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凌剪瞳走出奉国府的大门,就看到司徒千辰安排好的马车停在了面前。
马夫看到凌剪瞳,便恭恭敬敬道:“凌小姐,二爷让我接您去东街市。”
这马车装饰地真是精致至极,很符合司徒千辰的品味,可在凌剪瞳看来,他的精心准备,不过就是一场欲盖弥彰而已。
“你回去吧,我想走着去东街市。”凌剪瞳打发了马夫,就独自顺着街道往东街市的方向而去。
穿过一条小巷,原本的安安静静顷刻间就被光彩夺目的花灯给覆盖住了,男男女女结伴而行,东街市的繁华就在眼前,可凌剪瞳却再也没有一年前的心情了。
司徒千辰很守约,一直站在东街市的街头,直到他侧眸在人群中认出了那一身浅蓝色衣衫的女子,他的眸光才逐渐亮了起来。
东街市的街头悬挂着一只彩色的金鱼花灯,凌剪瞳走到了他的面前,唇角微勾:“你来的还准时啊。”
“放了你一次鸽子,就不敢再放第二次了。”司徒千辰的目光落在了凌剪瞳今日的衣服上:“我送给你的衣服,你怎么不穿啊?”
凌剪瞳别开视线,一耸肩道:“反正就是来逛个灯会而已,何必要穿的那么光彩照人呢。”
司徒千辰垂下眸,却难掩眼底闪过的一抹失落,那是他凭着印象,画在纸上,让黑鹰连夜叫裁缝做出来的,没想到,她却以这种理由拒绝了。
俩人并肩走在热闹非凡的街市上,周围的小摊上有卖画糖的,也有吆喝卖花灯,面具的,倒是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去围观,在所有的人群中,凌剪瞳和司徒千辰算是最特别的一种,无论周围有多热闹,他们却始终处在尴尬的地步。
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的小亭中,司徒千辰买来了两盏花灯,递给凌剪瞳的眼前道:“既然来都来了,你也不介意陪我放盏花灯吧?”
凌剪瞳漫不经心地接过,视线下移,却发觉这掌心中的花灯好像跟那些小摊上卖的有点不一样。
这花灯很旧,连花瓣上的颜色都褪掉了大半。
她眉头一拧,有点不解地看向司徒千辰手中的那盏花灯,他的却是崭新如初。
他为什么给自己一个旧的?
凌剪瞳正要找他理论,视线不经意间却落在了花灯中心放着的一卷纸条上,她好奇地拿起,这纸条像是被水给淹过,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可凌剪瞳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歪七扭八的写了些什么。
记忆迅速的回涌,那年湖边,慕惊鸿陪她来放花灯,她为了让心里的愿望能早点实现,便趁着慕惊鸿不注意的时候,将早就写好的纸条塞进了花灯之中。
那时,她穿越过来没有多久,连毛笔都拿不稳,却还是依旧写下了“凌剪瞳和司徒千辰一生一世”的字迹。
时间过去了一年,再次看到,凌剪瞳有种恍惚的感觉。
原来她的花灯并没有飘远或者是沉到水里,而是被司徒千辰给找到了。
凌剪瞳手里捏着纸条,已经怔在了原地。
司徒千辰走到她的身侧,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之中:“剪瞳,我们之前有太多的误会,所以才迫使我们不得不分开, 可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比之前更有能力可以护你一生一世了,剪瞳,你再给我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凌剪瞳的耳畔是司徒千辰柔情蜜语,可她的心思却在刚才的纸条上,当时,她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欣喜和期待,可现在,她怎么只感觉到无尽的悲凉。
她的手从他的掌心中缓缓抽离:“司徒,物是人非,我们谁也回不到当初了。”
“不会的,只要我们愿意,就一定能回去,你忘记我们之间的过去了吗?这张纸条是你的字迹,而且又恰好被我捡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司徒千辰扶住凌剪瞳的肩膀,逼迫她的视线上移,盯着他有点急迫的双眸。
“司徒,这张纸条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承认,我当时真的很喜欢你,可惜,那个时候,你却和孟雪鸢纠缠不清,我们是在错的时间遇到的彼此,所以注定了我们只能错过,你不要再执着了,没有用的。”
“如果连试都不试,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错过?”司徒千辰拧起好看的双眉,声音渐渐喑哑了起来。
凌剪瞳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是这里告诉我的,我的心告诉我,这辈子除了慕惊鸿,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随着凌剪瞳的话音落下,司徒千辰之前眼中的炽热瞬间化作了冰冷,是意冷心灰的冷冽,他的手松开凌剪瞳的肩膀,后退了两步,讽笑道:“原来你真的是爱上他了,我之前就感觉到,你和他之间绝对没有朋友那般简单,果然……”
“司徒,你知道你和惊鸿,到底差在哪里吗?”
