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林子,走了约有五里,就见到一处绵延数里的的帐篷群,周围用木栅为主,想必就是这主儿乞部的聚落了。
莫日根将众人引到了最大的帐子前,向呼格吉乐行了个礼,示意众人进去。众人进屋后,就见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坐在主位上,这人就是少年的父亲,叫巴图布和,汉语翻译过来,就叫坚强结实。不过这巴图布和一脸菜色,眉毛拧着,一脸愁容,咋看都不像坚强结实的样子。
他见到呼格吉乐,刚开始极为诧异,随后站起身来,让开座位,躬身行礼,大声道:“参见族长!”说完,他忙吩咐莫日根烧水倒奶茶。
“都是兄弟,那么拘礼干嘛!”呼格吉乐笑了笑,问道:“巴音这孩子呢?咋没见到他?”
巴图布和犹豫了一下,答道:“哦,他出去打猎了,估计过好一阵才能回来。”
呼格吉乐笑道:“好吧,等回来的时候,一定让他来见我!”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扔给巴图布和,说道:“给兄弟们带的礼物,拆开看看!”
巴图布和伸手接过,却发现异常沉重,再解开封口的线绳,往里看时,脸色一变,道:“这……这……”
“这啥啊!”呼格吉乐拿过布袋,袋口朝下,抖了抖,叮叮当当,里面掉出了十根蒜条金。
阔日杜布笑了笑,说道:“萨满,这可是族长三年,跟兄弟们一起南征北战,用命换回来的!为了攒这个,平常肉都舍不得吃!”
“说啥呢?谁舍不得吃肉了!”呼格吉乐不耐烦的一摆手,走到巴图布和身旁,一揽他肩膀,嘿嘿一笑,道:“哥,我跟你说,我现在跟契丹的关系,嘎嘎的。咱这不冷么,咱就跟他们南下,一起抢汉人,汉人有钱,有粮,弄不好在封你个官啥的。你说咋样?”
巴图布和听完,转身看向伊丽琪,伸出手来,躬身行礼:“见过契丹使者,不知如何称呼?”
伊丽琪还没说话,呼格吉乐就抢着介绍道:“那啥,她叫伊丽琪,也是咱鞑靼人,塔塔儿部的。现在是契丹夷里堇的卫队长,说话嘎嘎好使。你听哥们的,南下,绝对有戏。”
巴图布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那你带剩下的兄弟下去吧,我就不走了。”
“咋地了,你这啥意思啊?你咋不走了呢?”呼格吉乐十分不解,按照巴图布和的性子,有金子,那一定是猫见了腥,扑上就咬啊!
“是啊,萨满,你这咋回事啊?”阔日杜布也十分不理解,这里环境虽说比漠北好点,但比之漠南,依旧严酷的多,而且周围还有野人女真骚扰,何苦在这里呆着?
“没啥,就是岁数大了,不爱动了。”巴图布和苦笑一声,道:“你们来了,就在这先住两天,我跟大家说了,收拾好,就跟你走。”他说完,不停地摇头叹气,独自出了帐子。
“诶呀妈呀!这是我兄弟么?”呼格吉乐向四周看看,挠了挠头,道:“我……我没走错地吧!”他把莫日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道:“那什么,你阿玛这是咋的了?”
“我不说。阿玛不说,是怕麻烦你们,阿玛怕麻烦你,我也不会麻烦你。”莫日根小脸扬起,甚是倔强。
“不是,你这孩子咋比你爹还倔呢?”呼格吉乐急得跳了起来,但随后又坐了回去,拍了拍莫日根肩膀,道:“这样啊,你阿玛,虽然不是我亲哥,但比亲哥还亲,你呢,是就是我侄儿,比亲侄儿还亲。所以说,你阿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这意思你懂了么?”
“我懂了!”莫日根使劲点了点头,朗声道:“族长的意思是,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您一定能办到。”
“对啊!这不挺聪明么!”呼格吉乐大拇指一树,赞道。
“那族长大人,您能不能帮我个忙?”莫日根说到这,嘿嘿一笑。
“必须的啊!”呼格吉乐一拍胸脯,说道:“我侄儿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啊!”
“那族长大人,咱们再往南走十五里,出了这片林子,可就是捕鱼儿海了。捕鱼儿海周围有做天雷山,山上面常年栖息着大雁,它们的羽毛是制作箭羽的好材料,只不过那里是野人女真的领地,我怕……您能不能帮我……”
“什么?”呼格吉乐大叫一声,大声道:“你要我帮你做箭羽?还是女真人的领地?你知不知道……”
“族长。”阔日杜布把呼格吉乐拉到一边,低声道:“这孩子刚才沉着冷静,绝对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您还是帮帮他吧。”
“我操,我怎么帮?那里可是女真人的……”呼格吉乐甩了甩头,低声道:“你忘了刚才的野人女真?”
