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尽头有着刺眼的光芒,一站在尽头就能感到一股很强大的寒意,它从四面八方的涌来。在她眼前的景物犹如一幅不真实的画卷,地上盛开着被冰雪包裹的浅蓝色的小花,她所踩的草地也是一片湛蓝。偌大的空间有五个如柱的流水,矗立着,以正中处的水柱为中心呈正方形分布支撑着整个空间。更令人不可相信的是,那需要被两人才能抱住的水柱正在缓缓地凝固,由下至上开始变化着。
“师妹,近来可好?”女子走近中间的半个冰柱,抬头,眸子里映出冰柱中那抹鲜红的身影。
“有劳师姐费心。”冰柱中的女子微闭着眸子,嘴角有着幸福的笑意,未绾的发披散在身后及至她的脚踝,她的整个身躯被赤红的嫁衣包裹着,额上有只娇艳的蓝***,一张不可挑剔的脸此时看上去更加的冷艳。赤红的嫁衣,赤足,被束缚在这个冰冷的冰柱中。
女子竟有些看痴,她的师妹与她朝夕相处十年,看着她从被师叔带进门,再慢慢地成为一个娇羞可爱的女子,仿佛怎么样也看不腻。
“我总是羡慕你,这份幸福的感觉持续了百年。”不用目睹一切,感觉自己如此的无能为力。女子站在整个冰柱的面前,一炷香的时间半个冰柱变成了一整个冰柱,这里的天气总是寒冷,女子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裳。
“那师姐是否也想尝试一下?”冷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就算这持续了百年,我依旧没有忘记,是你,是你毁了一切。”
“你可知陆师兄已经离去了。”女子的目光转向了别处,有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落下,每次提到“陆师兄”,她的内心都有些隐隐作痛。
“这与我何干,陆师兄对我有恩,我也以身相许于他,我与他已两清。”空灵的声音不带着一丝情感。
“那你可还记得唐师妹和……”女子还未说完就有一股凛冽的剑气像风般向她袭来。“这百年来的仇恨和耻辱,你真当我能忘记!你来此何必再激起我的恨意,只因我心中的恨并未随着时间而泯灭。你用师父亲传的秘术将我封印于此,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这时你来见我,是要放我出去,还是让我看你最后一面?”空灵的声音说带着不可置疑的愤怒。
“师妹,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那样,凡是要自己去寻找答案。”女子说着在自己的胸前做着古老的手势,二十四星辰与日月,六十四意象,八十一恶鬼。女子周身的紫光猛然亮了好几倍,且范围变得越来越大……
白日客栈中的翩翩少年,夜晚却变成诡异的黑衣使者。她的腰上佩着母亲从道观求来的平安符,手中拿着撒了符水的宝剑,一副遇鬼杀鬼,遇神斩神的模样。原来是位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只是她的这个阵势并没有遇见什么鬼魔,不由的小声抱怨:“这鬼山,不就是、不就是夜晚黑漆漆的,这不所有山到晚上都是一个模样么。”
她的宝剑成了路上砍杂草的利器,这一路也算是畅通无阻。
也不知走到哪了,感觉有些累便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略有些气喘的将剑放回剑鞘。摸了摸内衫里放着的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习惯性的整理衣着,发现腰上的平安符不见了。她立刻弯腰下去找,可天色已晚,也不知到底是在哪里掉的。
微微叹了口气,平安符可是她娘好不容易求来的,让她知道自己将这宝贵的平安符丢在这个荒野山上,不知道又该怎么念叨了。这么想着,她头都大了,她不怕爹爹,就怕娘亲的念叨。
正当她愁眉不展时,突然脚下一动,险些顺着山滚下去,扶着手边最近的一棵树,竟莫名的觉得恐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出声安慰着自己,抬头竟看到诡异的蓝色如瀑布一样从山顶往外喷出,“这到底是水还是什么?”可说是水,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水滴落在身上。
地下室内。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师姐。”空灵的声音略带着些伤感,如果师姐没有将她束缚于此,想必她早就将心中疑惑之事归于尘土。
“咔——”冰开裂的声音,由一处响起,紧接着另一处也开始响起,声音层层叠叠响起,“嘭——”犹如爆炸的巨响,终于支撑着整个空间的五个冰柱瞬间变成了碎片。空气中有着蓝色的小碎片飘浮着,整个空间变得格外的梦幻。
草地由湛蓝变成翠绿,其间还夹着白色的小花,花瓣上偶尔有一些蓝色小碎片撒在上面,看上去很不真实。在洒落的碎片下站着一位赤红嫁衣的女子,赤足踩在柔软的草地上,黑色及踝的发柔顺的在身后,明亮的黑眸带着丝丝冰冷。伸手接住掉落的碎片,缓缓地开口:“木师姐,我虽然心中有恨,可还是黑白分明的,你对我的好我并没有忘记过。我也从这个封印中走了出来,我想你不会再阻止我晚了百年的事情吧。”
