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房里阴暗潮湿,一股寒气从地底冒起,让人不禁寒颤。在石房的中心有一个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岩浆池。罗云就被困在其中,垂着头,四肢被玄黑色的铁钉钉在木架之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奄奄一息。她的体内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战场。一冷一热的两股气相互拉扯、撞击,像是被五马分尸。更恶心的是,在她伤口溃烂的地方还聚满了蛊虫、蚂蚁。一股恶臭充斥着整个房间。
乌零露端做在罗云不远处,眼神冰冷,嘴角挂着带有报复快感的笑,“罗云长老,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生不如死,是不是感觉不到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是比起这个,我当初所承受的你现在又算的了什么呢?”
“那是你活该!当初你就不应该来重阁门,当初我就不应该心软留下你这个祸端!”罗云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要那骇人的血红的肉末,还不停的留着血。
“心软?哈哈哈!”乌零露仰头大笑起来,眼角有些湿润了,声音沙哑。“你罗云长老何时心软过了?三番五次想要置我于死地。罪石台上你可心软过?赶我出云顶峰时你可曾心软过?那剔骨之痛,刺在小姬身上的那一剑,我都铭记于心!你现在所受的不过是你自找的罢了!”
她顿了顿,双手紧握,长长的指甲刺入皮肉之中,她的气息变得狂躁起来。眉心那一点红变得越发妖艳起来,她似乎是从地狱中创出的修罗。“对我也就罢了,从罪石台下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在是我的师父了。但是你为何明知那是姬一云,却还是把那一剑刺了下去,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就是孔云。难道他在你身边做了那么久的徒弟,你就一点不曾心软吗?
“呵呵。我为什么要心软,魔教教主,他本就该死!可笑的是他还帮你挡了那一剑,还真是对你情根深种呢?难怪当初硬要把你拉到我门下来,看来你们两个果真是早有预谋呀。”罗云艰难的抬起头,冷笑几声,额头上冒出的汗滴滴答答落到岩浆之中,瞬间便被吞噬。“但是乌零露你既然这么恨我,那为何不干脆杀了我?难道是在害怕吗,害怕衡衍会生气,会彻底的讨厌你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准确的打在了罗云的脸上,乌零露站起身,寒着脸,“我和他早就恩断义绝,他会不会讨厌我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以为你的命有多重要吗?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你不够格,等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再杀你也不迟。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来打个赌……”
乌零露渐渐平静下来,恶作剧般的说道:“我向重阁门提出了要求,如果想要救你和那些各派弟子就必须要拿出忘忧草和天玄来换。”
“你妄想!”
“别着急呀,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乌零露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这让罗云下意识的拒绝她马上要说的话。
“我不想听。”
“不是不想,是不敢吧。”乌零露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说我害怕,其实你才害怕。你害怕衡衍不愿意用忘忧草和天玄来换你的命,你还害怕他来了也不是为了你。对吗?”
“你胡说!”罗云嘶吼。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留给重阁门的时间可不多,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看看是我先杀了你还是重阁门先把东西送过来呢?”
说罢,乌零露很张狂的笑了几声,然后转身推门离开了。门哐当一声被重重的再次关上,顿时世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只剩下了罗云的呼吸声。
数日后。
“我要下山一趟,你守好绝命山。若有重阁门的人来,你就直接告诉他们必须要用忘忧草和天玄来换人,否则拖延一日便杀一人 。”
海棠点点头,“我知道了,但是你下山就下山为何要把姬寒寻带出去?”
乌零露看了看怀里睡的香甜的姬寒寻,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她没有告诉海棠原因,“你就不要管了,好好待着就是。我这次下山可能会有些时日,倘若莫非里找我,就将这个给他,他会明白的。”
海棠伸手接过乌零露递来的信纸,眼睛扫了一眼,一到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她收好信纸。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姬寒寻的小脸。“好吧,那你便去吧。”
“你是舍不得吗?”