“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下!”阔日杜布一咬牙,握住了呼格吉乐的手,给他打气。
“好……好吧!”呼格吉乐转过身来,拍了拍莫日根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你叔这次,为了给你拔毛,豁出去了!走,去天雷山!”
“我也去。”伊丽琪拉住呼格吉乐,晃了晃手中弓箭,说道。
呼格吉乐听她去,刚开始很高兴,但马上就摇了摇头,心想您是契丹特使,夷里堇卫队长,我们死了不打紧,您要死了,我们在活着,怎么想大于越交代?
伊丽琪也知道他的想法,笑道:“没有我,你们过不去野人女真这道坎。多个人,总多一分力量。”
阔日杜布见呼格吉乐还要说话,忙敲砖钉脚:“卫队长大人要去,那是最好的了。不如这样,今天天色已晚,咱们就先歇一宿,明早天亮启程,如何?”
“不见不散。”
伊丽琪回到了这里,虽然没看到自己的族人,但周围人也都说鞑靼语,让她大声亲近之感。当晚莫日根告诉他,父亲身体不好,就有他帮几位布置晚宴。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鞑靼人也有游牧渐渐适应了渔猎,食物也由之前牛羊制品,变成了驯鹿和鱼。因为常年寒冷的缘故,这里的鱼脂肪非常厚,裹上泥巴甘草,扔进火坑烤熟,汁液完全保存,美味异常。
三人也很懂事,不再询问莫日根任何有关巴图布和情绪的问题,而伊丽琪心地良善,食量也小,把大部分食物都给了处于长身体时期的莫日根。莫日根刚开始出于礼仪,不敢接收,但看这个大姐姐神情和善,也一起吃了。
呼格吉乐和阔日杜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伊丽琪却不然,巴图布和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究竟帮什么忙,这件事情不弄清楚,心里不太踏实,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蹲在寨子门口,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抓到了一个要去打猎的长者。
这老头一头白发,至少六十来岁,伊丽琪从暗中出来,他还以为遇到了狼,吓了一大跳,猎刀横在当胸,自卫。
伊丽琪却笑了笑,双手一摊,示意自己毫无恶意,并告诉他自己大辽使者的身份,并询问巴图布和情绪消沉的原因。
老头刚开始不说,但伊丽琪给了他两颗黄豆大小珍珠,他也就摇了摇头,把事情说明了。
这老头叫昌吉,应该算是呼格吉乐的表舅。他说前两天,巴图布和的长子朝鲁,带着一群部众,去捕鱼儿海凿冰打渔。可网刚拉上来,天雷山那面,就来了一群野人女真,这群人彪悍之极,连杀带砍,自己这面根本招架不住,不少青年都被杀死,没有被杀死了,都被俘虏了,之后抢了鱼,就跑回了山上。幸亏自己马快,而且站得远,才逃出了魔掌。之后那群野人女真送来了信,说要一百头驯鹿,一万斤鱼,作为交换,才能把朝鲁换回来。
伊丽琪听他说的,不像是假话,就又给了他三颗珍珠,让他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自己打听消息的事。
等伊丽琪回到了帐子,却发现之前迎接自己的少年莫日根也在帐中,帮着呼格吉乐装干粮和松木。呼格吉乐嘿嘿一笑,说道:“伊丽琪,他说他爹让他给你做向导,而且要跟你学射箭!”
伊丽琪一怔,自己射箭,都是在大自然里学到的,怎么会教人?就算想教,自己所表达的,对方也为听得懂。
莫日根很会察言观色,见她神情闪烁,马上就说道:“大姐姐,昨天看了你那一箭,我就打定了注意,要跟你学!你放心,我不给你添麻烦!你看,你的弓箭,我也给你给你准备好了!哦,你们还需要什么,我都给你们!”说着,他环抱着四个箭壶,这些箭壶比平常的粗上一圈,塞得满满的,估计装了四十支箭。
伊丽琪被他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她定了定神,说道:“今天咱们上山,你们有没有绳索和阔箭?”
“绳索有,但是阔箭……”莫日根挠了挠头,问道:“什么是阔箭?”
“没事,没有就算了,我还有几根。”伊丽琪知道莫日根此行,就是为了救哥哥,不过野人女真这么危险,作为父亲的巴图布和,一定不会让他给自己当向导,那就一定是偷偷跑出来的。又看他满脸稚气,心想此行定是凶险之极,不由得暗生怜惜,但如果自己开口揭穿他,让他回去,他一定不回去,心中一动,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需要做鸣镝,让他拿些截断的鹿腿骨来。
等莫日根离开帐子,伊丽琪对呼格吉乐道:“这孩子偷跑出来的,你能不能跟他说说,别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