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道闪电直东方劈过,炽烈的白光就这样明晃晃地打在凌剪瞳那张怔住的小脸上。
她眼角流出的泪渍蓦然断了,睁大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伫立的男子。
他刚才说的什么?
分……分开?
一瞬间,凌剪瞳的脑海里突然映出了那天晚上,星空满布,他执着她的手,许下天涯海角,海枯石烂的誓言,他说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丢下她的,怎么如今……
凌剪瞳的脑袋随着雷声轰然炸开,她感觉脚下踩着的已经不是踏实的大地,而瞬间变成了虚空的云朵,进一步就要堕入虚无,退一步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双腿颤抖地几乎站不住,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万箭穿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在倾倒的一刻,她甚至还想着,如果就死在这里便好,那司徒千辰会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可她的身子没有跌到在地上,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双眼紧闭,却已然知道,这世上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她如此失意的狼狈模样。
慕惊鸿将披风将怀中单薄的凌剪瞳紧紧裹住,他不过才离开了一会,等到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空荡荡的床榻映在他的眼前,他的心立刻就慌了,他几乎在慌乱的人群中疯狂地找遍了每个角落,最后他还是在大殿前的尸体遍地的苍凉之地,寻到了她。
他将凌剪瞳抱在怀中,望着她紧闭不敢睁开的双眼,眼泪却一直不停流下的女子,他的心瞬间就碎了,他的手拭去她脸颊挂着的泪水,柔声地在她耳边道:“眸儿,别怕,我在你身边。”
而后,他抬眸,一双墨玉狠狠的盯着眼前绝情的男子,两个男子的对视让周围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司徒千辰,你竟敢这样对眸儿?”
若是搁在以前,打死慕惊鸿,慕惊鸿都不会相信,有一天司徒千辰竟会这般始乱终弃,可现在,他相信了,他看到司徒千辰狠心的杀戮,连妇孺都不放过的屠城,他突然打心底的相信了,司徒千南的死彻底改变了以前的那个司徒千辰。
司徒千辰他自从进了绥城,就压根没有想过回头,他要下地狱,也要拉上所有的人。
司徒千辰此刻已经心如死灰,没有什么能激起他死去的心,他一双无神的眸子望着慕惊鸿:“带着她走吧,我不想再看见她。”
说罢,他转身刚刚踏出一步,忽的背后一阵冰凉,他的背脊僵住,一把匕首就这样插在了他的后背肩膀上!
那把匕首,正是慕惊鸿发出的。
司徒千辰剑眉蹙起,抬手便干净利落地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赤红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大片的衣襟,可他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司徒千南的牌位前,五大长老的头颅已经聚齐,就差苏牧一人的了,他活着,就是为了取得这最后一个头颅,他才能放心的去见司徒千南。
他连背后的伤口处理都不处理一下,依旧固执地往大殿大门的方向走去。
慕惊鸿五指紧攥,掌心流下的血,滴落在地。
“司徒千辰,你我兄弟情义,自此刻起,恩断义绝!”
慕惊鸿几乎是怒吼出声,阴霾的天空回荡着他的愤怒,可司徒千辰却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大雨滂落,慕惊鸿站在那里,雨水晕染开了脚下血水一片,凌剪瞳倒在他的怀中,呼吸已经接近微弱。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低头望着怀中小脸惨白一片的凌剪瞳,他眸光微动,将凌剪瞳抱起,步步走出了大门。
大殿中,空无一人,只剩下苏牧一人坐在高高在上的教主之位上。
司徒千辰冷眸看着他,足尖轻点,已然驾驭轻功到了他的身前,寒冷的剑光架在苏牧的脖颈上。
苏牧神情平静,冷静的甚至让满身杀气的司徒千辰,剑刃微微一顿。
“你不怕死吗?”
“从我建立净渊教的第一天起,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我没有想到会是死在你司徒千辰的剑下。”
苏牧说出这番话时,已然抬眸望着毫无生气,完全是一副行尸走肉一般的司徒千辰。
“从你杀死我哥的那天,你就应该知道有这个下场。”
剑刃逼迫,已然刺出赤红的血渍。
“司徒千辰,你可知道,你私自调动军队,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看来你是做好了要与我同归于尽的打算了,真是可惜那些司徒军,肯定是要被太子慕洛的辅国将军府给吞并了。”
“你觉得我会在乎?”
