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间阴郁的宅院,就连天边的乌云,看上去都十分的可爱。
顾审观道:“我从来没看到高管家这么生气过。”
“总之捡了一条命。”朱离扭头看了看那些保护在院子外面人道:“趁他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孟凡尘叹道:“可惜啊,最后还是没找到他们这些人为非作歹的证据,让这些贼人继续逍遥法外,姚通天更是死的痛快了。”
朱离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道:“你是说这个吗?”
孟凡尘惊喜交加地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那尊观世音的像只要认真看一看,就会发现是用模范铸造的,里面全是空的。”朱离道:“我也只是好奇的敲开来看看罢了,没想到真的有东西。”
“那我们赶紧去报官吧!”顾审观道:“让这群人再也无法害人!”
“好!”朱离把东西交给了顾审观道:“那就拜托你了。”说罢,转身离开了。
孟凡尘追了上去道:“唉,官府给的赏银有不少呢,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们的目的是除去这些山贼,那是谁除去的就不重要了。”朱离伸了个懒腰道:“对于我而言,现在最好就是赶紧前往辰州府,其他的都不重要。”
孟凡尘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因为我想去。”朱离道:“仅此而已。”
“那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这次轮到朱离有疑问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因为我无家可归啊!”孟凡尘这一次没有再苦笑,也没有再忧伤,只是很淡然的道:“我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太多太多。”
有时候痛苦到了极致,人们反而能够学会冷静。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朱离从一开始的小捕头,然后到通缉犯,又被自己的好朋友出卖,被追杀身负重伤,一直到现在又从一群山贼手里侥幸逃生。
这一切是不是也让朱离感到一种痛苦?是不是朱离也已经痛苦到了极致,然后才变得如此镇定?
是不是只有经历过这么多痛苦的人才能明白,黯然神伤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所以他们才拼命克制自己内心的感情,所以他们也只是表面上镇定而已。
“那就走吧。”朱离淡然一笑道:“不要耽搁了时辰。”
骏马长嘶,一个二十三四的少年郎一脸怒容的奔驰在小路之上,一身劲装,腰下挎着一柄剑,剑鞘之上几处裂开的口子,似是刀痕,似是剑痕。
小路,顾名思义就是比较窄小的路,而这种路之所以窄小,无非是走的人太少了,而一条路走的人少,那大抵是这条路太过危险又太过于颠簸。从而引起更多的人不愿意去走,这样下去就是一个死循环,这条路变得越来越偏僻,越来越难走。
可是这个少年却为什么要走这条颠簸而又危险的小路?
五天前,砀山之下,神威镖局和餘波遗贤张逸度共同押镖,前往金陵与李察一起准备今年的论剑大会。
可没想到,黄山五妖以及一个蒙着面的人带着人拦截他们,刚开始镖局的人和张逸度还能抗衡,可是那个诡异的人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满了黑色的液体,他只是往空中一撒,便化作烟雾,随风飘来,然后黄山五妖众人迅速撤离。
就在张逸度等人诧异之时,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倒地不起,中毒身亡!
随后,黄山五妖众人再次杀向张逸度等人,张逸度以及镖头胡庆武功略高,暂时压制住了这股毒素,重创黄山五妖,并除掉一个。
可是镖头胡庆和那四十五个押镖之人尽数被灭,张逸度也中了郑天雄与姚通天的合击,不得已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而那些货物却全部被黄山五妖抢走了。
张逸度十分不甘心,等伤势稍微好转就前来黄山去寻找黄山五妖,夺回货物。
可是没想到,当他来到天王府的时候,那里已经渺无烟迹了,甚至还贴上了官府的封条。
曾几何时繁荣的天王府,一时间成为了野禽走兽的乐园。
张逸度顿感诧异,四下查访才得知,原来是有个叫顾审观的读书人在天王府暗查许久,取得了姚通天他们的罪证,让官府把他们都抓了起来,自此世间再无什么黄山五妖和姚天王了。
只是有一天,张逸度在江水游玩的时候看到一个拄着拐的中年人,带着一家老小在做一些小生意,很是不错。
他还有个兄弟,说起话来嗓音很是怪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妙龄女子,据说她曾经喜欢上一个忘记自己是谁的人,甚至那人也把她给忘却了,自此她便终身未嫁,等候那人来找她。
话说张逸度跑去县衙,去找县官,领回了那些财物,可是他清点之后却发现里面少了一样东西。
一个金制的盘子,上面刻着云雷文,似乎是宋代的古物,是这批财宝中较为珍贵的。
张逸度起初是怀疑被人拿去了,可是其他更加珍贵的东西却没有被动过,甚至箱子都不曾开封,唯独遗失了这样东西。
这实在很诡异。
张逸度又找了一家镖局,让其押送这些财宝去金陵,而自己要去寻找那金盘的下落!
