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老的视线穿过凌剪瞳,迫不及待地就往房中看去,只见一身红衣的新娘子就端坐在床榻上,他混沌的眼眸中顿时色心大起。
“行了,这没有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凌剪瞳点点头,回望了慕惊鸿一眼,就退了下去。
破旧的新房就剩下图谋不轨的水长老和一身小媳妇装扮的慕惊鸿了。
盖头下,隐约能看到水长老的黑色靴面已经不知不觉靠近了过来。
“娘子久等了,官人我来晚了。”这声音乍一听有点沧桑,可仔细再琢磨琢磨,怎么感觉好像是有两个人在说话,年老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个邪魅的音色,难道……
慕惊鸿还未想明白,那水长老就已经迫不及待下手了。
慕惊鸿眉头一蹙,两个大男人这样手握着手,挨的如此之近,也太恶心人了,虽然不知道司徒千辰的下一个目标究竟是不是水长老,但慕惊鸿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因为这个老头又进一步得寸进尺,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平平的……
水长老感觉有点不对劲,可体内翻腾的血液已经容不得他继续思虑下去了,他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让他赶紧吃了眼前的新娘子再说。
他的面目蓦然变得狰狞,大嘴一张,两边的牙齿也开始变长尖锐了起来,蓦然,他的牙齿触及到慕惊鸿的脖颈,还未刺破,就停了下来。
不对。
这不是少女身上独特的血液的味道,难道这人……
水长老眼睛蓦然突兀,还未回过神来,眼前突然一黑,腹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身子不可遏制地连退十几步,要不是碰到了锦榻的边沿,他恐怕就要摔个难堪。
水长老稳住身子,再抬眸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那个娇弱的小娘子,红衣扔在一侧,站在眼前的明明就是一个摇扇轻笑的男子。
“你,你是谁?!”水长老来不及将自己的真面目掩盖起来,惊诧地问道。
慕惊鸿悠悠从床榻那边走下,望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道:“我初进这个房屋的时候,就感觉哪里怪怪的,原来,这里是你采阴补阳的好地方啊。”
水长老瞪着慕惊鸿,蓦然想起今早教主嘱咐的事情,难道他就是那个专在晚上取人性命的杀手?
不管他是谁,只要这个世间有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那他就必须得死!
水长老几乎没有给慕惊鸿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挥舞着爪子就扑了上去,慕惊鸿纸扇一阖,不急不慢地接着他的每个招数,却只守不攻。
屋内的打斗声越来越大,还好这个屋子处在府邸最偏的角落,这边的动静就算再大,只要没有人经过,就不会注意到。
凌剪瞳焦急不安地在房屋外徘徊,看着烛光映出的两个交缠打斗的人影,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乱麻,她到底要不要进去帮忙,慕惊鸿本身的武功就不怎么好,要是有个意外,那她索性就别活了,可她的那点三脚猫格斗的功夫,在这个古代好像也完全帮不上忙。
就在凌剪瞳纠结不已的时候,忽的,只听见房顶之上,传来一巨大的轰鸣声,接着,就看到本来两个缠斗的人影顿时就变成了三个。
这抹人影如同鬼魅,时而出现时而隐没,凌剪瞳眉头一蹙,想要凑近看个清楚,谁知她刚刚挪动了步子,一抹炽热的鲜血就全都洒在了窗户纸上!
房门大破,窜出了两个身影,一黑一白。
凌剪瞳还没有缓过神来,就看到房屋内一片狼藉,血泊中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长牙怪物,突兀的双眼,俨然是死不瞑目,凌剪瞳再仔细看去,这不是水长老吗?
