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去哪?”伊丽琪又问道。
蔡松心里也奇怪,伊丽琪汉语说得流利,显然不是这北方土人,可为何会出现在北面?可现在自己名在对方手里,也不敢多问,只是回答道:“我们就是去天雷山收人参的。”
“我操,你骗谁啊!”伊丽琪当时就毛了,反驳道:“我跟你讲,人参这玩意,只能在松花江,额尔古纳河,长白山那里长,你这里,离长白山八百里远,长个屁人参?”
蔡松连连点头,但还是说道:“女侠明鉴。人参分好多种,您说的,也是人参,我们来买的,是另一种人参。众所周知,关外高丽之参,其性虽平,但仍有温燥之弊,伤阴之人使用,倍加小心。而这天雷山上之人参,却是品行寒凉,尤其能补阴液亏损。与麦冬五味子在一起,更佳。”他怕伊丽琪不信,特意从怀里拿出一个圆球样的物事,交给了伊丽琪。
伊丽琪伸手接过,这圆球就是一个树根,有芦有须,极其类似于人参,只不过比人参圆了不少,硬了不少,如果人参是瘦小子,那么这个“人参”,就是胖娃娃。
(实际上,这种人参,后世称为“西洋参”,虽然都是五加科之物,但人参温而洋参凉,在中医的补益剂中,各为君药,各擅胜场。)
但伊丽琪可不知道这些,但听他说的有理有据,虽然也不大明白,也不再纠结于此,反问道:“天雷山上,有人卖人参?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蔡松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趟线,我也是第二次跑。据上面说,应该是女真人,契丹人都叫他们野人女真。他们真的很野蛮,不穿衣服的……”
“行了。”伊丽琪不耐烦的一挥手,打断了蔡松的罗里吧嗦,问道:“那我再问你,你们顶头上司,就是直接统领你们的三才英雄,是谁?”
蔡松犹豫了一下,方才答道:“原来女侠和我们冥教还很熟,那就好,那就好。管小的的三才英雄,叫李虹,木子李,彩虹的虹,不知您知不知道?”
伊丽琪眉头微皱,她本以为这蔡松会说出大贺默咄或者月娘,自己在乘势套套近乎。可哪想到他说出个什么李虹,难道这北方商路,除了大贺默咄,还有第三个人跑?
她也不说她不知道,扫了他们五个一眼,说道:“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把嘴管严实了。”之后她拉过蔡松,低声道:“带我们,见他们的酋长。”
蔡松一看这架势,伊丽琪想混进去啊!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这伊丽琪难道是女真人对头不成?
伊丽琪见他踌躇,拿出一根穿甲箭,顶在他喉咙上,低声道:“两种选择。”
蔡松叹了口气,道:“我选择不死的。”
“走。”伊丽琪说完,拍了拍蔡松的肩膀,把他拉到了自己车上,大声道:“走人!”
蔡松走过一次,道路也熟悉很多。伊丽琪也向他询问这野人女真真实的情况。蔡松告诉他,这野人女真,自己知道的不多,上次走这条路,还是半年前。那时候野人女真在天雷山上的,不过一两百人,他们自称是山神,守护者天雷山,谁要敢挖人参,就要他的命。自己说自己奉南朝之命,前来购买,真金白银的货款。当时野人女真的酋长,好像叫阿林,他就同意了。
旁边的莫日根听到“阿林”两字,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正常。
蔡松和伊丽琪都没注意到,蔡松继续说,当时他看到这阿林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这阿林身高约有一丈,虽然是夏天,这里还很冷,阿林上身赤裸,不穿衣服,身上就为了一块虎皮。整个身上,肌肉虬结,一点赘肉没有。当时宴会上,阿林警告他们,女真人最重然诺,如果你们多挖了参,或者少付了钱,就一定会受到惩罚。说完,他牵上来一头野牛,一掌拍在那野头顶,野牛晃荡两下,口吐鲜血,当场气绝。
“啊?”呼格吉乐倒吸一口凉气,他也喜欢武术格斗,平日也和萧欢欢谈论过。他记得萧欢欢说过,中原武功,有铁砂掌罗汉拳这种刚猛功夫,但要说一掌毙牛毙虎,这几乎不可能,因为牛和虎的肌肉,要比人厚得多的多,骨头也比人硬的多,早就把你的力气卸的无影无踪,就算老师傅,也只是能说正好打到心脏,才能一掌毙牛。但是这阿林,一掌拍牛脑袋上,直接把牛拍死,真可谓就是力大无穷了。想到这,他心里一阵打鼓,真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
伊丽琪却拍了拍莫日根的肩膀,笑道:“孩子,你怕不怕?”
“我……我不怕!”莫日根刚开始有些犹豫,但随后大声道:“我是草原上的雄鹰,绝不会害怕一头狼!”
伊丽琪点了点头,道:“嗯,草原雄鹰莫日根,最勇敢了!”
