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挥下来的刹那,司徒千辰完全有能力躲开,可他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任由簪子插 进了自己的肩膀。
凌剪瞳攥紧了簪子,恨不得这一簪子插 进去可以直接要了司徒千辰的性命。
司徒千辰微皱了双眉,抬眸看着眼前极尽疯狂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伤切,她就真的这么盼着自己去死吗?
“凌剪瞳,够了。”
他凉凉出口。
“司徒千辰,我放弃了一切,就是为了能和娘在一起平淡的活下去,可你为什么就是这样不依不饶的,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不可?!”
凌剪瞳红了眼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她就是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凌剪瞳误会了。
凌之双不是司徒千辰杀死的,而是她自己选择跳湖自尽的,可是明摆着现在司徒千辰就算是解释,凌剪瞳恐怕也不会相信。
可笑吧,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不过也没错,只要能留她在身边,他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司徒千辰明白,凌之双对于凌剪瞳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凌之双死了,凌剪瞳就会失去唯一的生活支柱,说不定她就会选择走跟凌之双一样的路,与其这样,还不如他把一切罪责都揽下来,虽然她会痛苦,但这种仇恨的力量也会支撑着她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就好。
只有活下来,他才能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
司徒千辰抬手握住了凌剪瞳的拳头,纵然她会挣脱,可司徒千辰还是将簪子从自己的肩头上拔了下来。
赤红的鲜血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乍眼的很。
“剪瞳,你早晚都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是他第二次把这话说给凌剪瞳听了,上次的时候,还是他们相依相偎在床榻上,那个时候凌剪瞳的心还是属于司徒千辰的,可现在凌剪瞳的心里对于他,只有仇恨了。
簪子落地。
司徒千辰并不及时处理肩膀上的伤口,而是将赤脚站在地上的凌剪瞳抱起,重新放回到了床榻上,给她盖上了锦被。
凌剪瞳望着他,眼中的愤恨并没有消减多少,她仰着头看着神色平淡的男子,一字一句道:“司徒千辰,你不得好死。”
对,他早就应该不得好死了。
司徒千辰淡然一笑,只是嘱咐了几句话,就走了。
任由身后传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他也没有回过头,守在前殿门外的太监,看到司徒千辰肩膀上见血的伤口,心中大骇:“皇上,这……奴才这就给您叫御医……”
司徒千辰抬手,这点小伤还不用闹得全宫上下沸沸扬扬的,何况如果被前朝的那些大臣知道了,也对凌剪瞳不好。
“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出去,否则你的脑袋……”
太监立刻压低了声音,往后退了一步:“奴才明白。”
司徒千辰这天晚上在处理政务的永和殿休息下了,烛光下,司徒千辰自己用药粉擦拭着已经化脓的伤口,然后用白布包裹起来,自从当了皇上之后,动手能力明显减弱了不少,曾经那么好看的包扎,如今却变得跟之前的慕惊鸿一样了。
深夜总是能勾起一些内心的往事回忆,司徒千辰怔怔地看着自己烂到不行的包扎,突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叶正白和慕惊鸿的影子,三人还称兄道弟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要把酒言欢一下,可如今……
叶正白已死。
慕惊鸿和他已然是仇敌了。
这曾经他无比热烈追求的至高无上的龙椅,如今坐着也是冰冷冷的。
他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司徒千辰一夜无眠,临到了天亮的时候,才坐在锦榻上单手撑着脑袋眯了一会,没过多久就要上朝了。
那些永远处理不忘的政务,文武百官递来的各种折子,看的司徒千辰有点头疼。
正是烦心的时候,太监便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跪在司徒千辰的面前:“皇上,不……不好了。”
这一天到晚还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又怎么了?”司徒千辰凝眉,把手中的丹红朱笔放下。
“是凌姑娘。”太监小心翼翼地说出口,没想到就看到司徒千辰赫然站了起来:“剪瞳怎么了?!”
太监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明白,司徒千辰便跟随太监去往了自己的寝殿。
还未进门,寝殿里的宫女太监都站在门外,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司徒千辰来了,才急忙跪下行礼。
寝殿的大门并未关上,司徒千辰抬眸就看到了自己的寝殿何时被布置成灵堂的模样了?!
