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手下的人几乎把每家每户都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找到凌剪瞳和慕瞳的半点影子,现在只剩下李三虎一家了。
慕瞳靠在门边,听着院子里有步步靠近的脚步声,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了。
凌剪瞳被慕瞳护在身后,不由屏住了呼吸,她知道现在村民们大抵都被绑起来了,她没有想到华月竟会如此这般狠心,为了找到自己,竟然都不惜把整个村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如果,他真的发怒了,那些村民岂不是要……
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万一,那凌剪瞳的良心一辈子都会过不去的。
“慕瞳”凌剪瞳抓住了慕瞳的衣袖,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我不想逃了,你带着孩子去南岛吧,我不想因为我,让整个小山村的村民都受到无辜的牵连。”
慕瞳冷眸微缩,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打退堂鼓了?
“你以为你现在站出去,华月就会放过这些村民吗?”
凌剪瞳一怔:“他既然都找到我了,就没有必要伤害他们了,只要我乖乖跟他走,或许他就能放过这些村民的。”
慕瞳蓦然一笑,笑的凌剪瞳心里直没底:“你太天真了,华月他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心,我敢打赌,就算你现在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照样能把那些村民全都杀掉。”
凌剪瞳摇了摇头,眼底满是不相信,她怎么说也是跟他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他的脾性秉性就算是完全没有摸透,也怕是懂得了七八分,他是大夫,不会视生命如草芥的。
“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凌剪瞳蓦然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那……那是李三虎的声音!
李三虎手里紧握的石块还未砸到华月,就已经被华月给废了一条胳膊。
血淋淋的臂膀落在地上,顿时惊起妇孺和孩童的尖叫声。
华月单手就抓住了李三虎的脖颈,满脸的不屑地盯着他扭曲的脸:“就凭你,也敢跟我作对?!”
李三虎左手抬起,抓住了华月的手腕,咽喉处的甜腥已然努力向华月的脸吐去:“你这个江湖郎中,根本就配不上如意!”
华月眉头一皱,这句话已然犯了他的大忌,他的五指紧握就要一拳打在李三虎的脑袋上时,院长冲了上来,死命地抱住了华月的腰际。
“臭小子,快点逃!大家快点逃啊!”院长用尽了力气嚷声道。
院长的钳制对于华月来说,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蓦然落掌,院长的天灵盖已然被拍碎!
赤红的鲜血喷出,染红了华月这身白衣。
也在顷刻间,映在了凌剪瞳的眼底!
“庄主,苏如意和慕瞳找到了!”
慕瞳已然拔剑跟那华月的人打斗了起来,可凌剪瞳却怔怔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一片。
李三虎看到院长的尸身就这样被华月给踢到了一边,他嘶吼一声,要跟华月拼个你死我活,可惜,他还没有出手,就已经被华月打在了树干上,用剑刃死死地钉住了。
明明刚才还跟她亲切说话的两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凌剪瞳只觉得胸口一窒,咽喉的甜腥味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没有控制住,就吐了出来。
慕瞳看到凌剪瞳苍白的小脸,心底一沉,长剑挥开碍眼的人,扶住了快要倒地的凌剪瞳:“剪瞳,你没事吧?!”
凌剪瞳心痛的要命,脑袋嗡嗡直响,眼泪控制不住地一直往下流,她没有想到,华月竟然狠心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昔日那个抱着她耳鬓厮磨的温柔男子去了哪里?
