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这位林小姐和你同年。她可厉害了,清华大学管理系研究生毕业,刚工作两年,她老爸就放心的让位给她了。”
清华大学之名如雷贯耳,我和林曼静两人闻之色变。颇有讽刺意味的是我曾经对她信誓旦旦地说,考上清华大学是我至死不渝的目标,我一定会考上清华大学,结果清华大学却成了我此生永远不可相交的一条平行线;而成绩不慎理想的林曼静,却因她爸爸借着我和她的性关系敲诈勒索学校换取大学的保送名额,踩在我的肩膀上进入梦寐以求的清华大学继续深造。
我盯着林曼静的眼睛,企图看穿这个曾经披着天使外衣的女人心底到底藏了多少狠毒,才可以那样毁了我,毁了我的家。
她心虚地避开我杀人的目光,不敢正视。
“小杨,你这是干嘛?我可要生气了。”苏美依嘟起嘴唇,露出不合时宜的娇媚,我看了直反胃。她长得并不丑,五官端正,但一个40出头的女人作出这种表情,实在令人恶心。
我和苏美依手挽着手,林曼静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我和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如此亲密无间。
我心里冷冷地笑着拍拍苏美依的腰间,很自然地顺手放开她的魔抓。虽然苏美依并不介意别人说自己养小白脸,但是我可不敢向所有人宣布我吃软饭。我在苏美依发火之前靠到她耳边轻轻说道:“今晚,我再去找你。好吗?”
苏美依立马满足地笑了,收敛刚才的不快。
“好啦,小杨。”王丹不满道,她叫我来的目的不是调和我跟苏美依的关系,而是还有其他的目的,“不要冷落了林小姐!林小姐,谈谈你们公司吧,你们公司近几年的发展真惊人啊!”
林曼静大方地笑道:“哪里哪里,王总过奖了!我们公司和王总的百地广告可不能相提并论,您可是商界的前辈了。”
这女人确实变得成熟老练,应答如流,她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听说你父亲靠炒作认购证,倒卖钢材起家。”我尖酸刻薄地说道,苏美依和王丹的惊讶不已。
林曼静瞬时脸色苍白,我才不在乎身边两个女人的反映,我想要的就是这女人不舒服;那种快感让我心情舒畅万分。
“中国的发展确实给一部分有能力的人一次很大的机遇。我父亲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后成功地转入实业发展。”如果换是别人,我一定会为她的随机应变喝彩;可惜是林曼静为她那个市侩的父亲狡辩。
“嗯。中国的发展确实造就一批暴发户的成功。”
“小杨!你不要太过分了!”王丹阴沉着脸喝道。
“对不起,我失言了。可能刚才外面的冷风吹多了。”我轻佻地解释,如果我再敢羞辱林曼静一定会被王丹踢出去的。我不想在林曼静面前被老板教训,我拉着发傻的苏美依往角落走去。
“快点滚!老子才不高兴伺候了。”我小声嘀咕。
“小杨?你怎么了?”苏美依被我拉到一边,不知所措。
“你要是想跟我上床的话十分钟后到楼上的房间找我吧。”我从牙缝中蹦出这句猥亵的话。
“你!”苏美依甩开我,扬起手。我闭上眼睛等她的耳光。她的玉手没敢落下来,她恢复优雅的笑容,眼底的怒火却在熊熊燃烧。
“你给我滚!”苏美依吼道,然后转身微笑地望着周围因我俩的异动侧目而视的人。我也笑了,为这些满脑下流龌龊却假装高贵的上流人士感到可笑。我对苏美依欠了欠身,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遵从酒会女主人要我滚的命令。
我坐回车里,解开领带和衣扣,打开所有的车窗。从见到林曼静的第一眼起,我没一刻正常呼吸过,肺部慢慢积蓄的怨气像块大石头压着沉重得喘不过气来。我启动车子,在自己窒息前冲出停车场。漫无目的,疯狂地往前开,仿佛后面恶鬼追逐。
回忆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林曼静和我的嬉笑声,母亲在学校办公室里的**声,母亲在太平间拽着父亲尸体的哀号……