司徒千辰颔首一笑:“他更会讨女人的欢心。”
“不是,是他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动过要抛下我的念头,而你不是,无论是在千南大哥死的时候,还是在绥城你要报仇的时候,你都已经把我抛下了。”
那个时候,他想要保护她,所以才推开了她,难道这也有错吗?
夜幕下,焰火绽放出一个又一个璀璨的光辉,可亭下的司徒千辰蓦然笑出了声,他走到凌剪瞳的面前,明明已经是寒冷至极的双眸此刻却覆上了一层并不属于他的邪佞。
他捏住她的下巴,悠悠道:“既然,你成心想要离开我,那你送给我最后一个离别的吻,应该不算是过分的事情。”
司徒千辰将她眼中的惊诧尽收眼底,他俯下身,覆住了她的双唇。
凌剪瞳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双眼睛大而越发空洞了起来,直到耳边忽的响起酒壶落地破碎的声音,凌剪瞳才大梦初醒,用力推开了司徒千辰。
凌剪瞳用手捂着嘴巴,惊慌中,她想要逃跑,可一转身子,她便看到站在亭外的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彻底懵了。
他不是应该在南枝城吗?怎么会……
视线落下,是他脚边破碎洒了一地的酒壶碎片和酒水。
“惊鸿”凌剪瞳错愕地开口唤他,可慕惊鸿却望了一眼堙没在暗处的司徒千辰一眼,便转身愤然而去了。
凌剪瞳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所以是误会了,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跑去寻他,可司徒千辰却大力圈住了她,任她挣扎,任她喊叫,哪怕她情急之下,张口咬了司徒千辰的手腕,甜腥的味道充满鼻间,她也没有松口。
司徒千辰剑眉蹙紧,却没有喊一个疼字,他反而加紧了抱住凌剪瞳的力道。
“剪瞳,你忘了他吧,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凌剪瞳挣扎了那么长时间,慕惊鸿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人群当中了,她目光松懈,牙齿的力道也就渐渐松开了,牙齿上还留有鲜血的腥味,可她整个人像是丢掉了魂魄一样,任由司徒千辰抱着。
“剪瞳,我们重新开始吧。”
凌剪瞳鼻子一酸,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司徒千辰,你错了,我要忘掉的,从来不是慕惊鸿,而是你,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我不相信,当初我们那么好……”
“行了吧!”凌剪瞳也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这么大的力道,一下子就推开了司徒千辰,她转身猛地给了他一个巴掌,杏目圆睁:“司徒千辰,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凌剪瞳这辈子,除了慕惊鸿,我不会再爱上谁了!你彻底死了那条心吧!”
说罢,她提着裙子,便匆匆往慕惊鸿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司徒千辰站在那里,脸颊上还火辣辣的疼,可他完全已经感受不到了,他的视线下移,看到地上被踩了一脚的纸条,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那行字,眼眶中的眼泪就这样滑下了。
即使年少时,司徒珩对他进行多严厉的历练,他连眼泪都没有掉下一颗,可现在,他却为凌剪瞳流泪了。
凌剪瞳一路飞奔着,她只想快点见到慕惊鸿,可好不容易到了七王府,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口,凌剪瞳那些勇气在她抬手要叩门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消失殆尽了。
她不知道,待会见了慕惊鸿要怎么开口?
她也不知道,慕惊鸿是何时回到都城的,又在亭外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这么多日日夜夜的思念,爱的人现在就只隔着一扇门,可凌剪瞳却犹豫了。
月光如水,尽数洒在她的肩头,凌剪瞳颔首咬紧了嘴唇,要叩门的拳头也默默握紧,她已经下定决心,这门打开之后,无论慕惊鸿是冷言冷语还是愤怒质问,她都要跟他解开这个误会。
凌剪瞳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户中映出的烛光,轻轻叩了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