而且还时不时有烧焦的味道和清烟飘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司徒千辰雷霆一怒,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都吓得一哆嗦。
“是凌姑娘……凌姑娘说要把您的寝殿布置成……凌之双的灵堂的……”
司徒千辰知道凌剪瞳是不会消停的,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的乱来。
“奴婢该死,没有阻拦住凌姑娘。”
司徒千辰也多余听这些人的解释,便抬腿迈进了大门,原本的富丽堂皇现在完全被一些白绸给遮盖住了。
寝殿的中央摆着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前是凌之双的牌位,凌剪瞳一身白衣,正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这烧纸的味道难闻的很,司徒千辰不禁蹙紧了眉头:“凌剪瞳,你这是做什么?”
凌剪瞳垂着眼眸,手里不停地往火盆里扔着纸钱,好像压根就没有看到司徒千辰这个人还有他的声音。
“娘,是女儿不孝,你死的不明不白,杀人凶手明明就在眼前,可女儿却无能为力,你放心,你不会寂寞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下去给您赔罪的。”
司徒千辰俯看着跪在牌位前的凌剪瞳,不由觉得好笑。
“凌剪瞳,这是朕的寝殿,还由不得你胡来。”司徒千辰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若是这事传出去,那他天子的威严何在,岂不是要被人当笑柄一样耻笑?
“来人,把这些东西给朕搬出去!”
凌剪瞳扔向火盆的纸钱一滞,随后只听到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她好像顿时来了精神,起身双臂展开护住凌之双的棺材和牌位,瞪圆了眼睛,嚷声道:“谁也不许动,我看谁敢碰我娘一下子?!”
司徒千辰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能再看了。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给朕通通搬出去!”
太监已经开始撕扯挂在边边角角的白绸了,凌剪瞳只身扑上去要拦,可是拦得住这个人,另一边的就拦不住了。
“不要动!”
凌剪瞳的嗓子极尽嘶哑,戴在头上的帽子也滑落了下来,被太监踩在了脚底下。
凌剪瞳披头散发的,像是个得了失心疯的怪人。
司徒千辰负手站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冷眼看着凌剪瞳的狼狈模样,却铁了心不打算上去帮一把。
是他太惯着她了,所以她才能如此无法无天。
司徒千辰今日说什么也要把这些忌讳的东西给搬出自己的寝殿,可就在凌剪瞳被太监推搡,脑袋不小心磕在了棺材上的时候,司徒千辰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上前抱住了她。
额头流出了血线,看的司徒千辰一阵心疼。
“剪瞳”司徒千辰轻唤出声,伸手要触摸凌剪瞳额头上鼓起来的大包,可下一刻就被凌剪瞳冷漠的双眼给僵在了半空中。
他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不顾的,现在她不过是额头受了点伤,他就如此担心,这不是让别人看了自己笑话吗?
“司徒千辰,你杀了我吧。”
司徒千辰回过神,看着怀里的女子一脸决绝,她的眼眸中毫无半点生机,这种时时刻刻不想活下去的念头一览无遗。
司徒千辰怔了一会,缓缓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输了。
在她说出后面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司徒千辰微闭双眼,负手而立,示意太监们都下去,寝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凌剪瞳,朕的寝殿就交给你了,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朕不管了。”
司徒千辰妥协了。
这是凌剪瞳没有想到的,一个天子的寝殿竟然被布置成灵堂的模样,这传出去是有损龙颜的事情,可司徒千辰连这个都忍了?
凌剪瞳怔住的刹那,司徒千辰眼中闪过一抹伤切,语气平淡道:“凌之双可以在这里,但是你不能再有任何轻生的念头了”司徒千辰顿了顿,唇角弯起一抹苦笑:“朕只有你了,朕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露出的神情,让人看了真是心疼。
一国之君竟然能说出这样令人可怜的话?
可如今的凌剪瞳已经不是昔日的她了,她对于司徒千辰任何的话都不会再相信了。
她踉跄地站起,轻笑道:“司徒千辰,别人都变成火团了,只留下你一个人待在冰窖里,怎么样?高兴吗?”
司徒千辰盯着她嘲讽的眼神,笑着回道:“高兴,因为有你陪着我。”
凌剪瞳怔在原地,久而久之,除了噼里啪啦的火盆烧纸的声音,就只有凌剪瞳自己的呼吸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