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三匹马,缓慢的行走在皇都的街道上。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楚寒生内心开始感叹,不管过了多少年,该热闹的地方依旧那么热闹。即使这个地方已经换了几代的王朝,这些人依旧可以活着很好,那谁来可怜那些被蛮夷践踏的子民,同情那死去的已经不再的生命呢。
这难道就仅仅是地域的差别吗?仅仅是因为这些人是皇都生活的人,而那些人是边塞生活的可怜人吗?还是说,因为皇上住在这里,所以这里生活的百姓也是幸福的,他们不明白什么是战争的残酷,什么是鲜血染红的大地。
想着想着,楚寒生流出泪水。陆子然离她最近,看着她一脸的悲伤,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此时陆子然是多么恨自己毫无安慰人的经验,还是要假装没有看到的离开?正当陆子然在犹豫是上前还是不上前时,莫轩逸自然而然的出现在楚寒生身边。
“楚姑娘是看到什么这样伤感,一点也不像莫某之前见过的楚姑娘。”莫轩逸爽朗的说着,没有一丝做作。
“想着一些旧事。”楚寒生原本就是个心思敏锐的女子,性子虽冷,心思却没有半点含糊。
“旧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思考的是如何度过安详的以后。”莫轩逸平静的说。
“安详?以后还有安详吗?”楚寒生重复着莫轩逸说说的“安详的以后”,她不知道以后是否安详,安详也意味着没有战争?世界上真有那么一天没有战争吗?楚寒生想着,不自觉的开始嘲笑自己想法的天真。人只要还有欲望、野心,这一切都不会停止,唯有争夺才是亘古不变的,安详只是一些人安慰自己的话而已。
“现在朝廷将天下治理的很好,百姓的生活也很安宁,以后能不是安详的吗?”莫轩逸反问着。
“你没有野心吗?”楚寒生淡淡的问,语调很轻柔,轻的也只有莫轩逸一个人听到。
莫轩逸显然被这一问问倒了,如果是以前他可以很肯定的说自己没有野心,他有的只是崇拜。崇拜开创盛世的祖父,希望能有朝一日能够像祖父一样,上阵杀敌,让所有人过上幸福的日子。可当他的父皇告诉他,会将帝位传给他时,他才有了野心,将自己培养成下一任帝王的野心。
他更加刻苦的学习所有,治国之道,用人之道……可最后,他的野心被狠狠地颠覆。但他却不甘心,他那些时光都献给了野心,让他在野心的潮流中无法自拔。而现在他无法回答,无法回答自己是否还有野心。
当他从自己思想中回过神时,楚寒生与陆子然已经骑马走远了。莫轩逸一个人骑在马上,待在原地……
一行人出了城门极力的鞭策马匹,在落日前回到雾隐山庄。山庄门前五色珠帘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着奇异的光芒。依旧有一名女子在山庄门前等着,只是这次她没有撑伞。风拂过,五色珠帘微微掀起,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在这一片响声中女子微微侧过头,看着一路行来的三人。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女子正是阮露凝,她侧着头带着浅浅的笑意,“楚姑娘的毒也解了,陆公子应该能够放心了。”
“谢阮姑娘担忧。”陆子然礼貌的回复。
楚寒生看着眼前的女子白皙额头,细长的眉,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淡色的唇。头发如瀑,白衣白裙,如果这是一幅画,那女子应该是绝美的佳人,与莫轩逸也正好是般配的一对。楚寒生微微低头,看着垂在自己胸前的发毫无之前的乌黑发亮,在出帝陵之前挽的髻并未完全清理,在王府中也不好做女子家的事情。头上的簪已经让自己清理的七七八八,却还是觉得沉甸甸的。
“山庄已经准备好一切,恭迎三位到来。”阮露凝有礼的说道,然后走到楚寒生身边,“也为楚姑娘准备热水沐浴,楚姑娘请随我来。”
楚寒生在阮露凝的带领下,离开陆子然和莫轩逸的视线。楚寒生原本到了一个自己认为不安全的地方就会警惕性很高,就算阮露凝长得再怎么倾国倾城,也不能降低她的危险性。
“上次见楚姑娘的时候,姑娘一直昏迷,让陆公子很是担心呢,陆公子差点就以命换命的救姑娘了。”阮露凝别有深意的说着,楚寒生虽听出她里面的深意,也只是随便应了几声。
“我已经感谢过陆公子了,姑娘不用这样挂心。”楚寒生平静的说着,看着阮露凝,“姑娘只需告诉我是哪一间便是,不用这样亲劳亲为,让我很是过意不去。”
楚寒生原本就不想跟阮露凝纠缠什么,她这样声形并茂的说着陆子然,不过是与阮露霜一个目的。就是想让她远离她们的莫公子,这一点身为女子的她还是有些明白,谁也不愿意自己心上人身边朝夕相处一个长得还不赖的女子,自然楚寒生认为自己是长得不赖的女子。
“楚姑娘是雾隐山庄的贵客,我很乐意为姑娘效劳呢。”阮露凝友好的笑着。
