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浩渺更是心惊,扬手要夺傅柔情颈间寒刃,一只手比她更快,早抓在了那刀尖上。
心儿吓得跳了起来,睁大双眼。
“傅妹妹,你不必如此!”随着一声轻微咳嗽,武情义幽幽睁开了眼睛。
傅柔情万没料到会听到武大哥的声音,而他的手已抓着自己的匕刃,锋利的刃尖刺破了他的手指,指尖滴出血来。
“武公子,你没事太好了!”何宣公欢笑出声,心儿犹自还在心惊。
程暮遥面色动容,路啸远眉间抖动一下。秋浩渺深妙的容颜仿似在这瞬间凝住了,呆呆地瞧着武情义。
“武大哥,原来你没死啊!”傅柔情悲喜交加,一把扔掉手中匕首,紧紧搂住武情义的肩膀。武情义目中含泪,嘴唇唏嘘,双手环住傅柔情的肩头,感切道:“傅妹妹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死呢?定是在水里冷了太久,昏厥过去了,不知我昏迷了多久?”
傅柔情抬袖一揩眼泪,满目看着武情义的脸,转为欢声,“武大哥你一整夜都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
武情义面上添了一点血色,也呆呆地看着傅柔情的脸,见她泪痕涟涟、面容舒美,一双眼睛饱含深切,两只玉臂紧揽着他的头,不觉动了心,泪落道:“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傅妹妹能对我这么好!想必我在寒水中太久了,全身好冷。”
傅柔情果觉武情义身上冷气渗出,脸上冰凉,急忙道:“武大哥,我这就带你回房中去。”
“多谢傅妹妹!”武情义哆嗦着声音。
秋浩渺目光如秋水般深切地瞧着武情义,忽然她扭过头去,玉臂一张,身影倏忽不见了。
“娘,你去哪里?”心儿大呼,却了无回音。
傅柔情寒眉道:“姑姑尽然不管武大哥的死活了?武大哥,你跟我走。”她双臂将武情义抱了起来,如飞一般往院门奔去。何宣公叫道:“情儿,让爷爷来照顾武公子。”
傅柔情道:“爷爷,情儿自会照顾武大哥的。”心儿跟随在傅柔情身后。
武情义目光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傅柔情略带急色的脸上,寒风撩起她的秀发,此刻她的面容是多么的优美,而身在她的怀中,也是多么的温暖,心里说不中的感怀。
傅柔情奔入院中,转过一个回廊,进入葛楼院门。这葛楼上大书“仙音楼”三字,便是昨夜红姑秋浩渺所住之楼了。
傅柔情进入楼中,上到二楼一房间内,武情义见房中宽阔,那垂帘挂珠、鲜花盆木、桌椅雅致,布置好生整洁和温馨。傅柔情掀开珠帘。
武情义见绿木大床,暖色灯光照得明亮,幔幔红帐和大红刺绣的锦被有清香扑鼻,并传出一阵温暖气息。傅柔情将武情义轻放床上,盖上锦被,关切道:“武大哥,你睡在床上,这就不寒了。我这就给你包扎手指上的伤口。”她说着打开楠木柜子门,从里面取出药瓶。
武情义已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喃喃道:“傅妹妹,我与你只是初识,你却为了我宁愿伤害自己,我这么多年来从未遇到像傅妹妹你这般对我好的人。”
傅柔情掇条锦椅在床前坐下,抬起武情义受伤的左手,轻轻地在伤处吹了一口气,嫣然有情道:“武大哥,自打我在人众中第一眼见到你,便有种很是亲切的感觉。你要认我做徒儿,我满心好是欢喜。你我既然认做兄妹,自该如亲兄妹的一般,我只愿武大哥好好的……”
她说着在武手指上涂了药膏,用洁白的丝巾将伤口仔细包扎了起来,轻轻将手放回被子里去。
“武大哥,你受了重伤,又在寒水中受冻了一夜,有情儿在,你不必忧心什么,只管好生修养,待情儿去给你熬了药粥来。”
傅柔情正欲起身,武情义一把抓住了她雪白的手,目中饱含热意地看着她,一种淡淡的暖意自她的手上传递给了他。只见傅柔情嫣然一喜,武情义情意触动之际又伴随着一种羞意,即刻放下了她的手,静静睡去。
傅柔情在床前伫足一会,轻步走出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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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雪花犹如一片片随风飘舞的花瓣一般无声落下,落在她刚即踩出来的浅浅脚印中。
这一山浣美无瑕的雪景在她眼中仿若无物,只是淡淡的有些思绪,似乎是那远古的往事,又或是突然唤醒于深心处的一个渺渺身影。
她寂静地走在万籁崖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如此刻一般的寂静。
寒风吹拂着她水红色的锦袄,撩起她额头上飘柔的秀发。她的面容美如仙容,世间罕见。她寂寥而美妙的身姿点缀在山崖上的一林梅花中,几棵苍松傲雪而立,枝叶伸出石崖之外。
秋浩渺深切而悠远的眼神凝空注视,落在山下梅湖畔的仙音楼上。
此时觉得,那里距离这儿,是如此的遥远。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心里生出万千杂念,秋浩渺微闭双目,面色动容,一只手无声而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气劲横空而过,“卡擦”一声,横在她面前的一棵苍松古树拦腰而断,上半截自高崖上垂空而下。
她面上闪过一丝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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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音楼里,傅柔情倚着曲廊栏杆,绿衣涟涟、纤手灵巧,正抬手接着那半空中飞下的雪花。她吟吟双目不时朝着对面的窗里瞧去,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雪花落在她的手里,被她手心的暖意立即融化。
已不知过去了多久,武情义自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一张锦锻红罗的大床上,仿如身在梦中。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来,那香炉里飘出的不知何种香味盈盈扑入鼻中,很是清爽。
他坐在床沿暗一运功,全身还有些彻骨酸痛,心里暗道红姑这一掌果然厉害。
他梳洗完毕,披衣穿鞋,刚步出寝室,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随即如春风一般的妙龄声音传入耳中,“武大哥,你醒了?”
