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衡衍颤抖的张开嘴,眼泪顺流进,那种苦涩已经到了心头。
“对,他们都死了,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乌零露拿开手,将衡衍的脑袋掰正,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会痛,就证明他不是在做梦,清醒点衡衍。”
衡衍睁开眼,却在乌零露清澈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他轻轻的呼吸着,那一刻像是永远。
“谢谢你,零露。”
还没有等乌零露说什么,衡衍就一头栽了下来,倒在她的怀里。乌零露看着昏迷的衡衍,无奈一笑,“不客气。”
这个镇上的人都是聚集在一块儿被屠杀,可以看出凶手是有预谋的。既然他的目的达到了,就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所以现在这个修罗场可以说是安全的了。
乌零露将衡衍安置在一处破庙里,扯下一根头发变出一个瓢子,在附近的水井里取了一些水给衡衍喝下,然后就开始等他醒过来。
衡衍因为过度的伤痛而昏睡,到底是身心承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打击。他睡的很不安稳,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他沉默的做起身,静静的待在一旁不言不语。
乌零露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把玩着变回头发的水瓢,无聊的打着结,一圈又一圈。
“我从小就失去了亲人,是他们一起将我养大,我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衡衍自言自语的说着。
“但他们都死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很悲伤。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衡衍抿了抿嘴,“先完成柳先生的嘱托。”
他又垂下头,有些不自信的说道:“然后,报仇吧。”
乌零露的话还未说,一道急促的哨声就响起,乌零露的眼睛亮了,“是小姬!”
随即她从耳朵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口哨吹了起来。哨声悠长婉转,不一会儿一个紫衣少年便出现在破庙门口。
那个少年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只是脸色极为苍白,眉目间透着一股子病态的妖邪气。
“小姬,你怎么变回人形了?”乌零露跑到姬一云的身边。
姬一云看了一眼旁边的衡衍,对着乌零露说道:“别管了,你先离开这里,也不要回九妖山。”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是青莽和仓七那群蠢货做的好事。”姬一云阴着脸说道。
“那条臭蛇和臭蛤蟆干什么坏事了?”
“是血魂珠。”
“血魂珠?”衡衍低语道,那不是柳先生他们要找的东西吗?。
“血魂珠?那不是至邪的大凶器吗。怎么会与青莽他们扯上关系?”乌零露一头雾水。
“我没有告诉过你,其实血魂珠一直都在九妖山中,而且就在你家山洞下的深谷中。青莽知道了这个消息,费劲心血修炼至邪之功为的就是能够掌握血魂珠。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仓七也得知这个消息,为与青莽争血魂珠展开了厮杀。”
姬一云双手握住乌零露的肩膀,认真严肃的说道:“他们现在打的不可开交,不管是谁赢了,只要血魂珠现世,定会引起动乱,你暂时不要回去了,离开这里。”
“那你呢?”从姬一云的话中不难听出,他不准备和她一起。
姬一云沉默片刻,又才道:“我有事,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
“行,我要燕都玩儿,你到时去那里找我吧!”
燕都?衡衍抿了抿嘴,燕都正好位于九州的扬州,他看了看与姬一云说话的乌零露,心里有些感动。
“那我先走了,自己小心,没我在不要乱闯祸。”姬一云如同一个老妈子,苦口婆心的劝说。
“知道了。”乌零露没好气的说道。
姬一云看了一眼一旁安静坐着的衡衍,眯了眯眼,神色莫名地化做一道紫虹消失在天空。
“血魂珠真的是至邪的凶器?”衡衍问。
“应当是了,传说血魂珠能够吸食血液,吞噬魂魄,是世间最为邪恶的武器之一。没想到在九妖山中,想必千年前的那场屠杀中,定是血魂珠吸食了那些罪恶之血,进而反补那些植物。怪不得,九妖山中的植物没有阳光也能长得如此旺盛,还带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血腥味儿?为何我没有闻出?”
那些植物都是由血魂珠滋养而成,那他采的那些药材岂不都沾满血腥?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恶寒。
“我说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现在的植被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
乌零露又说:“这倒也有趣,要早知道血魂珠就在我家门口,我就自己拿来玩了,岂能便宜了他们?”
“不能!你都说了这血魂珠是至邪之物,怎能随便把玩。”
看着衡衍一脸严肃的样子,乌零露不由噗嗤一声大笑出来,“我可不怕!”
在见到姬一云之后,乌零露与衡衍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一起将死去的村民们的尸体一个个掩埋。
在他们镇子里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衡衍将村民们的尸体都掩埋在周围。
这时正下着雨,乌零露头上顶着一片荷叶,坐在一旁的水井盖上,安静地看着正在给村民们立碑的衡衍。
也因为下着雨的缘故,泥土都黏糊糊的,其中还混杂着村民的血。老槐树无风自动,那稀里哗啦的雨声打在它的叶枝上,像是谁在哭泣一般。
衡衍沉默地看着眼前自己亲手建造的墓地,突然又想起柳崇光的话,心中自问:人生来的结果就是死,过多的伤春悲秋是徒劳。那人为何要生呢?
“小衡衍!”
“嗯?”衡衍回过神,掩去眼底的迷茫,转过头看向乌零露,“怎么了?”
乌零露取下脑袋上的荷叶,手指轻点,荷叶便飞到衡衍的头上。“我饿了!”
衡衍按住脑袋上沾满雨珠的荷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但心中却是有点点的温暖。他轻轻问道:“你想吃什么?”
说到吃,乌零露立刻跳了起来,但从前只知道好吃,却哪里又知道名字。一时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只好随性道:“随便啦!”说罢她便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衡衍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墓碑,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心中到底是悲伤。脸庞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喂,快点啦!”
经过雨水的冲刷,地面上的血迹渐渐消散,只是遍布在空气中的淡淡的血腥味还萦绕在鼻尖。
衡衍深吸一口气,对着槐树下的阴魂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抹去脸上的水,转身向乌零露追去。
他的身后,槐树,墓碑,村民,儿时,都渐渐在远去,离别的葬歌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