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气爽,秋日融融,远山叠嶂,清风肃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牵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姑娘自远山走来。
老道士的须发白的像雪,小姑娘的衣裙比老道士的须发更白!
老道士望着山下的辰州府轻轻叹了一声道:“没想到,他的劫数还是来了!”
小姑娘清越的声音响起:“什么劫数?”
老道士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头,对着初升的太阳道:“曾经有一只灰兔,游历于旷野之间,中有一蒲公英,爱慕灰兔风姿,心向往之,于是随风飘到灰兔身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不曾离开,白兔也逐渐喜欢和蒲公英玩闹,直到一天,一只猴子想去捕猎灰兔,灰兔躲到石隙之间。”
小姑娘问道:“后来呢?”
“后来白色的蒲公英在灰色岩石下暴露了灰兔,致使灰兔被抓。”老道长心痛不已地睁开了眼睛,里面似乎含有泪水:“而蒲公英也因离开了灰兔,悲伤而死。”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或许是。”老道士又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不是。”
“那到底怎样才是好的呢?”小姑娘挠了挠头,不解地道:“如果没有蒲公英,灰兔就不会死,可要是蒲公英不和灰兔在一起,那灰兔这一生岂不是很孤单?”
“所以这是劫数啊!”老道士长吁道:“灾难是人人都想逃避的,而劫数却让人以身犯险,仍不知悔改。所以劫数难逃并不是因为劫数多么可怕,而是因为没人想逃!”
“既然这劫数如此凶险,那师傅,我们快去救师兄!”小姑娘的心终究还是善良的,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憎恶所有人。
“来不及了。”老道士一挥拂尘,领着小姑娘离开了,空中还响彻着老道士吟诵的《定志经》。
“人既受纳有形,形染六情。六情一染,动之弊秽。惑于所有,昧于所无。世务因缘,以此而发,招引罪垢,历世弥积。轮回于三界。漂浪而忘返;流转于五道,长沦而弗悟。婴疴抱头,不能自和。驰神惶悸,惟罪是履。”
三界漂浪,业深沧海,罪高须弥,三罪须弥啊!
当仇元朗看到仇蒲英扶着天权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无法善了了。
仇蒲英搀着天权的胳膊道:“你的病好了没有?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了。”天权笑道:“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那个大夫说你是犯了癫痫。”仇蒲英问道:“你以前犯过病吗?”
“并没有。”说到这里,天权也是感觉不对劲,他从来就没有得过什么癫痫,自小到大就连风寒都很难感染,这种疾病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难不成是你吃错了什么东西?”仇蒲英思索道:“我记得医术上曾经说过,海鲜吃多了也会得癫痫的。”
“我从不吃海鲜。”天权摇头道:“甚至连蔬菜都很少吃。”
“啊!”仇蒲英惊讶地道:“那你都吃什么?不会什么都不吃吧?”
“我吃果子。”天权挥手道:“人与自然应该是互惠互利的,我食果,将果核深埋地下,等到来时我又可以食用果子,然后把种子散播于大地。”
“原来如此。”仇蒲英负手,嘻嘻一笑道:“怪不得古人常说‘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看来高古之士皆是如此,循着桃李而行。”
“不错。”天权羡慕地道:“但若有人能似桃李,那才是真正的圣贤。”
仇蒲英看向天权道:“那你是想成为圣贤吗?”
“不敢啊!”天权摇头道:“只是偶尔有过这种想法,要想达到,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况且……”
仇蒲英不解道:“况且什么?”
“况且我还有心结啊!”天权不敢看她,转移了视线,看向院子里的小小池塘,但却发现池塘里映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一个是仇蒲英。
他先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仇蒲英竟然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躲不过去,好像看什么地方都有她的影子。
可是她却以为他的心结是朱离,是报仇!所以她走过去摇了摇他的袖子道:“你的心结我一定帮你破除。”
说到这里,她信心满满地道:“不就是一个人吗?我就不信他能凭空消失!只要他还存在,我就能把他找出来!”
天权明白,她显然会错意了,但也没有揭穿,淡淡地回应道:“谢谢你。”但眼睛还是不敢看她。
“不用谢!”仇蒲英大大咧咧地道:“我们之间还需要分什么彼此?我这就帮你去问问,怎么找那个该死的朱离,说不定就有人……”
“知道……”仇蒲英忽然想起了当时抓的那几个人贩子,后来事情有些多,仇蒲英把他们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饿死。
“怎么了?”听到仇蒲英突然没了声音,天权这才转过身问道:“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仇蒲英一跺脚,嘟着嘴懊恼地道:“我先前抓了几个贼偷,他们说他们的老大消息灵通,说不定知道朱离在哪里,结果这两天一忙,我给忘了!”
