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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内心独白

“今天的谈话可算是结束了,我说咱们何必自讨没趣,登上门去就是为了看他吃饭?”东风憋了半天才把烟夹在嘴里。天色暗沉了下来,三人舒服地坐在出租车里。脱离了刚才在酒店内的煎熬对话,北风不像东风那样如释重负,对他而言,粗人的世界一向如此。“啪”的一声,打火机照亮了车里的黎明,东风点烟的瞬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迟凡面色阴暗的脸颊。他深吸一口烟,打开车窗随手弹了一下烟灰。趁着秋风扑进车内,北风坐在副驾驶看了遍时间,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有收获吗?”东风三下五除二便将整颗烟吸进肺里。迎着凉爽的夜风,他悠然地靠在后座,“我说今天这事过去也就算了,那个公子爷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呸…他他妈的算老几?”东风越说越起劲,迟凡不改脸色看着他抬起屁股翘上了二郎腿,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道,“真当咱们是狗腿子了?看他今天那德行,老子真想一拳砸在他脸上。”

北风坐在前面,内心更是深刻认同了自己对东风的判定。粗人…一向如此。

“北风,你啥意思。”东风上半身忽然靠前,他用胳膊肘撑在副驾驶的座位边上,直勾勾盯着对方的后脑勺说道,“咱们俩相处的时间可不短了,你小子脸皮动弹一下我就知道你脑袋里面装的是啥。”他说完这句话后顺手关上了车窗,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见北风没有搭话,东风再度靠在后座上,摇晃着脚尖不依不饶道,“别在这玩沉默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呢,不就是把我当成没文化的大老粗嘛。你们这帮弱不禁风的瘦茄子,整天就知道玩脑袋,耍计谋,今天怎么样?被那个公子爷给玩进去了吧!”

迟凡像木偶一样转动了身体。夜色包围了整座城市,他们这种人注定是 “黑夜行者” 也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唤醒每个人心中的沉睡枷锁。

北风继续选择缄默,夜晚的车流量并不是太大。东风唠叨完了之后也干脆不在说话,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双手交叉在一起之后,索性闭上双眼打起了盹。

“不到五分钟就下车了,想睡去天意再睡。”迟凡清楚东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样也了解他的脾气与秉性,只是现在还不是分析的时刻。北风有自己的心计,能看透的,当然不是东风那种思维一根筋的简单粗人!

东风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他用手搓了搓嘴角,车速加快了许多。北风再度看了遍时间,就要到了,双眼流露出寒冷的气息,今晚…对每个人来说都将是漫长黑夜。

——————

“唰…”篮球应声进网。陈潇凡晚餐吃的并不多,他没有换训练服,甚至不明所以为何会在这个时间段进入训练场。今晚困意全无,洁白的衬衫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如同飘忽的羽毛那样轻盈自如。衣服有些限制了他的发挥,每次跳投的动作并不是特别流畅连贯。三百次出手之后,他夹着球走到篮板后方,汗水湿透了全身,每次投篮训练过后,陈潇凡都会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等待神灵洗礼。此时的他如同脱胎换骨一样,这种释放之后的快感,没有人会比他更喜欢。

一瓶水饮进肚子里,他脱下了衬衫,露出矫健有型的上半身,虽然皮肤不是很白,但却散发着男生青春期独有的体脂感。汗水逐渐消退,陈潇凡感觉不到寒意,所有的情绪,都被拽入到了三个小时之前。

当他破天荒的和迟凡见面,对方展现出来的不卑不亢,还有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烙印在了陈潇凡的记忆中。仍然在思考,咄咄逼人的态度直到第二轮对话后才销声匿迹,那个面目可憎的混蛋整场都在装哑巴,瞬间失去了第一轮的对话气势。在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全由那个像竹竿似的面瘫男自言自语。他对自己本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切尽在掌握,运筹帷幄一般。但在陈潇凡眼中,那家伙不过是个 “复读机” 而已,他唠叨起来的简直要比苍蝇还折磨人!