女子转过身看着有些虚弱的女子,她的发由之前的漆黑变成苍白,细腻的皮肤也变得有些凹凸,她的嘴角有着血渍,整个手瘦的如同只有皮肤包裹着骨头。身上的衣裳明显不合她现在的身型,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即将不久于人世。
“师姐,你是有什么要交代我帮你做的吧?否则,我该怎么来回报你的恩情。”女子慢慢走近吃力坐在地上的老妇。
“陆师兄、陆师兄……咳、咳咳——”老妇人不能连续的说太多的话,女子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真气慢慢地度给她,让她最起码能够活下去能说出完整的话,“陆师兄唯一的孙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
“师姐,这么久以来你依旧没有忘记他。”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师姐已经开口,我便去做。只是从此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情就两清了。”
“只要你能保证那孩子的安全。让他平安的度过一生。”老妇略有些平缓的说出这句话,她身体迅速的衰老连所有的病痛也席卷而来。身体内部由于传来的真气,减缓了一些病痛,也让自己有些时间来喘口气。
“行,我答应你。”女子冷漠的回答。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个地方。
如果你不来,我也可以突破这个阵术,你也不会死。这些年想的很清楚,凭木师姐当时的道行根本不足以启动那么大的禁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女子最后看向困住她的那个地方,转身离去。
少年至离开鬼山之后就到了溪边休息,突然感到整片大地都在抖动,使他险些站不住脚。等那抖动结束之后,少年才到溪边掬起一捧水放至嘴边喝了起来。天气的闷热也使他有种想要跳进溪水中冲凉的冲动。在师父那茂密的树林中待了十一年,那里的天气永远都感觉是清凉的,就算到了夏季风依旧是清爽的。这次算是第一次下山,这样的气候使他格外的不习惯。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离开那个地方,至少那里让他觉得是安全的,没有母亲与姨娘之间的你争我夺,也没有父亲所谓纷争与野心。至有记忆时,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不离开的,他肩上的责任和使命在他长大的岁月里并没有减少丝毫。
鬼山半山腰。
“吓死我了。”女子捂着自己胸口,意犹未尽的说着。
她虽然是惊吓,但觉得那景色真好看。并不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黑漆漆的鬼呀怪呀,那些鬼哭狼嚎一个也没有,蓝色犹如瀑布的光影,直直冲向空中,本以为要形成立天的柱子,却突然破碎,蓝色的碎片在夜空中犹如星辰般璀璨。
有抹红色的倩影踏着蓝光点点走来,赤足,鲜红的裙衫,如瀑的长发,她的脸还未看清,人却消失在她眼前。“这个,究竟是人还是鬼?”齿间只剩下这样的感叹。
有风吹过,带动树叶簌簌的响,女子踏着光轻而易举的走下山。想来那人走的不远,低头便看到耀眼的篝火。
“你的祖父是不是陆致远?”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少年上方响起。
“你是什么人!”少年寻声立刻抬头,同时也将手放在腰际的剑柄上,只要对方有伤害自己的行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剑。可是此时在他眼前的却是娇柔的女子,穿着赤红的嫁衣,未绾的发披散在身后,额间赤蝶妖艳美丽。
“你是陆致远的孙儿的话,你师父就是让我来保护你的安全。”女子的话刚落音,便在少年的身后落下,足离地三分来到溪边。水面上倒映着她模糊的面容,她看着这隔了百年的一切,没有任何的改变。
少年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女子,算起来他与女子的距离是三百米,可她却仿佛在一瞬间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如果她对自己有杀心,此时他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别动其他的心思,虽说你师父将你托付给我,可……”女子转身抬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我的性子却不好,如果你不小心死在我手中,那也只怪天不怜你。”
少年额角冒汗,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这个女子一定不在他师父之下。他的手离开剑柄,无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