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送走梁景之后,便一夜都无法入眠。只要一闭眼就好像很多事情都浮现在自己眼前,一刻也停不下来。
有点想梁睿,有点想要战争快些结束,她也能见到他。少女的情怀总是如此。
但转念一想她又是一国之君,黎民百姓在她治下过得好不好都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没有谁能告诉她该做什么样的人。左手江山,右手幸福。
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懂。从她那次落入那个光亮的洞中见到过去的事,她隐约感觉到这是她步入这个世界的一个因果。
就这么反反复复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折腾了一夜,直到东方鱼肚白才睡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云婉来唤她起床用膳才知道都到了午时了。她就洗漱后随意扒了几口饭之后便去了尚书省。
一走进尚书省,门可罗雀。内侍过去一问才知道都去募兵了。尚书省连同中书省御史台从上到下都去募兵了。
这次很热切,看来他们还是可以用的。上次一纸诏书,她已经打算把尚书省来一次大换血了,终于让领着俸禄不干活的官员知道她这个皇帝还是有点威严的,便再也不敢放肆了。
很好,这就是她治理乱象的源头。
她这么做只怕会把所有在朝野的官员都得罪个遍。宁府百年基业看似在他们皇族手上,实际上世家在其中搅动时局。如此说来她想要坐稳江山还少不得看这些世家的颜色喽。
她真切地感觉到梁景一力主张不抗战改保守的原因。表面看是战争,实际上是只顾着战争便会顾不上世家的利益,这是很危险的。
有道是可载舟可也覆舟。她在常州时就看到南宫一族的确有这个力量,但这是安分守己的世家。如若不然,宁府这山河恐怕易主了。
这个整理河山安黎民的“坏人”,她当定了。
"走,朕去看看,看看他们募兵募得如何?”她一甩衣袖,就朝着外面走。
内侍跟随着她身后一路小跑,还是跟不上她。
要不是碍着身上这身龙袍,她连步辇都不坐了,快马直奔募兵校场而去。
这次她要像上回来尚书省一样突袭。上次的收获不小,这次又能让她整顿了什么。
她让随行的不要太大动静,出了城到西郊校场的一路上都尽快放小动作。
西郊校场地处开阔平地,四周空旷,是个易守难攻的好位置。她一刻在失神在想着要是常州沦陷,一路往南,到了宁府京都该有多少胜算。
幸好没有,她和林临有点交情,但是在国与国利益之间总是没有太大胜算的。这次她要以绝后患。
她站在江山和黎民的高位,哪里还有儿女私情可以比对。早就如同昙花一现那么难过了。
“皇上西郊校场到了。”随行的内侍唤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好。”她迅速地站了起来。
内侍赶忙靠近来要扶她,被她摆手示意退下。她自己手脚利落地三步并两步地下了马车。她不管身后的卫士和内侍,自己就朝着大校场走去,后面的一干人等也不敢怠慢地跟上来。
她老远就看见百姓排着队在等着投军。她紧绷着的思绪才算放了下来。
自常州战事开始,接连南边闹饥荒,国库钱银动不得,就算是动得,江南的米粮被征调用于战事,谁也不敢轻易使用。现在也算是个万全之策.她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走进校场。
龙袍在身,她就这么闯了进来,着实把在场的官员吓了一大跳:“臣恭迎圣驾。”
后面黑压压地跟着跪倒了一片百姓,山呼万岁。
“诸位快快请起。朕就是过来看看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现在你们才是朕的希望。”他扶起在最前头的兵部尚书刘廷沓。
刘廷沓带着她在校场内看了一圈,她才放心:“来投军的百姓每人给点米粮,让他们回去好生安顿家里。朕即刻口谕给你最快的时间。如今北征在即,前线安危都在刘爱卿的身上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刘廷沓弯身作揖。
“免礼吧,朕希望这场征伐以后天下没有战争,朕才能无忧无患。”她叹气道。
“回宫吧。”她朝着内侍说道。
“摆驾回宫。”内侍高喊着。
“恭送皇上。”她在百姓的跪拜声中离开。
以前她并不认为皇帝要做到如此,养尊处优。现在感觉满满都是压力。
“你去告诉刘廷沓这边的准备好了,跟朕说一声,到时朕要来送送投军常州的百姓。去吧。”她招呼着身后的内侍吩咐着。
“遵旨。”内侍会意地转身回去。
民可载舟民可覆舟!
做皇帝还是拿捏百姓的心境,草根还是有志气。江山有多少百姓,他们处于水火,没人顾及他们的感受,这个皇帝迟早要亡国。
她在给誉凡铺路,就要尽她最大的努力来做。
西郊春始,百花齐放,春意盎然,她却不能如同以往那般快意。
十几年来都是得过且过。当她醒悟过来她的未来充满不确定不能控制,还有那些复杂的不确定因素,她觉得身在高位的她不能像当年逃婚那样浑浑噩噩的。
作为一个君主,不管多少腥风血雨,护佑天下百姓成为了她毕生要做的事。天下百姓饥寒冷暖,她不自知的话那就不得了了。
“皇上,皇上。我们回到宫里,您移步。”一路上她改步辇为轿子,走得倒是快。
“好。”她有些疲惫,说白了是心累。
她回到宫里,刚用过午膳,就回御书房,案头还是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奏折,
誉凡被封后,就正位东宫,由太子太傅教他学治国之道。宁绒也极少来御书房,内宫的事务也不少。她没有嫔妃,历朝皇帝的妃子也都过世了,从她的太爷爷宁晖钧之后都是只有一个皇后,祖奶奶英年早逝,后宫冷清清的。但是虽然冷清也事情不少,那些官员家的夫人小姐一直想攀着宁绒这个皇后,隔三差五就进宫,宁绒也温和,来者不拒。
算了,她也不跟那些人计较,总得让宁绒少一些在她身边,省得真的会那种日久生情,她和宁绒的结合本就是个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