几人说着话,就到了天雷山下。天雷山多悬崖峭壁,但上面住了女真人,也不能说人迹罕至,但基本还是处于没路状态。冥教的脚夫挑着四口箱子,一点点往上挪。
天雷山毗邻捕鱼儿海,而且旁边就是安吉拉河,山上森林茂密,气候湿润,故而积雪极厚。蔡松一看就不常来北面,好几次都踩进了雪窟窿里,要不是伊丽琪反应快,一把把他拽回来,当时就没顶了。旁边的脚夫也是越来越害怕,索性就把箱子放地上,不走了。
莫日根是当地土人,知道一些被积雪掩盖的路,他拿过赶车的马鞭,当做木杆,在前面一点点探,大家跟在他后面,才挪动了脚步。这一路上,不少的树,都被剥下了一块树皮,蔡松说,这就是野人女真留下的记号,终点就是野人女真的营寨。
可日头偏西,天空却突然变色,乌云瞬间遮住了太阳,紧接着周围狂风大作,鹅毛大雪瞬间洒下,而树上、地上、高坡上大量积雪,都被狂风卷起,仿佛一道白雪织成的帘幕,从高处直向低处罩来!
操,雪崩了!伊丽琪虽然大吼,但话语刚出口,马上就被狂风吹得不知所踪。
下面的四名脚夫哪见过这等天灾,扔下箱子,掉头就跑,可那知不远处就是一个雪窟窿,掉下去,当时就没顶了。
风雪交加,谁都看不清谁,伊丽琪本领再高,也救不了,更何况是四个人!
不是雪崩,是穿山龙!大家千万别往回跑,跟我走!莫日根一边说话,一边挥舞马鞭,在空中连连挥舞。
空鞭声响凄厉,划破了狂风,把大家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可山上的风实在太大,自己这条路,正好处在下风位,越往前走,步履越加艰难。
在坚持一下,前面有几颗大树,大家快抱住它!
伊丽琪抬头一看,果然,前面有十多株两人合抱大树,她登时明白了莫日根的意思,这风这么硬,可以拔走小树,但绝拔不走大树,她发现四人里面,蔡松体力最差,走到现在,已经是呼哧带喘,摇摇欲坠,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继续往上走,等呼格吉乐和阔日杜布都抱住了树,才放下心来,又见蔡松连抱树的力气的都没有了,赶紧抽出绳索,把他捆在树上,这下怎么着都不能被吹下去了。
伊丽琪靠在树上,自己到开始欣赏起这天地异象,狂风龙吟虎啸,带着雪花打着旋,在山中狼奔豕突,不就是画卷里的蛟龙么!
谁说风没有形态?雪赋给了它形态!他就是一条龙!
狂风不终朝,没过多长时间,天空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照耀山间。伊丽琪在向下看时,之前自己走过的道路,完全不见了踪影。
“钱……钱……”蔡松等伊里奇给他解开了绳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蹭的一下站起,就像山下跑。
“你给我回来!”伊丽琪一把拉住他,大声道:“疯了?下面的雪能没你的顶!”
蔡松关注的却是那两口箱子,那里面是自己买人参的钱,没了钱,自己没法找阿林是小事,怎么回去和自己上司交差?想到这,他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钱个屁!命活着就行!”伊丽琪厉声斥责,吼道:“你要在哭唧尿嚎,我就把你踹下去!”
“那你就让我死吧!”蔡松往地下一趟,索性来个放挺。
“诶,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是要钱不要命啊!再说,那箱子现在真心找不到,下面现在没有路,莫日根也不敢下去!再说了,你同性的兄弟都死了,怎么你不为他们落几滴眼泪呢?”伊丽琪说到这,大是愤慨,团起一把雪,砸在了蔡松脸上。
“我不是没来得及么?我跟你说,我这钱没了,我老婆孩子的命,也没了!我跟你讲,冥教规矩可严了,你出来卖货,是用老婆孩子抵押的,要是丢了货,人家唉……就把你老婆卖到妓院去……”
“什么?”伊丽琪大为惊诧,道:“你们冥教,不是挺体恤教众么?怎么会这样?”
“体恤个屁啊,都是给外面看的!我这里可有字据啊!”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就在这,您看看吧!”
伊丽琪知他所言不需,可是当时白佳玉还由大贺默咄,怎么跟自己说的不一样?难道这是做给外人看的?她有些不耐烦,一把打开蔡松的手,说道:“我不认字,你收起来吧!”
蔡松把信收起来,又号道:“女侠,您真是我的克星啊,我上次来就没事,这次来,就遇上了这个什么穿山龙……”说到这,他连连叩首,泣道:“女侠,您本领高强,同行的也有行家,这山您就走吧,我想静静……”
“静你妈个头!伊丽琪一把将蔡松拽起,骂道:“你他妈现在想静静,过一阵熊来了,你就不想静静了!”她见蔡松还是面带忧色,问道:“你这次箱子里,究竟多少钱?”
蔡松叹了口气,大声道:“七百吊啊,再加上车马费,人工费,总共一千吊,我咋赔得起啊!”
“嗯,折称银子,就是一千两白银呗?”伊丽琪微微一笑,道:“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但是你得给我们带路。”
“好,好!”蔡松也看出这伊丽琪有点来头,也不多问,破涕为笑,道:“没事,只要能还上钱,让我做啥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