“傅妹妹!”武情义心怀一喜。傅柔情笑逐颜开,手里托着一盘热腾腾的饭菜进门。
“武大哥,你可感觉好些了?”傅柔情将饭菜放于桌上,便即走过来挽住武情义的手。
武情义悦然道:“昨日吃了傅妹妹你给的仙音丹,即使身有百病也该消除了,还有傅妹妹你熬的雪参莲子羹,真是天下之美味。真是有劳你了!”
傅柔情扶武情义坐了,“武大哥,昨日我熬了雪参莲子羹给你吃,今日就尝尝这几道小菜——梅湖鳕鱼、仙音白莲汤,还有一壶百年珍藏的好酒,哎呀,我可不会给菜取名了,这要找归叔叔去,总之,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喜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了!”武情义即刻抬壶斟了一杯酒,又斟了一杯递与傅柔情,“傅妹妹,那夜你赐酒与我,今日我要回敬你!”
“嗯!”傅柔情喜滋滋抬杯与武情义一同饮了,“武大哥,那夜你一招半式便大败了韩东游和楚千叶两个,柔情深为拜服,你可要教我!”
“只要傅妹妹愿学,武大哥当然不吝赐教了。”
“好啊好啊!”傅柔情满脸悦喜,展开菜肴,色香味俱全,与武情义把盏共饮。
两人的谈笑声飘出窗外。
八岁的心儿白衣无暇,一人独坐于楼栏里,望着梅湖,抬笛吹奏了一首《万籁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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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又已过去,朝阳初升,东方彩霞点缀于空,几只飞鸟自湖面飞过。
阳光将整个仙音山照得美轮美奂,武情义伫立在仙音楼里,遥望着那美丽的山景,心里却七上八下。
他突然转身回房,自书架上取了纸笔铺在桌上,想了一想后提笔饱蘸浓墨,挥豪而就:“自来梅湖,与柔情喜结义气,兄甚荣幸,得妹关爱,实难报答,今有要事在身,不忍与妹亲辞,别后勿念,兄定复回,与妹同饮。”
写完将墨纸铺于桌面,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遍屋中事物,打开房门拔步便走。
刚即走到湖岸梅树林中,忽听身后一声急切的呼唤:“武大哥,你要去哪里?为何不辞而别?”
武情义急忙回头,见傅柔情手里捏着自己所写的那张纸笺,柔美的面容上闪现出几分不舍,几分诧异。
傅柔情奔到武情义身畔,“武大哥,难道是柔情照顾不周,你不愿留于此处吗?你要去何处,柔情愿与你同走一遭。”
武情义心中一动,“柔情妹妹,大哥实有要事,急切耽误不得,故而不辞而别,妹妹请勿见怪。”
傅柔情已奔到近前,盈盈双目注视着武情义的面容,“武大哥,你还当柔情是外人,你有什么事难道是不便与柔情说的吗?”
武情义喃喃道:“此来,既未见到该见之人,我也无可奈何。”
傅柔情“哎呀”一声,捶了下自己的额头,“是我糊涂了,武大哥那日你说你来此处是要找我姑姑的,可我这两日,一者见武大哥病尚未好,二者我……我对姑姑心头实则有气,故而未将此事记挂在心。武大哥,你有事专程来找我姑姑,为何这么快却要走了呢?”
武情义摇头,“柔情妹妹,红姑是不会再见我的,我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傅柔情面情更是诧异了,“武大哥,你到底有何急事,我定与你化解?你若一定要见我姑姑,我也会有法子的。”
武情义转忧为喜,“妹妹说的当真?”
“嗯。”傅柔情点点头,“我姑姑如今定在仙音山上闭关修炼。姑姑在仙音山上设了法界,外人不可打扰,唯有归叔叔会有法子,我这就去找归叔叔。”她说着拽起武情义的胳膊,“武大哥,你就安心住在仙音楼里,别急着走,我定会叫了姑姑来见你的。”
武情义只得随着傅柔情重回院落,穿过三处阔门,来到一棵大梅树旁的乘风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