“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我猛踩油门,车速的指针瞬间飚过180迈。
这么多年来,我早已忘却当年的那一段情,行尸走肉般生活,我带上镣铐用自身的一切和魔鬼做交易,在魔鬼的指引下不断地向上攀爬;我不知尽头在哪里,只想往上爬,俯视一下其他人;也许我还没到达山顶时就死去,和无数曾经出卖自己的人一样死于贪婪,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再次看到这个令我在人生十字路口迷路的女人。
我以为自己已经麻木,我没恨陈艳艳将我引上不归路,也没恨王丹为利益将我当筹码,没恨这社会对我的诸多不公。可是当我看到林曼静的那一刻,我的怨恨就死灰复燃。我盯着前方,疯狂地朝前开,仿佛看到林曼静乖巧俊俏的脸变得魔鬼一般面目狰狞。“啊……”我吼着,继续加大油门。我要撞死你,我要撞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的太阳穴有种爆裂的疼痛。
“砰……”的一声巨响,我的车子从一个高度向下跌落,回弹的致命冲击力使我的五脏六肺好像都要被震出,我压抑住翻涌的恶心。在神志清醒的最后一刻,我告诉自己不能死,因为林曼静还活着,活得比谁都好。我急速地踩下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和橡胶烧焦的味道令人毛骨悚然。眼前一片漆黑,我晕了过去。
“小杨。”一个悦耳的女声在我耳边呼唤。我在黑暗中辨别不清方向。
“他的手在动,可能醒了。”
我的眼睛朝着声音呼唤的方向,向有亮光的地方摸索。
“小杨。”我找到亮光,白色的光芒让我这个黑暗里习惯行走的人艰难地睁开眼睛。我不喜欢醒来,每次醒来,白色的天花板和无人的安静总让我感到害怕。我轻轻地扭头,脖子被固定不能动。
“小杨。”我的目光仍旧呆滞地看见一个哭成花脸的女人,我在记忆中极力搜寻。
“天成,你快过来看啊。脑震荡该不会让我失忆了吧?”
一个男人出现在我视野前的一刹那,我终于想起那个哭成花脸的女人就是卫玲。
我挣扎着抬起手,抚摸她温暖的脸庞,仿佛找到久违的生命热源,微微张了张嘴,干涩的嘴唇说话都有些疼痛。
“卫……玲……”我抚摸着她的脸,她原本停止的眼泪又像断线的珍珠滚滚滑落,我的泪腺也忍不住被触动,久违的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好吗?我……还活着。”我用所有的力气说出这句话,本想安慰她的。当我说到“我还活着”时,卫玲发疯一般扑到我胸口。
“哇……”的一声哭出所有的悲恸。
我曾经躺在床上遥想:如果哪天我死了,世界上有多少人为我哭泣?我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关心我的生死。那些平时和我一起鬼混的女人在乎的也就我这副臭皮囊。我死了,对她们而言只是失去一件玩具而已。
我早已把卫玲暂时忘却,把这个肯为我哭干眼泪的傻女人暂时忘却。
她藏起的眼泪,藏起的悲伤像把锈迹斑斑的钝刀,一刀刀捅向我的心,让我这个忘恩负义的薄情人后悔莫及,痛苦一生。
“好了,好了!小玲。小杨没事了,你别这样!”卫玲的丈夫严天成,穿着白大褂拉开她。他并没怀疑什么,只知道卫玲和我这个干弟弟感情特好,虽然她的父母并不喜欢我。
我望着被拖开的卫玲,自己所爱的人生离死别真是痛彻心扉;我绝情地闭上双眼,不愿再看她一眼。我害怕她失控后不顾一切说出我们曾经的往事而彻底地毁了她,毁了她幸福的家。
“小玲别闹了。小杨只是皮肉伤,你应该知道的。他有脑震荡,需要休息。”严天成劝道。他是个值得任何女人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一切归于平静。我睁开眼睛,酝酿许久的眼泪喷涌而出。无论爱还是被爱都生不如死,我宁可回到原本麻木的生活中去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