他首先潜入天王府,四下查看,发现里面完全空了,桌椅板凳什么的都被人给搬走了,就连墙上镶的一些琉璃也被撬走,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留下来。
张逸度暗自好笑:“这还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一点都没糟蹋,全部都给百姓们弄走了。”
此时此地,没有人,没有争斗,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尔虞我诈,有的仅仅是草木清香,亭台楼阁,残荷绿水,以及那一点点在秋日之下的凄凉与肃穆。
落叶已经积满了小径,积满了走廊,枯黄色的地,枯黄色的院墙,枯黄色的天空,此时都仿佛连在了一起。
人行走在风里,落叶里,天地里。
灰色的假山之上,还放置着一座小塔,五层,微胖。
或许张逸度算是第一个用欣赏的眼光看天王府的人。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太过于压抑,太过于紧张,以至于很难去享受片刻间的宁静,片刻间的美。
这里着实不错,可有些不错的地方,本来就是不需要那么多人的。
闲亭信步,散漫游廊,或许就是这样。
张逸度看到了别人所看不到的风景,也发现了许多人没有发现的秘密!
就在姚通天的房间里,他的枕头下面,竟然藏着一封书信!
信上只写了六个字“平陵东,松柏桐。”
这是什么东西?
张逸度不得其解,他又在附近搜索了许久,仍然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六个字代表着什么,难道是一种暗号?”张逸度沉思道:“要是有个人能帮忙解答一下就好了,起码要了解天王府。”
“对了!”张逸度猛然道:“那个顾审观不就曾经在天王府待过许久吗,还找到了许多资料,或许他知道此事,恩,前往一会!”
顾审观拿到官府给的赏银之后回到了家中,继续过着吟诗作赋,耕读春秋的生活,每日都是一样,不曾有所改变。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家里来了一个人,一个满脸煞气的人。
即使顾审观不会武功,他也能感受到那股近乎实质的煞气!
张逸度就站在顾审观屋门前,手中的剑鞘都已经破败不堪了,里面的利刃都显露出来微许的寒光,令人一眼就看的出这是一把好剑!
它的主人和它一样,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好,有些破裂,但是难掩他刺骨的锋芒!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武林高手!
顾审观有些害怕,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道:“这位大侠,找小生有何贵干?”
张逸度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在天王府待过一段时间?”
“不错。”顾审观点头道:“但是我只是被关在后院而已,并没有出去。”
“哦?”张逸度眉头微皱道:“既然你是被关起来的,那你如何得到姚通天的罪证?”
“是我两位好友找到的。”顾审观如实回答道:“他们似乎不喜好功名,于是就把这些东西让给了我。”
张逸度问道:“那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顾审观揉着脑袋想了很久道:“他们好像要去什么辰州府,我也只是模糊的听到而已,不太清楚。”
“多谢!”张逸度说完话之后,瞬间消失,把顾审观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见了鬼,赶紧把门给关的严严实实的。
岂料第二天一大早,他又碰到两个人,一个道士带着一个姑娘。
这个情形很是少见。
道士看上去温文尔雅,长相也很是俊郎,英气不凡,女的却也是天姿国色。
道士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像道:“请问这位施主,可曾见过此人?”
“见过。”顾审观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朱离:“道长找此人有何事情?”
“没什么事。”道士笑道:“只是一个老朋友罢了,许久不见,想找他叙叙旧,却不知他去哪里了。”
“去辰州府了。”顾审观指着西南方道:“刚走两天,现在道长去追,应该还能追得到。”
“多谢施主。”道士上马,直接奔前方而去,那女子紧随其后。
“没想到这个曾天成这么多朋友。”顾审观摇了摇头道:“看来他一定是个极好的人。”
却说朱离和孟凡尘离了天王府,一路前往辰州府,为了掩人耳目,专门走那些小道以及偏僻的小径。
孟凡尘很是不解:“我们为什么放着大路不走,改走小路?”
“因为走小路进。”朱离道:“我们能尽快到地方。”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孟凡尘道:“我们这两天除了睡觉就是在赶路,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难不成还有人追杀你?”
话音落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贼人休走!”
紧接着便从马上飞身而下,带着森然杀机,夺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