爱他,还是不愿意他受伤,还是想做他的小徒弟。
“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回去吧。”衡衍轻声说道,随即便要作势转身离开。
“衡衍!你会后悔的!”弦思突然猛的站起身,声音尖锐刻薄。
衡衍顿了顿,不理会弦思,继续往前走。
“衡衍!你难道以为姬一云死了,乌零露还会爱你吗?她会恨死你的,你们两个就彻底断了!”
弦思一口气说完后,自己也愣住,过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拂面痛哭起来。她甚至无法接受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到底在做什么!
而这些话终于让衡衍停下了脚步,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怔怔说道:“我不怕她恨我,而且我们……”
他再次提起脚,踏入虚空,远处飘来他不轻不重的声音。“而且我们两个,早就回不去了。”
莫家。
“她人呢?”莫非急急回到墨雨轩,却并未见到乌零露的人影。他突然有总不好的预感,担心的事情果然要成为事实了吗?
良辰从未见过莫非这幅慌张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莫非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做什么事都是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想必一定是有关乌零露的事了,现在良辰不敢耽搁,行礼说道;“姑娘她睡下了。”
“睡了?”
“是,美景在里面看着呢?”
莫非皱起眉,“带我去看看。”
“是。”
良辰转过身,带着莫非走进了里屋。房间了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掀起帘子走进去,烟雾缭绕,好似仙境。仔细一看,发现那香炉里的香已经快要燃尽。在床榻之下,美景正撑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样子,眼皮时不时往下垂,看上去困倦极了。见到这幅景象,莫非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往床上一看,果然空空如也,乌零露最终还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