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殿中一干太医脸色沉重的聚在一起商议着药方,宫人在太后殿中进进出出,容止从容不迫的指挥着。
从身旁的宫人手中将浸过热水的布叠好放在太后额上,小声的问道:“沈小姐怎么还不来?”
“宫婢禀告,沈小姐正在梳妆……”一旁粉衣宫婢小心翼翼地回答。
容止一听,脸瞬间拉了下来,这个时刻竟然还想着梳妆,容止将冷下来的布放回水盆中,另一个宫人将新的热水捧了上来。
她的目光放在太后那不安的脸上,依照丞相的意思,太后过不了几日的时光了,只能尽快的将他训练好。
“一会皇上来了,你仔细些,我会尽量让太后娘娘将你安排在皇上身边伺候。”容止小声的对身后的宫人说道。只见那宫人将头埋的更低,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首先要学会低头。
殿外传来恭迎声,容止停住手上的动作,身后的宫人很快就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参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的所有宫人都跪拜着。
在容止身后的宫人瞥见那抹明黄的衣角,他匆匆的来到窗前,急切的询问着太后的情况。
“你们都退下吧,朕来候着。”皇上看向一直昏迷不醒的太后,他的母亲。
“皇上,不如将这宫人留下吧,递个茶水什么的还是需要人手的。”容止借机开口,将身后的宫人露了出来,“太后娘娘吃过药之后发了会儿热,现在只是昏睡……”
容止还准备再说些什么,殿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宫婢,看到床边明黄衣衫的男子被惊的立刻跪下,她的参拜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很突兀。
皇上不悦的蹙眉,容止抬头看了一眼那宫婢,原本以为那位主子已经学会了该有的恬静,却不想……
“奴婢是北藻宫侍奉沈主子的,不知皇上在这,奴婢惶恐……”宫婢惶恐的跪下,拼命的磕头。
皇上微微转头,对那宫婢没有任何印象,淡淡点了下头,示意让她起来。
容止却多看了她几眼,按理说她应该由殿外的人通知才能进殿,而不该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即便那主子再怎么有身份也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容止默默地将她放在了心里。
“还不快退下!”容止看皇上并没有什么兴趣,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她。
“是,姑姑。”宫婢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有些幽怨的看向那一直没有抬头看向她的人。
她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他的身边,希望能够得到他的重视,否则……她再也没有机会了。走之前她自然没有忘记容止那双仿佛看透她的眼睛。
待看到那宫婢消失,容止在身后人耳边轻语了几句就朝皇上跪拜告退。
偌大的殿内,宫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在黑暗中,那双眼睛却在暗处观察皇上的一举一动。
皇上正忧心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妇人,华服一除,也如普通人般会生病,会疼痛,也会害怕?
皇上看着太后紧皱的眉头,他抬眼看着隐在角落的宫人,宫人立刻挽上长袖将头巾拧干,恭敬地递给皇上。
他看着那双捧着头巾的手,微微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将头巾接了过去,细细的为太后擦汗。
“你是何时进的宫?”皇上淡淡的问道,那宫人立刻跪了下去,呀呀呀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然后面带恐慌地跪在地上始终不愿抬头。
“原来是个哑巴呀。”皇上似笑非笑的说着,语气十分古怪。深深地看了地上跪着人一眼,“太后这里喜清静,不会说话也好……”
皇上的手突然被抓住,他立刻回头,却对上太后惊恐的双眼。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母亲、母亲,您觉得怎样?”他急切的回握着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儿臣当时说的是气话,您可不能当真的呀!要快些把病养好,这样才能好好管教儿臣。”
他并不避开身旁的宫人,倾身听着太后的呢喃。
退出床帏,他变成那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冷冷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宫人,他不回避他,自然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可他却无法忍受他们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匆匆的离开,宫人们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李泉有些忐忑的站在皇上身后,生怕这位主子突然又跑去那位小姐处。
好不容易到了太后这,怎么也要劝皇上去北藻宫……这可是容止姑姑交代下来的意思。
正当李泉踟蹰,该怎么说的时候,皇上已经迈上去北藻宫的路上,李泉心中又是惊又是喜,看来沈主子在陛下心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朝身后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立刻欢喜地去了其他宫道提前赶到北藻宫禀告,这样的肥差,自然是要把握住的。