“剪瞳。”慕瞳拉住凌剪瞳缓缓往下掉落的身子,有点着急。
那边的屠杀已然开始了。
村民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凌剪瞳一直没有敢抬头,可她模糊的眼睛却不知为何能看到那等血腥的场面。
火光四起,昔日欢乐的小山村一夜之间变成了死人冢,所有过往的一切,都在这火中渐渐堙灭了。
凌剪瞳的双腿俨然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再支撑她走路了,她的神情渐渐变得抽离和恍惚,她不知道慕瞳到最后是怎么把她从火海中救出来的,她的目光里,只有那个浑身染遍鲜血,还在执剑屠杀无辜村民的华月。
往日,她觉得他是世上穿白衣最好的人。
可如今,她却觉得,世上最狠心的,最无情的,大抵就是他的这身白衣了。
慕瞳背着凌剪瞳再次逃离了华月手下的人,血海中的华月正要带着人去追,可惜这次,却被眼前蓦然出现的人给拦了个正着。
那人也是一身的白衣,长得跟血衣华月一模一样。
那人神情比血衣华月还有冷冽上半分,特别是看到了被火海包围的小山村之后,他身上的杀气就已经涌现了出来。
月光朦胧,血衣华月除了能看到前面那人是一身白衣之外,连面容都看不清,他不由眯紧了双眼,抬手用剑指着那人,厉声道:“让开!耽误了我的大事,我要你提头来见!”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血衣华月的脑袋和身子就已经分离开来,速度之快,让那群跟随血衣华月的人顿时都目瞪口呆。
他们还未来得及逃跑,便都落得丧命的下场。
那人走到那颗滚落在地的脑袋前,蹲下身,单手就撕下了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哼,就凭一个喽啰,竟然就能冒充他华月的名号。
子衿和璃儿已经赶了上来,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小山村已经无一人生还了。
他们三个站在林间,俯看下去,就是被火海包围的小山村,华月负手而立,眸光却渐渐变得深邃了起来。
“主人,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冒充您的名号?”
华月手里攥着那张人皮面具,能把人皮面具做的如此惟妙惟肖的人,这世上除了他华月之外,恐怕也就只有七星斗橱的白术了。
可是能让白术如此费尽心力想要帮助的人又是谁?
刻意在凌剪瞳面前诋毁他,让凌剪瞳亲眼看到是他杀了整个小山村的村民,从而恨他入骨……
从中能得到利益的人,除了司徒千辰还会有谁?
华月一直想不明白,青烨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在慕瞳危机时刻前来救人?
慕瞳和司徒千辰的性子越来越像,连语气也变得差不多了……
可华月见过慕瞳的脸,也曾打着给慕瞳做人皮面具恢复容颜的幌子摸过他的脸,不像是假的,就算脸是假的,那个头也是不能作假的,难道……
华月恍然想到,曾经他在一本记载巫蛊的古书上看过一种古法,是一个人的灵魂可以同时操控两具身体,白术是这方面的高人,难免不会因为司徒千辰的命令而给他做这种有违天理之事,这样细细想来,如果慕瞳的灵魂真的是司徒千辰的话,那凌剪瞳和孩子岂不是都有危险?!
不行,他必须杀了慕瞳才行,这样司徒千辰才能受到重伤,那凌剪瞳和孩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自从慕瞳把凌剪瞳从小山村里救出来之后,凌剪瞳就一直在发烧,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她本来身子就弱,生完孩子之后,也没有好好的休养,没出月子就被假华月追的颠沛流离,这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外加上小山村被屠,她的内心饱受煎熬,就算是铁打的身体此刻也应该撑不住了。
慕瞳只能带着凌剪瞳在客栈住下,找了最好的大夫给凌剪瞳医治,可大夫能开出的药方只能治疗身体上的病,心里的创伤却是没有办法用药医好的。
凌剪瞳小脸烧的红扑扑的,明明心里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烧着一样,可四肢却是冰凉彻骨,任由慕瞳怎么揉搓温暖都没有用。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目光呆滞:“慕瞳,现在太阳落山了吗?”
慕瞳看了一眼窗外炽烈的光线,明明才刚到晌午,他握紧了凌剪瞳的小手回道:“没有,这才中午,剪瞳,你好好睡一觉吧,别胡思乱想了。”
“才中午,为什么我感觉好像到了晚上一样,好冷,又好热……”
慕瞳给她盖紧了被子,手掌覆在她的额际,还是滚烫的要命,可是明明已经喝下了这么多的汤药,怎么就是不见疗效呢?
“是我该死,是我害死他们的,三虎哥,院长,还有那些读书的孩子,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自不量力去跟华月作对的,是我害死了他们……”
凌剪瞳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一边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这些话,慕瞳不知道已经听过了多少遍,每次看到凌剪瞳流泪,他的心就像是要被撕裂开来一样,起先他只是想让凌剪瞳对华月死心罢了,可他没想到,凌剪瞳的心里承受力竟然差到了如此地步,杀了那些人,却也是间接地要了凌剪瞳的命。
他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让假华月逼她逼的那么紧了,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可该如何是好?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