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孟道士来了!”茉莉妈妈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她正在打理阳台上的盆景,我站旁边看着。
茉莉的藤蔓柔软细长,“茉莉阿姨,为什么这么早给茉莉上肥了?”
“马上开春了,不早点施肥,哪能有春天的枝繁叶茂?”她笑咪咪的说,眼里无尽温柔泛滥成灾,“怀我们家宝宝的时候,我闻到茉莉花的味道就神清气爽,以为会生个像茉莉一样甜美的公主,于是种了很多茉莉,没想到是个王子。不过,我依然爱他。”
突然想起奶娘说,母亲怀我的时候,非常喜爱梅花的清香,后院的白梅便是那时候父亲从西山移植来的,只为盼来梅花般高洁美丽的女子。孩子,是父母一生的宝,从存在的那刻开始,便有了许多完美的期待。
茉莉哥哥不在家,去相亲了,“或者,我该放他飞了。”茉莉妈妈语气十分苍凉,给我端来一杯茉莉花茶,洁白的花朵在水中盈盈含香,好似要把在枝头未展示完的那段激情尽情地绽放。
我在客厅踱步,装作认真观赏茉莉哥哥海报的样子,这样茉莉妈妈就不会催我喝茶。茶水太烫,无法吞咽。
“孟道士,上次你说换我们家宝宝的脸的坏蛋雨姐姐被抓住了,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带来给茉莉换脸?”
“哦,她……畏罪自杀了。”假如种猪听到我这么说,很可能会掐死我吧?
“什么?自杀了?那我们家宝宝的脸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关键,回答不好,我又要忍受她的骚扰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三个月左右,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37天后,我已经站在忘川河畔观赏风景了。等她三个月打电话给我时,也许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
“他的脸已经变回来了啊!”她吃惊地望着我。
变回来了?那就是说,只要解了魅惑,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我仍旧可以按长相来寻找夫君!
“既然变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换脸?”我十分疑惑。
她答道:“如果雨姐姐不亲自作法,我怕一会儿是我们家宝宝的脸,一会儿是人家的脸,一会儿又这半边是宝宝的脸,那半边是人家的脸。孟道士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都感觉我有两个儿子了。连邻居都问我,怎么家里又多出个小白脸了?”
她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但我不是为了跟她讨论茉莉哥哥的脸来的。正想着如何开口,刚好她给了我机会,我赶紧接道:“哪个邻居?对面802房的?”
“楼上楼下的都有,802房的小老太倒不嚼舌根。三四个月前才搬过来,整天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有没在家,我一共才见过她两次。”
搬来三四个月了,是在我来人间之前来的,计划得越久,牵涉的魅越多,漏洞自然越多,为何阎王和陆判哥哥一点都未查觉?这个魅对上能敷衍阎王陆判,对下能一呼百应,定是幽冥宫里上班的高层,到底会是谁呢?
“孟道士,孟道士!”茉莉妈妈连着喊了我几声,骇了我一大跳。“手机响了好久了。”
是青玉姨,“岑儿,在哪里呢?快回来吃饭!”
不等我回答,她挂了电话。
马上十一点半了,我赶紧跟茉莉妈妈告辞,风风火火往回赶。坐在计程车上,突然觉得好笑,怎么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责任感呢?就如多年前,偷偷跑出来玩时,心里总想着父母和奶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一样。
“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到处乱跑,你们鬼的耳朵都是用来招风的?”种猪在大门口黑着脸斥责。
“不就吃个饭吗?不是叫你们不要等我了?”我嘟着嘴横着他,标准的暖男啊,在桐儿面前温暖如春,在我面前,不是盛夏就是严冬。
“今天是许伯生日,你笑一个不会吗?”他拉着我的胳膊朝里走。
“对着你我笑不出来。哎,哎,放手放手,我还没买礼物呢!”人家过生日,我光吃饭不送礼,多不好意思?
“不用你买了,我准备好了。”
怎么能这样啊?他怎么知道我要送什么礼物给许伯?转念一想,有礼物比空着手进去强。
我跟在种猪和桐儿后面,提着礼物走进餐厅。青玉姨穿了一件大红的呢子大衣,新做的头发微卷,平添了几分贵气。许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过了,宝蓝的新羽绒服,黑色的裤子,黑皮鞋锃亮锃亮,精神了许多,年轻了许多。
我们说了些祝贺的话,种猪把礼物一一摆在许伯面前。青玉姨眉眼堆笑,“老头子,你看连儿子都不记得你生日了,少爷却还记得。快拆礼物吧!”
许伯含笑摩挲着礼品盒,“急什么!等会儿再拆,先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青玉姨娇嗔道:“舍不得拆是吧!”
许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青玉姨,宣城哥哪会忘了?现在正在路上,所以中午大家随便吃点,晚上让宣城哥请我们吃好的。”种猪说边边坐下。
“青玉姨,你闪到我的眼睛了,太漂亮了,发型也漂亮,衣服也漂亮。至于许伯嘛,很帅,很精神,跟青玉姨配起来刚刚好。”我很自然的坐在种猪旁边。
在地府,我时常夸别人。青玉姨高兴得合不拢嘴,给我夹了满满一碗菜。
“林森,先让许伯许愿吧!”桐儿捧着蛋糕恬静地说。
一时间,大家怔住了!桌子上摆着四双碗筷,桌子旁边四张凳子,是大家忘记了桐儿的存在,还是我霸占了桐儿的位置?
我尴尬地站起来,说:“桐儿坐来这里吧!”
“就坐那里吧!”种猪说完搬了张凳子,摆在他和许伯中间,然后扶桐儿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人与人之间,时常很微妙,以前,我,种猪,许伯,青玉姨四个人吃饭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其乐融融。今天多了桐儿,按理说应该更热闹些,我们反倒不说话了,偶尔挤出来一句,好像很言不由衷,回应的人也是敷衍了事。
五个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种猪和桐儿;另一派是青玉姨,许伯,我,种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