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一间驿站中。
“这个家伙真够穷的!”仇鸾看着从孙继鲁家里查抄的东西道:“当了那么多年的布政使,竟然只有几件破衣服!”
“那爹爹就不要再对付他了。”仇鸾的女儿仇蒲英走了过来道:“还有他的家人。”
“好好。”仇鸾宠溺地道:“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放过他们一家人。”
“时义!”仇鸾唤道:“去准备东西,不要再做停留,直接去总兵府。”
而此时大同总兵府内,石非鱼、天权、项世杰三人已经把家丁都换了一遍,静等仇鸾来。
在此期间,石非鱼道:“依我看陆大人好像是要把泯生门变成锦衣卫的一个秘密武器。”
“可能吧。”天权道:“只不过我不会再在泯生门待下去了。”
“为什么?”石非鱼问道:“难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现如今陷害我父亲的人也都已经伏法了。”天权道:“我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并没有。”石非鱼脑袋一转道:“还有一个人,不过是个小官,你愿不愿意杀他呢?”
天权道:“什么样的小官?”
“一个捕头。”石非鱼道:“他跟山贼密谋,让那些山贼说是夏大人让他们打家劫舍的,所有的财富都被夏大人拿走了,其实是他跟那些山贼一起私吞了。”
“竟然有如此歹毒之人!”天权怒道:“胆敢败坏我父亲的名声,此人饶不得!”
石非鱼阴险一笑,心道:“朱离啊朱离,我让你百般陷害我,这次我就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天权啊,不好意思了,让你临走的时候,还利用你一下。”
三人谈论到这里,听到外面的仆人道:“新任大同总兵到任了。”
石非鱼三人前去迎接,石非鱼和项世杰跪倒在地道:“下官参见总兵大人。”
唯有天权站立不动。
仇鸾的心腹时义、侯荣极其不高兴,侯荣道:“你这道士好大的胆子,见了我们咸宁侯竟敢不下跪!”
“贫道只跪天地君亲师。”天权一挥拂尘道:“其余的一概不跪。”
侯荣大怒,一招“黑虎掏心”打向天权,天权也不用什么高深的武学,左手探出,一点侯荣的腕骨,然后向后一拉,再侧身,侯荣就直接撞墙上了。
“好功夫!”仇鸾笑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道:“敢问道长师承何人!”
“昆仑山玉虚宫极一道人。”
“久仰久仰。”仇鸾道:“我听说令师如今已有一百三十余岁,可还康健?”
“甚好。”天权不愿与他多说什么,只是敷衍道:“还请总兵赴职,抵抗俺答大军。”
“那是自然。”仇鸾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对付那帮贼寇。”
可是他暗地里却想到:“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才买通严嵩老儿帮我寻了个差事,我不把先银子捞回来,那我岂不是很亏?至于俺答?让他打呗,只要不影响我就可以。”
仇鸾先进了总兵府,其他人等把行李一一搬了进去,忙活了一阵,仇鸾后面马车里的人才出来。
仇蒲英刚一下车,就看到天权站在门口,旁观着众人,好一副脱尘的魏晋风流。
天权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头一观,发现是一位容貌俏丽的佳人,他道:“这位姑娘。”
仇蒲英这才从痴迷中醒转过来,脸色一红,害羞的低着头进了总兵府。
项世杰打趣道:“夏公子,我看这位姑娘好像看上你了。”
“不得胡说。”天权道:“万一损害了别人的名声就不好了,要知道这谣言是极其可怕的。”
“夏公子这么关心她的名声。”项世杰道:“那依我看夏公子不妨娶了她,那不就算不上谣言了?”
就在此时,侯荣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瞪了天权一眼,然后进到了总兵府。
“这货对夏公子好像有所敌意啊。”项世杰摸着下巴沉思道:“莫非他也喜欢刚才那位姑娘?”
“有可能啊。”石非鱼道:“我看他的眼神绝对不一般,像是嫉妒。”
天权淡然地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回玉虚宫了。”
“别忘了还有那个捕头没有处理。”石非鱼道:“我听说他在苏州,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可还在?我想可能不会了,我们还是抓紧去,晚了他会跑远。”
“恩。”天权深以为然地道:“我看现在就启程吧。”
“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石非鱼道:“等吃了接风宴,好好睡一觉再走也不迟。”
到了傍晚,当地官员邀请仇鸾去参加筵席,石非鱼三人也跟着去了。
临走的时候侯荣悄悄对仇鸾道:“咸宁侯,我看这个道士图谋不轨。”
“哦?”仇鸾问道:“何以见得?”