才短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已经死了,难道是慕惊鸿杀的?还是那个……
打斗还没有结束,一黑一白的身影纠缠的厉害,可双方都没有下狠招,只是都想逼对方就范。
混乱中,凌剪瞳忽的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他冷峻异常,手中的剑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劈在慕惊鸿的扇面上,可那慕惊鸿的折扇哪里是那般的好破,不过多久,就被慕惊鸿给轻易破解开来。
乒乒乓乓的打斗,让人眼花缭乱,可凌剪瞳的所有目光都被那抹黑色的身影给紧紧锁住了,她的脚步不停使唤,一直在往前走,她想要看清楚,看清楚他究竟是幻象还是现实。
慕惊鸿注意到凌剪瞳的异常,为了不伤及她,他只能一招推开黑衣人影的剑刃,退回到了凌剪瞳的身侧。
杂乱的声音停止了。
黑衣男子站在他们的对面,并未动丝毫,他手中的剑刃上满是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没入土中。
他的眸子清冷,一瞬不瞬地望着步步靠近的少女,他看到了,看到她眼中隐隐泛着的泪光,本来坚硬如铁的心蓦然就软了下来。
他可以转身离去,不用管她,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动弹不了半分,只能任由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凌剪瞳仰头望着,几日的分离,他的不辞而别,她的步步相随,终究,他们还是相见了。
凉凉的东西缓缓砸落,要是有面镜子,凌剪瞳真想看看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既想哭又想笑,她的一颗心恨不得跳出来,她几乎是扑到他怀中,隐忍的泪水瞬间绝提而出:“司徒。”
司徒千辰的胸膛是冰冷的,不带有任何的温度,他缓缓垂下眸,想要抱住怀中人的手却迟迟抬不起分毫来。
他想推开她,可却传来她支支吾吾的哭腔:“司徒,你答应我的,你明明答应我,不来绥城涉险的,为什么你不遵守诺言?”
司徒千辰没有回答她,沉默,一直沉默。
“司徒,无论仇与恨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求求你,别丢下我,好吗?”
慕惊鸿站在不远处,凌剪瞳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他的心千般万般的皱起,这样的一个女人,有谁能拒绝?
可司徒千辰还是推开了她,望着她的目光不带有一丝的温度,许久,他才冷冷的开口跟她说了第一句话:“回去吧。”
慕惊鸿惊诧,有点难以置信地望着司徒千辰。
他竟还是抛下她,径直往房中走去,一手拽起水长老的长发,一手则毫不留情地用剑,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
血流了一地,凌剪瞳的心也碎了一地。
她是领教过他的冷,他的决绝,可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他冷酷的一面对待过她,怎么如今,司徒千南一去,连那个温柔的司徒千辰也一并带走了?
慕惊鸿看到凌剪瞳眼中的伤切,他气不过,上前拦住了司徒千辰的去路,直截了当道:“你没有看到她在伤心,在难过,在流泪吗?”
司徒千辰望着愤怒的慕惊鸿,他看到了,可那又怎样?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知道,你这样善作主张到绥城来复仇,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吗?皇上的命令你不遵从,慕蓁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回朝,在皇上面前告上你一状!千南大哥已经死了,难道你想连最后的司徒家都要赔上吗?”
司徒千辰站在那里,冷冽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慕惊鸿的心底:“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哥不在了,司徒家也就不在了。”
“那眸儿呢?!”慕惊鸿蓦然拔高了声音,他一把抓住司徒千辰的衣襟几乎咬牙切齿:“她是你的女人,你不保护她,还让她伤心,你光想着复仇,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凌剪瞳微闭双眼,她没有转身,她不想再看到司徒千辰眼底透出来的彻骨冰冷。
面对慕惊鸿的质问,司徒千辰实在不能回答,他眸光一瞥,便看到不远处亮起的火把,想必府邸里的人察觉出了异样。
“照顾好她,带她回都城。”他留下这一句话,便轻易飞上屋檐,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司徒千辰!”慕惊鸿不甘心的要追,却听到身后传来一身闷响,他回头,原本好好的凌剪瞳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
“眸儿”他一声疾呼,转而去扶她,却不成想,府邸上的净渊教教徒已经赶到,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刀剑相向,慕惊鸿抱紧了怀中人,手中的纸扇抬起,他的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撞到他的枪口上,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蓦然,围住他们的教徒中开了一道口子,走来一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他眸光深邃,负手而立,眉宇间的英气让他不怒自威。
“教主,水长老已经去了,而且他的死状跟昨日金长老一模一样,头颅都不见踪影。”
那男子听后也不气恼,伸手示意那人退下,而后便望着此刻对面的男女,眼睛半眯,吩咐身旁人道:“别动他们,将他们先押回大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