“有劳,只需姑娘告诉我在哪便行,我并不想太麻烦姑娘。”楚寒生肯定的说着,大有一副你别告诉我,我自有办法的样子。
“在层隐苑,那里的风景很好,想必姑娘一定会很喜欢。”阮露凝依旧友善的说着,靠近楚寒生准备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楚寒生之前被阮露霜怀疑是第一,还可以忍忍,可同一件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忍过第二次呢。于是干脆不理阮露凝友善伸来的手,冷冷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也不知阮露凝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反正楚寒生就看着阮露凝从台阶上摔了下去。那一时连楚寒生都觉得震惊,自己走时并没有碰到她,只是和她擦身而过,不会自己连走的风都带着这么强的力道吧?正当楚寒生准备纵身去拉她时,她的身子反而有些下坠的增势,感觉阮露凝根本不想要楚寒生出手拉住她,难道她就那么想要摔倒地上去?
“凝儿……”一声急切的呼声在楚寒生身后传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楚寒生就明白了,她佯装的跌倒,是不是对于他的脚步声,阮露凝都格外的敏锐。自己也是大意了只知道这个山庄人多,也并没有怎么在意周围走动的脚步声。只是为何一与莫轩逸沾边,这些女子都如此的疯狂。
莫轩逸也出现的及时,在阮露凝以为自己一定会摔在地上时,被他牢牢的抓住手。一用力将阮露凝直接拉入怀中,阮露凝也顺势虚弱的靠在莫轩逸身上。如此的才子佳人,确实让楚寒生很是折服。她并不想害任何人,却有人处处提防着的。
“楚姑娘,你为何……”莫轩逸不解的看着楚寒生,虽然与他的接触时间不是很长,却觉得楚寒生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楚寒生做事光明磊落,同时她性子也带着男子的豪爽,并没有半点女子的矫揉造作。可他看到的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以他对阮露凝的了解,她应该不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女子。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无需向何人解释。”楚寒生果断的说,“我也不知道姑娘怎么突然摔倒了。”
“轩,应该是这里太滑了,我一不小心就……你别太难为楚姑娘。”阮露凝柔声的说着,手搭在莫轩逸的手上,确实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连楚寒生看着都觉得我见犹怜。
“我扶你回去休息。”莫轩逸说着也并没有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温柔的扶着阮露凝往回走。
“我还没有将楚姑娘带到住处呢。”阮露凝阻止着说着。
“叫下人带楚姑娘去就行了,你的脚应该是崴到了。”莫轩逸头也不回的扶着阮露凝离开,楚寒生冷冷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似乎这背影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是谁也有这样的背影呢?
恍惚间似乎看到那青色长衫的男子扶着穿淡紫罗裙的女子,慢慢、慢慢地离开她的视野。明明那么可恨,却又恨不起来。“小寒生,你还记得,我为你吹奏的曲子吗?”那一声脱离平常的冷漠,带着些别样情绪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连在梦里都再也听不到了,他埋葬在时间的流砂中,握不住他的手,也救不出他,只能看着他慢慢沦陷在里面,而自己……袖手旁观吗?想着想着,楚寒生的心中荡漾着一股忧伤。如那个人带给她的记忆,淡淡的,却如此的刻骨铭心。
“姑娘请,由小人给姑娘带路。”一位小厮打扮的青涩男子垂头低声的对楚寒生说道,楚寒生微微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莫轩逸小心翼翼的扶着阮露凝回到她自己的别院,在回的路上也反复在想那件“巧合”的事情,他不相信许多细节。
阮露凝软弱的将大半个身子靠在莫轩逸身上,她的脚确实是崴着了,走路都有些吃力。阮露霜正巧想去姐姐阮露凝的住所找几本书看,主人没在屋里,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进去,也只得原路返回。也巧在回去的路上看到莫轩逸扶着阮露凝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