苏牧嘴角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你是不在乎,可你的哥哥,司徒千南会在乎,他拼死都想守护的司徒家,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的亲弟弟给断送了,我想他在泉下有知,也必然不会瞑目吧?”
司徒千辰被苏牧说的有些恼怒,他的剑锋更进一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哥?”
苏牧蓦然哈哈一笑:“其实,你心底觉得我说的也是对的,否则,我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司徒千辰半眯双眼,他很想快点手刃眼前的仇人,可不知为何,手就是动弹不了。
“司徒千辰,你心里比我都懂,我们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人,都是痛恨天渊国慕家的人,如果慕家皇帝真的相信你们司徒家,他早就派你来支援天机城了,他最后却下旨让他的儿子来增援,可见,他就是想要借助我的手,好趁机削弱你们司徒家的势力。”
“你住口!”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苏牧忽的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剑刃,掌心渗出的血,让他的话语更加的激动起来,他的目光逼近司徒千辰,一字一句道:“司徒千辰,枉你为慕家出生入死,最后却得到如此下场,你真的甘心吗?”
司徒千辰身上的杀气渐退,他瞪着苏牧,只字未回。
苏牧看到司徒千辰眼底的犹豫,立刻乘胜追击:“司徒千辰,你敢不敢跟我赌上一赌?”
许久,司徒千辰冷笑出声:“你以为,我司徒千辰是这么容易任人摆布的吗?!”
说罢,他的剑蓦然从苏牧的掌心抽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苏牧挥了下去。
赤红溅出,顷刻间染红了净渊教教主的宝座……
一个月之后。
天渊国都城的坊间依然还流传着,关于司徒千辰仅用短短八天便大破净渊教的聚集地绥城,取得净渊教五大长老,教主的项上人头的传奇故事。
盘踞在天渊国多年之久,让当今皇上都头疼的净渊教,竟被司徒千辰给轻而易举地拿下,真真是骁勇至极。
可,明明有如此赫赫战功,皇上慕湛理应嘉奖才是,可那天,都城的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从城门口进来的不是凯旋归来的司徒军,而是慕蓁带领的禁卫军和押解的囚车。
而囚车之上的,正是昭毅将军司徒千辰。
自此司徒千辰因私自调动军队,而被剥去爵位,打下天牢。
这时间悠悠一个月过去了,可关于司徒千辰的最后判决,朝廷一直没有给出个结果。
七王府。
清晨暖暖的阳光顺着蜿蜒的藤蔓零零散散的撒下,落了一地的斑斑驳驳。
转眼间,夏天就这样过去了,秋天的脚步也紧随着跟来。
清风吹过,藤蔓上微黄的叶子晃晃悠悠地飘下,最后安稳地落在了坐在台阶上粉色衣衫的女子墨发上。
粉衣女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坐在台阶上,脑袋歪在双臂之间,好像睡的正香。
这时,她的身后悄然出现了一抹白色欣长的身影,正望着她香甜的睡相,淡淡一笑,顺手将房间内的披风轻轻盖在了粉衣女子的身上。
粉衣女子睡的轻,肩膀微微一抖动,眼睛就缓缓睁开了。
她惺忪的睡眼,抬眸一望,便看到了身旁的白衣男子,她嘴角微微扬起,嘴里嘟囔着:“惊鸿,我睡了有多久了?你来也不叫叫我。”
慕惊鸿伸手拂去她墨发上的落叶,而后柔声道:“我看你睡的香甜,不忍心打扰,倒是你,放着床榻不睡,怎么又蹲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凌剪瞳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弧线,阳光打在她的小脸上,倒是显得白皙怜爱:“我昨晚又做恶梦了,在床上实在睡不踏实,在这晒晒太阳,还挺好的。”
慕惊鸿垂下眸子,也并未问她做了什么恶梦,只是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把木梳,望着她还未梳起散落的长发,轻叹道: “眸儿,你整日披头散发的,跟女鬼一样,这还好是在府中,要是到了大街上,你这不要吓死来往的路人了。”
说着,他就蹲下身子,开始给凌剪瞳梳发,她的头发长而且常有分叉,每次梳头能很难打理,凌剪瞳梳了几次,索性就懒得梳了。
不过还好,慕惊鸿的手就像是有魔法一样,每次梳发都不会感觉到痛,温柔到了极致。
久而久之,她就赖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