“屁话,老子怎么可能舍不得姬寒寻这个死小孩儿!”海棠瞪大着眼,虚张声势的说道。
“我可没说是姬寒寻。”
“我……”
海棠张了张嘴,本还想狡辩什么,乌零露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会好好保护他的,你不用担心。等我回来时,姬寒寻应该就长大了。到那时我就把你许配给姬寒寻。”
不知为何,海棠脸上一红,垂下头,结结巴巴,扭扭咧咧的说道:“你瞎说什么。老子是个爷们,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男的,况且还是姬寒寻那个可恶的家伙。再说了,姬寒寻现在还……”
海棠娇羞不已的抬起头,才发现乌零露已经走远。她那瘦弱的身体被掩藏在巨大的幕离之下,然后渐渐消失在花海里。莫名的,一丝淡淡的酸楚袭上心房,对姬寒寻,也是对乌零露。
“她走了?”弦思突然出现在海棠身后,声音极轻,眼神随着乌零露离去的方向,渐渐变得迷离。
海棠一向不喜弦思,认为她目的不纯,但现在乌零露没有在身边,她更是不加掩饰的表露出了自己的厌恶。
“你不要妄想乌零露走了,你就能够为所欲为,我会盯紧你的。”
“她要去做什么?”
“我怎么……”海棠瞪了瞪弦思,警惕的说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回去禀报正派的那些家伙吗?”
弦思没有理会她,而是微微垂头,然后冷眼看来海棠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喂!你给我站住,不许走,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弦思顿了顿,然后转过身,看着海棠,柔声问道:“你要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打探乌零露的去向?还有你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弦思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呆滞,她缓缓说道:“其实我没什么可说的,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我何必要在掩饰下去呢?”
海棠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弦思的话还未说完,海棠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皮不禁往下垂,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好想睡觉。
弦思走到昏迷在地的海棠面前,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猜对了,我来到这里的目的的确不单纯。”
一个月后,在梁州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烈日骄阳烘烤着这大地,龟裂的痕迹像是伤口留下的疤痕,丑陋恐怖。
烟尘将一切都变得模糊,风吹过时留下的呼啸之声如同黄泉路上鬼怪的呜咽。
“小心点。”
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穿破了尘埃,随之而来的是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幕离掀开了一半,露出了一张清丽绝伦的脸,雪白的发被风吹到身后,乌零露垂头目光温和的看着身边小小的人儿。
姬寒寻已经长到了三岁左右的模样,虎头虎脑,身后长出了一根红色的小短尾巴,十分可爱。但乌零露记得姬一云明明只白狐狸,这姬寒寻怎么长成了一只红兔子。
他很是努力的站稳,并想要跟上乌零露的步伐。可是他仍然走的歪歪倒倒,乌零露就不得不停下来照顾他。
“还是我抱你吧。”
姬寒寻摇了摇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不要,我要寄几走~”
乌零露无奈一笑,随即抬头看向前方,缓缓说道:“也罢,反正也快到了。”
姬寒寻拉了拉乌零露的衣角,口齿不清的问道:“哥哥,去哪里?”
乌零露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哥哥要带小寻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哥哥出生的地方,小寻想去吗?”
姬寒寻重重的点了点头,“想。”
“那我们走吧。”乌零露站起身,最终还是将他抱起。因为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有危险出现。现在的姬寒寻虽然有一身灵力,但是他忘却了所有,连带着对法术的记忆。
他们又再次往前走了许久许久,像是走到了天涯海角,再也无法看见生灵。
那是一扇青铜色的巨大的门,像是延伸到了天际。乌零露远远的便感受到了那古朴而久远的厚重气息。
心慢慢变得宁静,她抱着姬寒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不同于离开这里时的茫然无知,再次回到这里乌零露心中竟有一丝苍桑之感。像是暮年的老人回到故乡时的悲喜交加。
但是她突然停了下来,抬眼看向前方。只见那扇门下,盘腿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衣男子。
他本是闭着眼睛,后似乎听见了声响,便缓缓睁开了眼。那朦朦胧胧的雾气渐渐散去,留下了好似古老星辰般的眸子。
时间凝固,两人相望,久久不言。十年时间,转眼而逝,而当初的那些话都还深印在脑海之中。
再相见时,就是敌人。我成魔,你成神,背道而驰。陌上花开,落情唯君,枯河散尽,来去匆匆。
像是欣喜,像是悲悯,那人只道了句。“我等了你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