“今天侯爷您刚刚进去,他就盯着小姐看来看去的。”侯荣道:“十分的不老实,说不定他就是个假道士,贪图小姐的美色。”
“我知道了。”仇鸾也没多说什么,就上了马车,因为在他看来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天权可是陆柄的得力手下,而陆柄和嘉靖皇帝又是从小到大的好友,如果天权真的娶了仇蒲英,那么仇鸾的位置就能坐的更稳固了。
“恩。”仇鸾在马车里都已经合计好了:“等下找女儿问一问,她是否看得上这个天权。”
到了地方,仇鸾和那些官员推杯换盏,聊的不亦乐乎,而反观天权这一桌就有些冷清了。
他跟所有人都谈不来,只有石非鱼和项世杰就陪着他吃饭。
等吃饱了天权又开始闭目养神,不管他人的喧闹。
等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十分了,仇鸾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连吐四五次。
时义和侯荣感觉到很棘手,因为仇鸾一直不肯跟他们走,就赖在地上不动了。
时义刚一碰到仇鸾的胳膊,仇鸾就大嚷道:“呔!哪里来的歹人,想暗算本官不成吗?”然后开始手舞足蹈。
这仇鸾年轻时好歹也是一员大将,力气极大,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安全的时候再带着他完好无损的离开。
天权见到这个场景,从袖子里拿出一粒药道:“这是解酒丹,给他服下。”
时义接过,却被侯荣拦住了道:“且慢,这真的是解酒丹,而不是毒药?”
“随你便。”天权扭头,和石非鱼、项世杰走出了门外。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时义道:“陷害朝廷命官可是要砍头的,这家伙没那么笨。”说着,时义就已经把药丸喂给了仇鸾。
果不其然,仇鸾很快就苏醒了。
他扶着脑袋道:“好痛,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不过一会而已。”时义道:“好在有天权道长的解酒丹,不然侯爷还要睡下去呢。”
“哦?”仇鸾道:“这个天权还真是有意思啊。”
总兵府内,仇蒲英的闺房里,仇蒲英心里还在想着天权,没想到从中午开始,她能一直想到晚上。
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要经历,每个人也都会有如此思念的人,有时候近在眼前,有时候却又远在天边。
而有些时候,眼前却比天边还远。
仇蒲英正在痴痴的想着天权,却不料被小丫鬟打断了思路:“小姐,你是不是在想今天遇到的那个道长?”
仇蒲英的脸色仿佛又红润了几分道:“阿苏,别瞎说。”
“我才没有瞎说呢!”阿苏道:“就今天小姐看那位道长的眼神,有谁看不出那是爱慕?”
仇蒲英很是惊诧地道:“真的吗?”
阿苏极为确定地点头道:“真的!”
“那你说……”仇蒲英含羞笑道:“他会不会也看出来了呢?”
“极有可能。”阿苏笑道:“说不定那个道长也在思念小姐呢!”
“唔……”仇蒲英沉思道:“不过他是个道士啊,道士不是不能娶妻吗?”
“这当了道士还是可以还俗的嘛!”阿苏道:“更何况像他这种翩翩公子,能耐得住寂寞,当一辈子道士?”
就在此时,时义敲门道:“小姐,老爷有事找小姐,请小姐到书房一叙。。”
“知道了。”仇蒲英道:“我等下就过去。”
仇蒲英来到了书房,看到仇鸾一脸高兴的模样问道:“爹爹,何事如此开心?”
“没什么事。”仇鸾道:“爹问你,你觉得天权这个人怎么样?”
“还好吧。”仇蒲英道:“女儿感觉他长得还是极为俊俏的,就是不知道个性怎么样。”
“女儿担忧的有道理。”仇鸾细细思虑道:“万一此人打妻子该如何是好。”
“爹!”仇蒲英闻言,略知仇鸾所指,娇羞不胜地道:“您在说些什么啊!”
“哈哈哈……”仇鸾大笑道:“看来闺女也看上这位道长了,那好,明天我就去和他谈一谈,问一下他是否赞同。”
“女儿任凭爹爹打算。”
可是天权三人住到了城外的驿站,只等到寅时刚过,他们就骑马赶往苏州了。
仇鸾来晚了,他们都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着急。”仇鸾叹道:“看来要想遇到他们,就有些难了。”
“侯爷别担心。”时义道:“小人偶然听说他们几个要去苏州,我们可以沿路去寻找。”
“那好,你派人连夜追赶。”仇鸾道:“务必要追到他们,说清楚我的意思。”
时义点了点头,带了几个随从追去了。
而仇鸾回到总兵府和仇蒲英说了这一件事道:“没想到这个天权性格这么急躁,我去的时候,他都已经离开了驿站,不过女儿别担心,爹已经派人去追他们了,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了。”
“依女儿之见……”仇蒲英沉吟道:“女儿想亲自去找他。”
“大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好。”仇鸾道:“你还是在家等候吧。”
“再怎么样这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岂能任凭别人去询问?”仇蒲英做下了决定道:“女儿要亲自找他问个清楚!”