接到宫人报信的沈筱雅,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还是她身后的宫娥将赏钱给了那宫人。沈筱雅有些忐忑的拉着她的手,喃语道:“我与皇上已是多年未见了,不知他是否还惦记着我。不,是心里一定惦记着的,不过定是小时候的那些事……”说着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与年少总是有些区别,只是少了那份童真,这竟让她觉得黯然。
宫娥打量着沈筱雅的神情,便知她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连忙说道:“主子你瞧,这是皇上赏的,主子这次该戴给皇上好好瞧瞧才是。”
按例,选上的秀女都是皇上的侍妾。在皇后未定的时刻,所有的秀女都有资格当选当今皇后。
而掌管内务的领头人都会在太后的示意下为各秀女赏下不同的赐品。她说是皇上赏的,自然没有错,如果深究,应该是在太后示意下,以皇上的名义赏下来的东西。
“快,快给我戴上!”沈筱雅说着迫不及待地在铜镜面前坐正,她浓郁的黑发将那朵珠花衬得更加玲珑好看。
李泉到达北藻宫时,皇上怒目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沈筱雅,吓得李泉一到殿门口就跪了下来,口中高呼:“皇上息怒。”
沈筱雅莫名其妙的看着皇上,突然觉得如此陌生,他早已不是那被自己宠爱的弟弟了吗?
为什么一来就带着这样的怒气。跪在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扶着沈筱雅,也算是压制,怕她突然跟皇上杠上。
“你,给我滚去照顾太后,如若她有什么不测,你也别想活着!”皇上怒气的说道,不留任何情面。
李泉也是一愣,第一次看到皇上发这么大的火。
微微抬头向沈筱雅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诚惶诚恐的扶着沈筱雅站起来。
委屈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沈筱雅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以为他来看她,会与她说说小时候那些快乐的事。
她是为了什么坚持下来,来到这个冰冷的皇宫?
满心的委屈无人诉说,就这样被侍女带走的沈筱雅,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眼神,他眼中竟然带着恨,连她的心都为此吓了一跳。
恨,为什么会有恨。
李泉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跪在皇上面前,口中连喊“皇上息怒”。
皇上将紧握的手缓缓松开,太后一出什么事,他就变得慌乱。从小母亲就教他帝王无情,可他终究学不会这样的无情。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怒,为什么对无辜的人这样。
无辜?她又怎会无辜,她可是沈相的女儿……可说来这世间又有谁是无辜呢?
李泉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就算那沈主子后台是太后还是丞相,现如今要是他开口求情一个不小心惹得皇上不快,脑袋就没了。他可不想做一个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没命的人。
皇上虽然自身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些殃及池鱼,可是他却管不住自己如今十分压抑的心情。沈相……这个盘踞朝廷十多年的男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北地。
冷傲影在公孙吴口中得知阮露凝中毒的真相以及中毒的症状。就算搜寻脑海中所读的所有书籍也对这个毒没有半点印象。
起初需要用练功来不断压抑毒性,再用温和药性的补药慢慢解除,最后……竟然发现这个思路是错误的。
这就是所谓毒中毒吗?看似是中了那一种毒,其实是另一种?
为什么这个解释感觉那么的牵强。这其中一定是忽略了哪里,那究竟是哪里呢?
“师兄,我已经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公孙吴端起手边的茶,浅浅地喝了一口,凝视着坐在他对面端茶沉思的男子。
师父总说他虽有治国之才,却善用诡道,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巧妙地带入其中,从此失了原本的方向。
对于这一点,他从来不否认。
公孙吴想要欺骗一个人的时候,任谁都无法看出任何破绽。
然而,对于同宗的冷傲影,他却不想有着一丝欺骗。师兄为人正直且善良,虽然柔,却有着安国之才,两人同在师门,却各有千秋。
虽这“治国”与“安国”在外行人面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可在同门之中可是有着千壤之别。
所谓“治国”更加侧重的是治理战争霍乱的国家,使用诡道治国。从而使自己这方的主君在局势混乱之中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这样便要求军纪严明,注重于“法”的普及。
所谓“安国”体现在以“仁”服民,劝谏主君施以仁政,从而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拥戴主君。这方面的侧重点使得“安国”更适合于现在正统皇位之上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