可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他很无聊吗?显然…这不是。北风的恭维和迟凡的强硬形成了两种不同形态。对话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然而他胜利了吗?如果非要坦诚回答的话…并没有。

篮球停留在墙边,陈潇凡觉得它好像长了双眼睛一样一直在看自己。这不是第一次,不经意间的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只要是在安静的前提下,他总会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打量自己。衬衫被重新穿在了身上,视线依然瞄准篮球,若是它能开口说话,那么陈潇凡一定知道它想对自己说的是什么。

安静肃立的站在原地,回答是什么?潜意识里其实很清楚,一个人如果要沉默一天,那么可能是情绪在纷扰。试问天下…谁能逃脱喜怒哀乐的控制?人是需要情感的,也是需要沟通的。不过形形色色的百态会改变不同人的心灵思想,站在这里的陈潇凡,他十分明白,因为他的内心是 “孤独” 的!

显赫的身份带给了他万众仰慕的光环,每个人都会幻想,如果把他换做是我…无法想象这该有多好。联想是徒劳的,甚至连一丁点的满足感都不能体会。在外人眼里,未来集团的公子哥如同传说里的人物一样,赋有主角应有的全部特征。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独一无二,举世瞩目,一表人才,所有夸扬赞美的成语包括词汇用在陈潇凡的身上都毫不吝啬。一切都不为过,唯我独尊的个性也是属于未来集团公子哥的终身代言词。但这样的人,往往也是十分脆弱的。

害怕被否定,也可以说难以置信被拒绝。普通人受挫很正常,但对未来集团的公子哥来讲…则很是不正常!

除了被否定与拒绝,他还要面对第二道挫折,同样也是每个人都不愿承认和直面的:失败!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箴言意味着鼓励,百折不屈。但在失败的泥潭里能够挣脱出来的人实在寥寥无几。那可怕的无底深渊埋葬了多少有志之士,湮灭了几许壮志豪言?所以这句名言,更符合自我安慰,也更像是一种借口去弥补失败所带来的痛苦!

最后一点,从有了思维和记忆开始,无时无刻缠绕在他的四周。每天睁开眼以后,洗漱;穿衣;上学;训练;饮食;私人空间;只要是他的大脑保持在清醒的状态之时,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就会像无孔不入的寒风一样,刺痛着他的全身。

现在的他正在承受这种难忍情绪…孤独感! 这也是金钱地位无法取代和弥补的。每一个夜晚,陈潇凡都会审视自己的内心,无论何时何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骄傲自信的公子哥慢慢形成了忧郁的心理。为什么?他会被这种感觉包围,孤独…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陈潇凡不停在球场边踱来踱去,他想远离,也想挣脱,就在被掩埋之时,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个身影。正是那个人…那个女孩,她打败了自己,她让陈潇凡变得脆弱,让他被否定,被拒绝。最致命的是,她带给了他失败…

停下脚步,陈潇凡出了一阵冷汗,四周很安静,可他却一直怀疑有无数双冷眼扫描着自己。钻心的目光就快刺穿了这里的主人,无处可躲,心中的身影已经从他的身体里走了出来,空荡荡的训练场里,都充斥着那个拒绝过自己的魅影。

“我为何要想起你,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陈潇凡握紧拳头用力砸在了篮球架子上。如果疼痛能赶走这一切,那么他恨不得用脑袋去顶撞。只是所有的祈求都是徒劳的,陈潇凡活到现在只经历过两次失败的打击。第一次是去年的篮球大赛,他铭记于心,更发誓要打败所有对手!七中遍地强人,劲敌如云,挑战往往带来了决心,何况陈潇凡这种身份的人物是不会服输和认输的。所以篮球大赛带给他的失败会化作源源不断的动力,而脚下的场地足以说明他有多努力,多刻苦。

但第二次,完全不一样!那不是比赛,不是团队竞技。失败了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想到这…他重新踱起了步伐,也联想起了晚上的谈判。回忆起迟凡喝咖啡时陶醉的神情,恍惚间他也许懂得了什么。加快了步伐,无处不在的身影和孤独感让陈潇凡再度陷入沉思。迟凡的行为正是采用了攻心计的办法,他成功了。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拒绝过自己,让自己彻彻底底体会了失败的滋味。但无法接受的是!她居然和一个自己打心底里厌恶的混蛋家伙上过床,无论这经过是怎样,陈潇凡都不可释怀。

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他又直直的一动不动。感觉不到累,但额头上的汗水在灯光之下已经越来越明显。今晚的一切就暂时让他过去吧,陈潇凡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尽管这听上去很难做到。他急需要休息,却不知十公里之外的天意网吧…则刚刚迎来属于那帮人的 “黎明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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