听到这个消息,天权瞬间激动起来了,双手按住仇蒲英的双肩道:“快带我去!”
仇蒲英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原来在他心中,还是报仇占的最多。”
到了那间屋子,只见那个书生直接饿晕了过去,而其余二人都昏昏沉沉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屋子里甚至还弥漫着尿骚味,显然他们是就地解决的。
天权用剑劈开了他们身上的绳索道:“蒲英,你去买些粥来,不然他们就真的饿死了。”
“哦!”仇蒲英很听话的到街市上买了三碗粥,然后用托盘带了回来。
天权见仇蒲英带来的三大碗粥,份量很足,起码有三四斤,再看仇蒲英的小细胳膊,他有些心疼道:“你为什么不让小二端来?”
“这样不是方便嘛!”仇蒲英吐了一下舌头道:“那小二手脚太笨。”
天权张了张嘴,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发现自己的关心有点太多了。
一拍三人背,那三人立刻苏醒了过来,闻到香喷喷的白粥,都饿急眼了,直接用手去抓饭吃,结果烫了满手满嘴的泡。
等他们一一果腹,天权才道:“听说你们老大消息灵通,可是真的?”
一个大汉本来吃完饭,眯着眼舒舒服服躺在地上,听有人问他话,他爱答不理的道:“是啊。”
“那你们老大在哪里?”天权问道:“可否替我引荐一下?”
另一个大汉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这个有点难度,我们老大一般很难请得动,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找的来啊!”
天权有些为难道:“那应该怎么做才好?”
“这个,很难说啊!”最开始说话的大汉道:“我们老大一向好色,需要找几个漂亮姑娘才行!”
“哦?”天权笑道:“没想到你们老大还是一个好色之徒。”
“话不能这么说。”书生道:“这天下有哪个人不好色?这山水是色,这花草是色,这美人是色,这红尘是色。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菩提无树,明镜非台,既然一切无有,又何必自寻烦恼,说它是色非色?”
“有理有据。”天权哈哈一笑道:“颇有几番意思。”
“有什么意思!”仇蒲英一脚把书生踢到一边道:“一大堆歪理,难道你能因为无色有色就说花没有颜色吗!那五颜六色是什么?”
“这个更有道理。”天权嘉许道:“山水本自然,观之即可,何须想那么多呢。”
刚刚他们三人只看到了天权,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而且还是他们的梦魇!
这下子仇蒲英一怒,吓得他们浑身冒冷汗,纷纷跪倒在地,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饶道:“姑奶奶饶命啊!”
“没想到把你们关了那么久,你们还不思悔过,依旧是这一副嘴脸。”仇蒲英抽出宝剑道:“依我看,杀了才干净!”
“求姑奶奶饶了小人一命吧!小人一定痛改前非,不再做坏事!”
“留着你们也没用啊。”仇蒲英掂量着宝剑道:“你们又不能帮我找人!”
“能能能!”那三人连道:“我们能,绝对可以,别说是找人了,就是让我们去大海里找一根针,小人都要竭尽所能的去找!”
“那你们先前所说,你们老大那么难找,又是在骗人喽?”仇蒲英举起长剑气愤地道:“我最恨别人骗我,受死吧!”
“且慢!”书生大叫道:“可是我们也说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一件事,就能让我们老大出现!”
天权和仇蒲英对视一眼,天权问道:“那要多漂亮的姑娘才可以?”
“这个不好说。”书生瞥了仇蒲英一眼道:“起码要和这位姑娘差不多。”
“那可当真难找。”天权抿嘴,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应该不多。”
“你这是在奉承我吗?”仇蒲英掐腰,会心一笑道:“想不到你也学坏了!”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天权倒是大义凛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仇蒲英很受用地道:“虽然我知道你有夸我的嫌疑,但我还是很开心。”
“很显然,我是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天权看向书生道:“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好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毕竟美人少任何一个,对于尘世都是极大的损失。”
“那没有了,我们老大只喜欢美人,除此之外别无所好。”书生建议道:“道长若是害怕伤害到别人,那不如去妓馆寻一个来,当做诱饵。”
“也好。”天权挥了挥拂尘道:“早就听说江湖上的小红楼美人甚多,我却从未去过,今日就逛一逛。”
“不行!”听说天权要去妓馆,仇蒲英当时就不乐意了:“你作为道士,理应以清修为本,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给我好好坐在这里!”
天权皱眉道:“我要是只坐在这里,那怎么找人啊?”
“我去找!”仇蒲英指责道:“那种地方你们男人最好少去!”
天权问道:“为什么呢?”
“你们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仇蒲英冷冰冰得道:“那里就是个色欲沼泽,你们陷进去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天权苦笑道:“我很像好色之徒吗?”
“不要在意那么多。”书生叹道:“作为男人,每天被女人骂个几百上千次都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